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琛驚愕。
按理來說，這些東西並不應該由燭龍來告訴他。
因爲他身爲酆都大帝，曾爲那三大帝主之一，更應當是無比清楚纔對。
但因爲他並非真正的酆都轉世，而是半路出家，如此這般之下，便造就了這般怪異的局面。
——就像是一個活了千萬年的古人，居然向這個時代的人請教歷史一般。
燭龍並不知曉，餘琛明明身爲酆都大帝，卻爲何沒有那曾經的記憶。
但他也不在乎，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說一遍也無妨。
“三界，就是三位帝主的世界。”
燭龍開口道：“其實在曾經的三界，天人這個境界並非一直被如此稱謂，吾等先天生靈喜歡將其稱之爲……混元。
混爲混沌之混，元爲太初之元，混元之意，便爲化混沌爲太初，開闢天地，分立清濁，定四象五行，立七星八卦……使其身軀血肉，靈魂神念，自成一界，自此一切之力源源不絕，不死不滅，長生久視矣。
而這個境界，也是三界以外，所有的生靈能夠觸碰到的最高的境界——無論是吾等尋常天人，亦或者三位帝主，實際上都在這個境界當中。
唯一不同的是，自身之界的強大與否，區別了天人的強大與否。
就像吾目中的燭龍之界，饕餮腹中的吞噬之界，都是如此。”
頓了頓，燭龍繼續開口道：“實際上，無論是任何修行體系，煉炁之道也好，血脈之道也罷，最終將其剖析都是三個步驟。
入道，即以凡人之身，超凡入聖，開始發現，溝通，掌控，作用天地之力。
求道，不再只關注那無處不在的天地之炁，而開始探尋世界的規則和大道——風雨雷霆，五行六合，四季晝夜，刀槍劍戟……
而最後的證道，便是從道果境突破至天人境的關鍵，在一種大道被圓滿領悟，圓潤如意以後，生靈開始證明自己的道乃是一條通天之路，便會在體內開始演化世界，證明自己的道能夠支撐起一個完整的世界。
道有不同，領悟也有所不同，所以天人有強弱之分。
最弱者尚且不論，而最強者便是包括您在內的三位帝主，因爲您和地祖陛下，神帝陛下的世界，並非是在其身軀之內，而是……三界。
您既然並不知曉帝主的真相，所以應當也忘卻了那三界定立之前的恐怖內戰——那是將整個世界都打得崩碎，打得天翻地覆的可怕戰爭。
吾沒有任何一點兒誇張的程度，的確是將整個天地都打得崩潰了去，無窮無盡的世界殘骸散落在域外天地。
最後是您和兩位陛下，將自身之道，將自身之世界刻入天道，以自身之界，化天地之界——您的道界，便是冥府；地祖陛下的道界，便是人間；神帝陛下的道界，自然就是天界！”
將一切都完全講述以後，燭龍方纔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開口道：“所以雖然帝主也是天人之境，但卻絕非是吾等能夠望其項背的。”
餘琛聽罷，神色驚訝愕然，眼中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竟是……如此！
他明悟過來。
原來真正的三界，早已被打得支離破碎，取代它定鼎乾坤的，正是三大帝主的世界！
怪不得當初屬於地府的天道迴歸以後，整個地府都好似煥然一新。
“我……知曉了。”
餘琛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
然後，看向燭龍：“但，恐怕還有一事，需要叨擾。”
“陛下救命之恩，吾沒齒難忘！”燭龍深吸一口氣開口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幫我扇鎮元子一耳光。”餘琛笑眯眯道。
燭龍臉色當即一滯，面露難色。
“開玩笑的。”餘琛擺了擺手，化解了這般僵硬和尷尬，神色認真道：“——幫我試一試，我如今……到了各種程度？”
——凝結道果，真正踏入道果之境以後，他知曉自個兒變強了很多。
但對於真正的戰力，仍屬於盲人摸象，看不到一個具體的全貌。
如今燭龍在此，又是天人之尊，用他來試一試，豈不是順手的事兒。
燭龍剛從“扇鎮元子一耳光”的驚駭當中回過神來，聽餘琛這般說，自然是長送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吾便斗膽，同陛下切磋一番！”
——他是真的很會說話，餘琛的意思是讓他當一當活靶子，畢竟倆人都清楚，倘若他當真出手，餘琛絕對撐不過一回合。但燭龍卻直言是切磋，那副語氣還是他高攀了的模樣。
屬實是懂些人情世故的。
不過嘛，想想也正常，畢竟是過了那麼多年的老油條了。
餘琛聽罷，也不客氣了，道一聲：“來了。”
話音落下，便見無盡好似液體一般的黃金之光從他手中迸發而出，轉眼之間化作一頭金色巨龍，殺向燭龍！
仍像是方纔那般悄無聲息，那黃金色的巨龍輕柔的碰撞在燭龍的身軀之上，刺目的恐怖金光瞬間爆發，只看無窮無盡的金光一瞬間將燭龍整個淹沒！
而其中蘊含的無盡的光和熱也瞬間迸發出來！
蒸發！
淨化！
焚燒！
恐怖的力量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僅僅是外泄出去的一點便將周遭的土石山木完全抹去！
而當金光完全散去以後，出現的是燭龍完好無損的身軀。
他細細感受了一番，方纔評價道：“這一手金光之術，有道果上品之威——道果上品全力一擊之威，果然不愧是陛下！”
雖然說出的是恭維之話，但他的眼神中毫無驚訝，畢竟他曉得餘琛的真正身份，以初入道果的境界，迸發出堪比道果上品的威能，並不值得意外。
餘琛看着他的神色，也不氣餒，畢竟金光咒的上限擺在那兒，他繼續道：“不急，慢慢來。”
說罷，攤開右手，只看其中一縷縷蒼白的電光跳躍起來。
那一瞬間，周遭的天地盡數黯淡了下去，無窮無盡的恐怖陰雲鋪天蓋地涌來！
燭龍目光一縮，死死盯着餘琛手中跳動的雷光，感嘆道：“大道之雷，驅雷役電，禱雨祈晴，治祟降魔，禳蝗蕩癧，鍊度幽魂，同樣有那道果上品巔峰之威——這一雷法之下，道果上品，無法倖免！”
餘琛看着他，眼中也有滾滾的雷光瘋狂跳躍，搖了搖頭：“燭龍，你在看哪裡？”
燭龍一怔。
猛然好似反應過來，擡頭望天！
只看那原本一層一層的可怕陰雲當中，好似有什麼蒼白的光芒野蠻而粗暴的撕裂一般！
降落下來！
那一瞬間，悄無聲息，整個世界好似都陷入死一般的可怕寂靜！
然後，無比恐怖的蒼白光柱，將燭龍淹沒了去！
那一刻，雷光好似粘稠無比的海洋，迸發出無窮恐怖的浩蕩神威！
毀滅！
灼燒！
蕩平一切！
天罡大法·掌握五雷！
這是餘琛很早便習得的無上神通，倘若單單論攻擊力的話，恐怕也能在餘琛的神通道法中佔據前五之列！
無窮無盡的恐怖雷海中，燭龍略帶驚駭的聲音響起來：“這雷法……已有道果圓滿之威！雖不及道果圓滿境的全力一擊，但……已然駭人！”
可就在這時候，餘琛突然打斷了他，開口道：“燭龍，此法喚作掌握五雷——這是……第一雷！”
五雷者，名爲五雷，實爲五炁也。五雷分屬五臟。五臟之炁攢聚，會聚爲一，方能達於大道，掌握五雷之妙用！
先前餘琛所使用的，因爲他道行和境界都不夠的原因，不過是五雷之一罷了！
而如此，突破道果之境以後，方纔能將這般奧妙，完全發揮出來！
燭龍一怔。
掌握五雷，這是第一雷？
也就是說……還有四道？
這般思緒剛剛一過，便看那天穹之上，無盡的陰雲直到，又是一番恐怖的雷光轟然落下！
讓那本就沸騰的恐怖雷海，再度爆發出無窮恐怖的神威，熾烈蒸騰，滾滾浩蕩！
緊接着。
第三道！
第四道！
第五道！
每一道雷霆落下，那可怕的雷海便更加強盛無數，那毀滅神威便更加恐怖駭人！
只看雷海當中，那無窮無盡的無聲之雷好似代表湮滅的恐怖天災，翻涌浩蕩之時，好似天地之間萬事萬物一切都要爲之毀滅！
燭龍彼時彼刻已經被完全無法形容的恐怖雷海完全淹沒，五種恐怖之雷交織之間，更是迸發出滔天的可怕神威，滾滾的雷漿肆虐在他的每一寸肌膚！
——儘管仍然無法傷害到他，卻讓他感受到了難受的感覺。
就好像酷暑盛夏，烈日炎炎，哪怕人也不會有什麼傷害，但肯定也覺得無比悶熱。
燭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喃喃自語。“看來是吾……低估了陛下……”
他細細感受着這般恐怖之雷，最後開口道：“這般雷法，已有道果圓滿存在全力一擊之威，也就是說，哪怕是道果圓滿境的存在在這一擊之下，九死一生！”
話音落下，雷海方纔消散而去。
燭龍擡起眼簾，眼中盡是驚駭，由衷豎起一根大拇指，開口道：“陛下實在厲害，僅初入道果之境，便能發揮道果圓滿之威！”
餘琛點頭，深吸一口氣，渾身氣息再度涌動起來，擺開架勢。
燭龍見狀，神色一怔。
——還來？
“方纔那些，不過是我自身掌控的術法神通，接下來，我可是要用點法寶外物了。”
餘琛深吸一口氣，道。
燭龍目光一凝，點頭，“陛下，請！”
於是，只看餘琛手腕兒一翻，一枚白玉之臺浮現在他的手中，它只有拳頭大小，小巧玲瓏，但卻帶着一股無窮可怕的威壓，還有……那讓人心膽俱寒的恐怖殺意！
餘琛握住白玉臺，輕輕往前一拋。
剎那之間，只看那白玉臺滴溜溜旋轉起來，迎風見長！
只是轉瞬之間，好似天旋地轉，改天換地！
燭龍再看之時，周遭的天地萬物都被改變，只看燭龍和餘琛都與身處一片茫茫無際的白玉高臺，慘白色的陰森霧氣浩浩蕩蕩，無窮無盡，環繞整個白玉之臺。
白雲臺上，陰風陣陣，鬼氣森森，可怕至極！
而在白玉臺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還各有一尊龐大的紅白門扉，高高矗立！
門扉之上，又各自懸掛一柄恐怖兇劍，劍氣森森，殺氣滾滾！
那一瞬間，燭龍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因爲這白玉臺和那四柄兇劍之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脅！
當然，或許如今的餘琛因爲境界和道行的原因，無法發揮這般可怕威能。
但……這仍是一件極爲可怕的法寶。
“燭龍，來了。”
餘琛深吸一口氣，擡手一拍，掌心發雷！
轟！
只聽一聲恐怖轟鳴，迴盪天穹大地！
那四方門關之上，四柄恐怖兇劍嗡鳴震動，好似受到什麼恐怖的召喚一般垂落而下，在空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然後便閃爍着滾滾寒光朝燭龍殺來！
燭龍屏息凝神，渾身神力沸騰！
那雙目當中，盡是青，金，紅，黑四柄恐怖兇劍，貫通虛空，悍然殺來！
那恐怖的劍氣，竟讓燭龍都感受到一絲……頭皮發麻！
唰唰唰唰！
四柄恐怖兇劍，跨越了時空那般，一瞬間便來到燭龍身前！
他第一次動了，掀起袖袍，滾滾神力化作一層護障，將其阻擋！四柄兇劍被燭龍神力擋下來，但那無比瘮人的劍鳴仍無比淒厲和可怕！
最終，餘琛感受到，始終無法攻破燭龍的神力防護，一揮手，四柄兇劍倒飛而回，重新飛回到那門關之上。
他一招手，周遭殺氣森森的恐怖之景，驟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鐘山之頂的天地。
燭龍方纔也撤去了那神力防護，深吸一口氣，開口道：“陛下，吾收回方纔之言，您這兇劍之威——勝過任何道果境的生靈，任何道果境的生靈只要稍微沾上一點，便只有……死路一條！”
他難掩心頭驚駭，直直盯着餘琛。
“哪怕如今您只是初入道果，但吾願稱您爲——天人之下，無所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