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界還是那德性。
幽闋城還未靠近,雲海之上便出現一道道俗神身影,眼神冷漠,虎視眈眈盯着他們。
張彪看到後面不改色,對千機上人傳音道:“我走了,你先等在外面。”
“主人小心,老夫隨後就到。”
同棋盤界一樣,張彪還是計劃先轉世,再將幽闋城拉入其中。
靈界詛咒、世界本源的排斥,是阻礙破界之旅的兩個最大障礙。
這東西,有點像某種規則屏障,除非可肉身破界的大能,否則都要通過轉世,融入規則之中,躲避懲罰。
不同的是,棋盤界相對較弱,世界本源並未受到控制,只需有人配合,便能降臨。
而在這蒼藍界,聚集了許多破碎世界的逃難者,其中有傳承高明者,合衆人之力,掌控世界本源,弄出了輪迴井這玩意兒。
張彪還未修出金丹陰魂,卻有遊神法相,將一衆法器和儲物妖器藏入其中,來到仙門之前,對着值守修士拱手道:“外界修士太歲,前來轉世歷練。”
那值守修士看了下玉簡,捏動法訣,便有一道綠光從雲海之上飛射而來,赫然是個黑髮綠眉的俗神老者。
張彪知道,這便是不死神教俗神。
更讓他驚喜的是,金蟬血神蠱竟然有了反應,說明對方神魂之中,竟然藏着不死藤靈根碎片。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
那不死神教的俗神,人性似乎已徹底消失,眼神冷漠,散發出淡淡神念。
值守的修士微微點頭,“既有不死神教作保,可以進行轉世,但必須通過輪迴井。”
說罷,便和周圍同僚齊齊捏動法訣。
伴着一陣轟鳴聲,空間產生漣漪,隨後一口古老滄桑的豎井出現。
張彪知道,這東西看似水井,實則是世界本源陣法,有點像自己佈置的十二儺神。
通過其轉世,才能不受排斥。
沒有絲毫猶豫,張彪看了遠處的幽闋城一眼,縱身躍入其中。
與此同時,那不死神教俗神也捏動法訣,散發出陣陣波動。
值守的修士們也不理會。
這是俗神在藉助香火神力進行引導,以便讓靈魂能夠順利進入下方準備好的肉胎之中。
但就在引導快結束時,那俗神忽然渾身僵硬,淡淡黑線從體內向外蔓延,隨後轟然炸裂消散。 ωωω ▪тт κan ▪¢ ○
幾位值守的修士面面相覷。
“不死神教神殿毀了?”
“有何稀奇,蒼藍界哪年沒有幾個勢力毀滅,反正總有新的俗神補位,與我等無關。”
“方纔那人…”
“氣運不好,無需搭理。”
“他好像與贔屓島有關,還是玄黃中人…”
“哼,又不是咱們的過錯,把此事告訴贔屓島便是,讓他們想辦法…”
咔嚓擦!
衆人話音未落,就見後方雲海之上,一座類似佛殿的虛影出現裂縫,隨之炸裂…
…………
張彪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
跳入井中後,他便感覺自己急速下墜,隨後被一股磅礴恢弘的力量包裹,神魂不由自主蜷縮成了胎兒體態。
這股力量異常溫柔,讓他昏昏欲睡,彷彿一切的煩惱、恩怨都在消失,過往經歷越發遙遠,世間一切都變得不重要。
胎中之謎…
陷入昏迷前,張彪將精神意念全部沉入金蟬血神蠱中,隨後便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
轟隆隆!
不死神教恢弘的神殿緩緩倒塌,島上處處火光沖天,黑霧翻涌,巨大的鬼船若隱若現,渾身滴答着海水的殭屍爬來爬去,與不死神教弟子們戰成一團……
“殺!”
“哈哈哈…”
不死神教的弟子們滿臉驚慌。
他們想逃,但放眼望去,全是陰魂厲鬼,甚至還有昔日的同伴,滿眼血光,似乎已喪失理智,對着他們瘋狂出手…
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五陰教的厲鬼殭屍,是如何突破坤木大陣,突然出現在島中…
唯一能做的,便是絕望反擊。
咻咻咻!
破碎的大殿之上,竹居士縱身一躍,懸浮在空中揮舞劍訣,密密麻麻的綠色劍光上下翻飛,全是刻滿符文的竹劍。
這些竹劍,看似脆弱,卻堅韌無匹,帶着鋒銳劍氣,將那些冒着黑煙的飛僵盡數撕裂。
就在這時,巨大的鬼船從黑霧中緩緩現身,甲板之上,一個身穿青銅鎧甲的高大身影坐在寶座之上,周圍環繞相貌各異的修士,皆氣息強橫。
上方,巨大的五陰旗烈烈飛舞,還有各種詭異的鬼火燈籠上下懸浮。
竹居士的心沉了下來。
那是五陰教主與麾下九陰仙,一個元嬰,九名金丹,已傾巢而出。
不像棋盤界,蒼藍界沒有大陸,全是一個個島嶼,且勢力衆多,因此即便世界本源完整,也不可能誕生摩天崖那麼龐大的組織。
一個元嬰,便已能稱宗做祖,合縱連橫,便是一個個島嶼聯盟。
不死神教的元嬰,便是他父親,因修煉走火入魔身死後,神教情況便急轉而下,教中大權,也被他人掌控,更是發生了內亂。
如今,已徹底沒了機會。
那五陰教主身旁,還站了一人,赫然是不死神教叛逆老者,彎腰低頭,顯得異常恭敬。
“王凡塵!”
竹居士一聲怒吼,揮劍而出。
他不恨五陰教,雙方千年糾纏,手中血債數之不盡,唯一恨得,便是這教中叛逆。
那老者冷冷一瞥,嗖得一聲破空而出,伸手捏動法訣,周圍便出現密密麻麻水草,瘋狂扭曲,與竹劍碰撞,發出巨大轟鳴聲。
一時間,雙方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老者嗤笑道:“連不死神藤都繼承不了,還敢坐上這教主之位。”
見竹居士不受干擾,專心御劍,他又嘿嘿一笑,“坤木大陣雖強,但移花接木秘法,便可破之,你可知島內是誰在接應我等?”
可惜,竹居士依舊面無表情,滿臉殺機。
老者看着他的身形站位,若有所思望向後山,隨後冷聲道:“教主,此人在拖延時間,他還有個孽子在後山竹林小築,肯定知曉不死丹所在,不可讓其逃脫!”
呼!
話音剛落,甲板之上便有幾道黑影升騰而起,裹着黑霧向後山飛去。
“老匹夫找死!”
竹居士終於臉色大變,想要追擊。
可惜,甲板上的五陰教主似乎也徹底沒了耐心,屈指一彈,一道詭異的白紙鬼符便出現在竹居士額頭。
他立刻渾身僵硬,泛起青灰色屍斑。
老者王凡塵則趁機出手,掏出一把粉末,捏動法訣,猛然一吹。
竹居士身上,頓時皮膚潰爛,冒出一朵朵鮮豔的人面花。
轟!
一道巨大的光焰於空中炸裂,綠色光雨散落,地面竟嘎吱吱生長出了一顆顆綠竹。 卻是竹居士不願被俘,選擇自爆金丹。
老者一臉晦氣,慌忙退後,隨後對着島上冷哼道:“想活命的,都給老夫停手,今後此島併入五陰教,你們還能繼續修行!”
不少絕望的弟子,眼見教主已死,只得放下法器,選擇投降。
另一邊,五陰教的高手已來到竹林小築外,這裡的陣法,自然攔不住他們,各施法門破開後,裡面已空無一人。
其中一名長着魚鰓的怪人嗅了嗅,看向院中池塘,嘟囔道:“這水有問題,下方連着海水。”
說罷,便縱身躍入其中。
沒一會兒,便鑽了出來,臉色難看道:“王凡塵那蠢貨,裡面有水道通向海中,定然沒跑遠,快追!”
一聲令下,衆人便騰空而起。
數十里外海面上,伴着嘩啦一聲巨響,蒼木靈柩浮出水面,上面還趴着少年郎沈潮生。
望着遠處島嶼上的火光,他死死咬着牙,滿眼血紅,額頭青筋直冒。
咔嚓!
腰間的竹牌忽然碎裂。
“父親…”
沈潮生再也忍不住,淚水鼻涕橫流。
就在這時,他面色一變,察覺到一股股可怕的氣息從島上騰空而來。
沒有絲毫猶豫,沈潮生當即捏動法訣,口中發出不明意味的聲響。
嘩啦啦!
海面下,一片陰影飛速游來,卻是條體型巨大的鯨魚,張開嘴巴,連人帶棺材一口吞下,潛入海中消失不見……
…………
咔嚓!
慘白的雷霆撕裂蒼穹,狂風暴雨中,小小的漁村彷彿被世界遺棄,陷入了無盡黑暗。
天空烏雲密佈,電閃雷鳴,海面狂風怒吼,巨浪一波接着一波,猛烈撞擊岸邊礁石,浪花飛濺,彷彿在發泄着無盡的憤怒。
漁村的木屋,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破舊的窗戶被吹得吱吱作響,偶有閃爍不定昏黃燭火,證明這裡還有人。
漁村的名字,叫海花村。
這裡也曾繁華一時,皆因一種海中生長的奇花寶藥海葵花,會依附於珊瑚之上,會隨着固定的潮汐,出現在沙灘之上。
因此,不少修士被吸引而來,甚至爲爭奪島嶼,還有幾方勢力發生爭鬥,至今附近海中,還有不少死去的冤魂厲鬼作祟。
然而,隨着海葵花枯竭,這個偏遠又荒蕪的小島,也逐漸被拋棄。
僅剩的百姓,靠打魚爲生,島上年輕人唯一的出路,便是加入路過的海盜船,刀頭舔血,闖出一條生路…
一夜黑暗過去,風暴終於停歇。
然而,海上升起的陰冷濃霧,依舊籠罩着這個破敗的漁村。
吱呀!
木門緩緩打開,一名乾瘦黝黑的少年推門而出,頂着雞窩頭打了個哈欠,嘟囔着罵道:“這狗日的風季,不讓人活了…”
說罷,便又返回家中,拎出一個木桶,撒開腳丫子就往外跑。
路過另一戶漁家時,撿起地上的小石頭,就扔在木窗上,“二黑子,還睡呢,去晚了就沒貨了!”
話音剛落,就有另一名乾瘦孩童拎着木桶衝出小屋。
二人相伴而行,向着沙灘跑去。
島上每年都有一段時間季風天,曾幾何時,是採摘寶藥的最佳時機。
而如今,可怕的潮汐讓他們無法出海打魚,還有海中水鬼也會作祟。
海花村的漁民們,每年總會晾曬鹹魚,渡過這個艱難的時光。
但每次風暴過後,總會有些海魚被衝上岸,能夠讓他們吃一頓鮮貨。
還未出村,便有人驚慌失措從漁村後方的林子中跑了出來,“娘娘泉出事了!”
兩名少年頓時面面相覷。
娘娘泉,是島上唯一的淡水泉,相傳是那些外來的神仙所開鑿,也是他們能夠在此生存的原因。
驚慌的叫聲,引出不少人。
“娘娘泉怎麼了?”
“你快說啊!”
“我…我剛剛去打水,裡面全是污血,還有許多蛆蟲。”
“媽的,是哪個倒黴鬼淹死了!”
漁民們頓時大怒,抱怨連連。
這個破敗的漁村,唯一的消遣,便是椰子釀製的酒水,經常有人喝得酩酊大醉去打水,失足掉落淹死。
二名少年打了個眼色,轉身就往沙灘跑。
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趁着其他人忙碌,他們動作利索點,說不定能搞到好玩意兒。
沙灘之上,同樣被大霧籠罩。
兩名少年動作飛快,一會兒從沙子里扣出巨大海螺,一會兒拎起長長的海帶。
嘩啦啦……
沒走一會兒,就出現大量海蟹。
二人大喜,瘋狂往木桶裡裝。
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海蟹,數量多的驚人,似乎被什麼所吸引,還在從海中不斷爬出。
兩人面面相覷,跟着海蟹前行。
只見濃霧之中,出現個巨大黑影,二人先是嚇了一跳,但看清後,卻滿臉笑容。
那,是一條擱淺的鯨魚。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鯨魚,頭顱不知被什麼東西攪碎,明顯剛死不久,血肉尚且新鮮。
不僅大量海蟹被吸引,就連天上也飛滿了海鳥,互相爭搶,顯得有些瘋狂。
“是靈獸!”
二黑子一聲驚呼。
海上靈獸海怪傳聞不少,也只有這種東西血肉,能引來各種動物爭搶。
二人散開腳丫子就往回跑。
如此大的靈獸屍體,他們根本處理不了。
漁村的人聽聞後,也沸騰了,全部出動,有的驅趕海蟹水鳥,有的拿出刀具分割。
嘩啦啦!
鯨魚嘴巴被撬開,大量的血水裹着一道人影和棺材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