第182章 凡人望天
方景瑜主動開口服軟,話裡軟硬兼施,儒生聚會要的就是一個面子,他主動放下面子,算是給足了誠意。
他有些惱怒許承威,恨鐵不成鋼,剛纔都提點他了,今天這個場合少說些話,偏偏不聽。
府君之子或許可以震懾樑洲府百分之九九的人,但這個院子裡的人,恰好就是那百分之一。
許承威也沒有想到,他就是習慣性的懟了季晨兩句,就引來了滅門之禍。
讀書人不都是這樣麼,我噴了你,你也可以噴回來,看誰噴的更厲害而已。
當然讀書人這不能叫噴,叫辯論,也是才華的一種展現方式。
哪有季晨這的,直接急眼了。
季晨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着許承威,方景瑜的道歉沒有,該道歉的是許承威。
見此,方景瑜對着許承威說道:“還不快給北歸兄道歉。”
許承威臉色蒼白,微微彎腰,對着季晨說道:“方纔是我出言不遜,衝撞了北歸兄,還望北歸兄恕罪。”
旁邊的賈新成早就嚇得臉色蒼白,也連忙開口道歉:“我錯了,剛纔鬼迷心竅,衝撞了北歸兄,給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他真的被嚇到了,連許承威都惹不起的人,他就更加惹不起,他只是一個小人物,爲了巴結許承威,跟在他身邊鞍前馬後而已。
見兩人已道歉,旁邊有人立馬開口打圓場。
“北歸兄,你看許兄已經知錯了,也道歉了,他也是誠心悔過,大家都是讀書人,是不是就不要計較了。”
“是啊,是啊,北歸兄,都是一點小事,既然許兄道歉了,就算了吧!”
這些儒生也沒有想到季晨狠起來如此兇殘。
讀書人相見,打打嘴炮不是挺正常的麼,你懟我,我懟你。你捧我,我捧你。
你這倒好,急眼了,直接滅人滿門,這不典型的玩兒不起麼?
見衆人都來打圓場,季晨也不好再計較。
說實話,他並沒有解氣。他很清楚對方並沒有悔過,之所以服軟,並不是認識到錯了,也並不是怕自己,只是怕自己身後的鎮妖司。
這個仇是結定了,結了仇就一定要斬草除根,若是換個地方,季晨直接拔刀砍人了。
“季兄,算了吧,給大家個面子。”夏自然也開口勸道。
他怕季晨揪着不放,真把事情鬧大了,畢竟這裡是定北侯府,主持這次聚會的是當今九殿下和國公孫女,事情若是鬧大了,對大家都不好。
見此,季晨終於開口:“大家都是讀書人,我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既然你們知道錯了,那就滾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這兩個黑玩意兒。”
許承威本來已經鬆了一口氣,但聽到季晨要他滾出去,臉色再次發白,剛想要開口反駁卻被方景瑜攔住。
“你先回去吧!”方景瑜說道。
“方兄,我……”
“回去……”
方景瑜聲音提高,神色冷凝。
見此,許承威只能朝着外面走去,就在他轉身的剎那,眼中射出強烈的恨意。
奇恥大辱,堂堂府君之子,被人當衆攆出去。
他何時受過這等恥辱,還是當着這麼多名士的面,而且是在樑洲城內,他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攆出去。
今天過後,他許承威將顏面掃地,再也無臉見人。
他心中惱恨方景瑜,卻不敢忤逆他,論家世,許家拍馬也趕不上方家,論輩分,方景瑜是他兄長。
他來參加聚會本就是想在夏黎筠面前表現一番,現在人還未見到,就被趕了出去,這等恥辱讓他恨欲狂,心中仰天狂怒。
賈新成跟在他身後,戰戰兢兢,他能感受到許承威身上的怒火。
方景瑜臉色也很陰沉,作爲方氏嫡系,族內青年第一人,洛城院長的學生,他何時受過此等氣,給人低頭道歉,全因許承威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如果不是自己表弟,他早就一腳踹死他了。
遠處的閣樓上,這一幕早被夏黎筠和另外一名女子看見。
此女就是趙國公之孫,趙傾城,人如其名,傾國傾城,和夏黎筠站在一起,猶如兩朵仙葩爭豔。
趙傾城道:“那小子想要娶你,中間可隔着天塹,即便他有文聖之資也差的遠,除非他真能成爲文聖,才能抗衡李閥。”
“我相信方先生的眼光!”夏黎筠輕笑說道。
“方先生?”'趙傾城先疑惑,而後想到什麼,頓時驚異,“你是說,他是……”
夏黎筠輕笑點頭,“他是方先生的弟子,唯一的弟子。”
趙傾城很震驚,“方先生竟然收弟子了,這絕對是天大的消息。”
夏黎筠緊接着又拋出了一個讓趙傾城更加震驚的消息。
“不但方先生收弟子了,秦帥也收弟子了,我去年去拜訪過秦帥,他那名弟子也很出色,一個小光頭,要不,你去勾引勾引他。”
趙傾城沉默良久,似乎在消化夏黎筠的消息。
夏黎筠接着道:“二十年,足以改變很多事情,當年發生鉅變,方先生和秦帥被派來鎮守北域,一個成了小鎮先生,一個成了煌窟寺主持,兩人一文一武,這一鎮守就是二十年。”
趙傾城沉默良久後,纔開口說道:“三天前,許將軍告訴我,他去煌窟寺拜訪一位高僧,我以爲是某位得道高僧,原來是拜訪秦帥去了,早知道,我也跟着去。”
夏皇橫掃天下時候,有一龍一虎一天狐的傳說,夏皇爲龍,秦帥爲虎,方先生就是天狐,京城門閥巨擘,皆爲方先生和秦帥帳下,即便是趙傾城的爺爺趙國公,當年也是秦帥帳下一先鋒。
趙傾城她們這一代人,是在方先生和秦帥的傳說中成長的。
兩人望着遠處的天空,自由翱翔的鷹隼。
她倆能走到一起,皆因命運。門閥既是身份象徵,也是牢籠枷鎖,無論是她,還是夏黎筠,皆逃脫不了。
趙傾城之所以選擇從軍,甚至要參加春闈,不斷掙扎,就要擺脫這個枷鎖,擺脫成爲聯姻的犧牲品。
夏黎筠也一樣,有人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生在廟堂又何嘗不是。
凡人仰頭望天,羨慕天上自由,殊不知天上亦有規矩,比凡間更勝。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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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