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逐漸落下山頭，雙修府也跟着隱沒在水谷深處。
即使經過一番簡單的清掃，空氣裡仍然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花草的芬芳一起隨呼吸進入胸膛，令人莫名升起些微悲傷與沉重。
武越坐在屋頂，遙望着遠方火燒一般的雲彩，眼睛仿似沒有焦距。
府內間或傳來一聲聲壓抑又悲慟的啜泣，令他心頭彷彿壓着一塊大石，升起一股淡淡的悔意。
“如果不是我頭鐵的想要突破劍道境界，早點用聖文字汝自身幹掉那些混蛋，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劇了……”
秦夢瑤學着武越那樣慵懶的坐在瓦片上，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雙修府能活下來幾人也未可知，沒有人會怪你未能盡全力。”
武越收回目光，問道，“小蓮怎麼樣了？”
谷倩蓮視之如父的烈震北跟閨蜜白素香接連橫死，心裡承受不了如此沉痛的打擊，在魔師宮的人退走以後，便獨自躲在房間裡偷偷的哭。
武越跑去安慰她，反倒弄巧成拙，被她給轟了出來，後來沒辦法，只能讓秦夢瑤去代爲照料一下。
“哭累了便睡着了。”
說到此處，秦夢瑤嗔怪的橫了他一眼，“你還真不會安慰人。”
“我只是說了句實話，哦，可能有點不合時宜，僅此而已！”武越鬱悶的嘀咕道，“起碼本心是好的。”
秦夢瑤忍着笑意，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武越窘迫的側臉，學着他當時的語氣道，“‘不就是死了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是想見他們，也可以去死啊！’這就是你嘴裡的大實話？有這麼安慰人的嗎？”
“換做是我，恨不得在你胸口捅上幾劍！”
武越臉一黑，搶白道，“那是因爲你們境界太低，觸摸不到我思想的皮毛，請不要拿普通人的思維理解一個超越維度、超越次元的偉大存在！”
“你總會說一些沒頭沒尾的話，教人摸不清到底是什麼意思。”
秦夢瑤沒有再調笑他，眼瞳裡泛起迷茫之色，莫名的道，“夢瑤一直都很想理解你的心，可即使就坐在你身邊，感受着手背上傳來的溫度，仍然感覺我們的距離很遙遠，彷彿井中望月，近在咫尺，卻怎麼也無法觸碰。”
“你就像是一隻貓，來的悄無聲息，走的也不留痕跡。也許，正是因爲怕突然會失去，纔會令夢瑤愛上你的吧。甚至連你當初對我做下那種可恨的事，都可以拋諸腦後，不再計較。”
武越擡手摩挲着她的香肩，溫和的道，“抱歉，有些事情不是我說你聽，單憑交流就可以完全明白的。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未來，你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等我有能力帶你們回去的那一刻……”
“是仙界麼？”秦夢瑤好奇的問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未來會出現在哪。但不管是哪個世界，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就是了。”
武越嘆息一聲，他其實也很想去到能量層次更高的仙界，可實力不夠，去了也是被吊打的份，還不如先在低能量層次的世界多轉悠一段時間，等基礎牢靠以後，再尋找更高層次的位面。
也許到那時，他就可以將追隨者一起帶去，追求永恆的天道至境。
“我會等你的。”
秦夢瑤柔軟的身子斜靠在武越肩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傳入鼻中，令他心裡愈發平靜，雖手攬佳人，但絲毫也升不起任何的情與欲。
兩人都在享受這難得的寧靜氛圍。
不知過去多久，秦夢瑤忽然開口問道，“行烈是如何看待生與死的？”
武越想了想，回道，“死亡賦予我們存在的意義，不管是在哪裡，也不論修煉的是何種力量，都會恐懼死亡，即使是大羅金仙不也有三災九劫麼，更何況我等凡人！”
“如果非要在這其中找點不同，可能是我們看待肉體死亡的方式有些差異，在我眼裡，只要靈魂還在，就是另一種形態的生命。”
“那麼，會有地府跟閻羅王麼？”秦夢瑤再問。
武越搖了搖頭，“我沒去過地府，也沒見到過拘捕鬼魂的地府鬼差，普通人死亡以後，靈魂會在世間停留一段時間，最後被大自然的偉力消磨分解，變成最本源的靈子。”
說到這裡，武越伸出食指點在秦夢瑤鬢角，爲她渡入一點靈力。
“這……這是？？”
伴着從手指傳進來的清涼氣流，秦夢瑤忽而嬌軀一震，一雙明眸睜得大大的，眼中的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身處之地仍然是在雙修府的內院，但空氣中莫名多出一些淺藍色的光點，猶如一個個小精靈，隨着拂過的微風輕輕盪漾。
“它們就是我嘴裡常說的靈子，我的能力也來源於它。”
武越左手一張，攫取一小片靈子匯入掌心，相互融合變形，在意識的操控下，形成一朵晶瑩剔透的藍色玫瑰。
只見他將靈子玫瑰放在秦夢瑤的手心裡，解釋道，“簡而言之，就是組成靈魂最本源的東西。它們隨着孕育出來的生命一起誕生、長大，然後老去。人死以後意識消散，靈魂再次返本歸元，化成靈子，重新滋養新的生命……”
“如果有輪迴的話，這便是輪迴。也許仙界會有地府掌管這一切，但在凡間，輪迴只是靈子的匯聚與消散，聚則生、散則死。”
秦夢瑤怔怔的凝視着掌心裡的靈子玫瑰，絕美的臉上驚喜與失落交織在一起，小嘴一張一翕，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以往在她思想中最爲神秘的生與死，如今就這麼毫不遮掩的展現在面前，其中所帶來的衝擊力，令向來堅定不移的道心也不由得爲之失守。
“哎！夢瑤真不該問你這個。”
秦夢瑤微蹙黛眉，幽幽地道，“你把一切講的那麼清楚，過後再一走了之，教夢瑤如何還能靜下心來追求天道？”
武越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反問道，“那你認爲我是怎麼過來的？”
“嗯？”
秦夢瑤怔了怔，當即回過神來，心道是啊！他比我更瞭解生與死的奧秘，卻仍能平靜的看待這一切，反倒是自己，在真相面前像是個彷徨無助的小孩，連最基本的思考都丟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