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強!”
那一閃而逝的金光巨人,看上去同受爺在聖神大陸上使用過的,沒有什麼區別。
風中醉一開始也覺得理所當然。
受爺這麼牛,他就該暴力撕碎黑石牢獄,打破一切枷鎖。
甚至如果他想,還能再上一個強度,變成那極限巨人,給死海各種奇人異獸一個來自新時代年輕人的衝擊。
“不對!”
很快,風中醉意識到錯了。
沒有區別,纔是最大的區別吧?
這裡可是死海,聖神殿堂上上下下那麼多半聖,對受爺的情報裡裡外外研究了個遍,再花費上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去準備……
他們,沒有針對受爺會變身這條?
那六道聖帝金詔的具體內容是什麼,風中醉不清楚,但他猜最起碼也該有一道禁止變身吧!
“沒用?”
“還是說,蒼生大帝腦袋被驢踢了,愣是沒想到我都能想到這一條?”
風中醉險些驚叫出聲。
但他很好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誠然傳道鏡的持鏡者或者說解說員,該是中立的立場,但他現在跟着的是喜怒無常的受爺。
任何有可能泄露受爺情報的東西,風中醉不敢講。
然而……
風中醉不敢講。
五域真就沒有半個聰明人了嗎?
非也!
事實是,當徐小受在死海中仍舊化作狂暴巨人的那一刻,五域各地煉靈師,齊齊炸開了鍋。
“他還能變!”
“果然,他還能變!”
“這就說明,受爺的變身靈技,並不是我們煉靈師的這種靈技,其存在形式,或許更偏向於古武?”
“但死海,禁不掉古武相關的法則嗎?”
“蒼生大帝沒有在這方面作出半點努力嗎,那他讓徐小受進死海再打的意義是什麼,拖延時間?等什麼,等死?”
“沒用了,這麼看來,受爺的古武他們禁不了,古劍術應該也禁不了!”
“但不對啊,風中醉方纔一進死海,就說劍道跟他疏遠了,北劍仙更是說過,她好一點,但也只是好一點。”
“事實是即便朱一顆方纔想掏北北,北北也差點沒反應過來,她的實力最起碼被壓制了九成!”
“那受爺呢?”
五域煉靈師,至此,各皆陷入震撼。
受爺好似那個超脫者,死海的存在,似乎對他而言完全不起作用。
“該變變……”
“肉身還強……”
“你這說他轉頭給我提劍來一發古劍術第二境界,砍了整個死海囚犯,我也信的呀!”
甚至於有眼尖的人指出來傳道鏡此刻最好笑的畫面:
“快看,朱一顆也傻了。”
“受爺這一撕嚇到的看來不止是我們,他也懵了!”
……
朱一顆確實傻掉了。
他想過受爺會以各種法子救自己。
但要麼是迂迴隔空拯救,要麼是偷了死海通行令進來,要麼是變作道殿主等給人發號施令把自己撈出去。
當見到受爺大搖大擺親身來到自己面前時,朱一顆其實有感嘆過自己想象力的貧乏。
大道至簡。
受爺居然是走進來的!
既然他能以這麼樸實無華的方式進死海,說明背後的努力,肯定做了很多。
至少死海通行令肯定有,說不定還帶多了兩枚。
一枚給自己。
一枚給香姨。
能如此輕鬆走向關押自己的黑石牢獄,那待會肯定還能抓過死海監管者出來,最起碼也得有鑰匙來開門。
朱一顆萬萬沒想到。
受爺進死海,走進來;他救人,也幹救!
這麼幹的嗎,把黑石牢獄暴力撕碎,把我正面撈出來,就行了?
其他的什麼死海通行令、黑石牢獄鑰匙,還有監管者……
通通不需要?
受爺一個人,等同於其他的所有?
直至面前手掌伸來,望着受爺那張笑意盎然的臉,朱一顆逐漸頭皮發麻。
他往後多瞅了幾眼這牢獄的昏暗環境,確證真不是夢,受爺方纔真變身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於是人更麻了!
朱一顆一把抓住受爺的手掌,撲騰一下就跳過去,直接掛在了受爺身上,喜出望外道:
“您還能變身?”
“死海禁法之力,難不成已經給我們天上第一樓破解了?”
一頓,朱一顆又覺得這不大可能,“還是說,道殿主給您開後門了?但不可能啊,青原山他那麼對我們……”
還道殿主?
徐小受給聽笑了,將這傢伙從自己身上扒下來,沒好氣道:
“朱一顆,時代變了。”
變了?
這又是什麼話。
我才進來死海沒幾個月好不好!
尚未開口,便見受爺指向旁側那英俊的小夥子,介紹道:
“這是傳道鏡,現在正在五域直播,所有人都盯着你,你說話注意點。”
傳道鏡!
朱一顆聞聲微愣:“那七劍仙……”
風中醉急忙指向受爺介紹道:“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新一屆七劍仙之首,當世第一劍仙,受爺!”
第一……劍仙……
了?
朱一顆很快就能接受了。
受爺有多強大,虛空島上他已經領教過。
他現在發懵的點,是你們風家有點不對勁吧,七劍仙的傳道鏡,怎麼傳到死海來了?
你們也不要命啦?
朱一顆縮到了傳道鏡的死角處。
死海禁法,他沒法傳音,只能壓低聲音說道:
“受爺,風家也加入我們天上第一樓了?”
風中醉聽得嘴角一抽搐。
你壓低聲音有什麼用,五域全聽見了!
他正想等受爺一個否定的回答,不曾想後者微微頷首:“倒也不是不能這麼理解。”
不是……風中醉人都驚了,這帽子可不興戴啊,風家會覆滅的!
朱一顆顯然在以前也沒怎麼接觸過傳道鏡,見受爺沒提醒,卻是知曉自己沒說錯話的,復問道:
“那受爺您方纔說的‘時代變了’,又是怎麼一回事?”
“就憑他們風家?”
風中醉臉又綠了。
我風家怎麼你了?
我風家只是不想惹事,怎麼到你嘴裡,就成這麼一副嫌棄的口吻了?
“不是風家,是道穹蒼。”徐小受懶得解釋更多,因爲朱一顆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太多了。
他隨口道:“具體的你到時候去杏界問問李大人,我只能這麼跟你說,我在死海還能解放戰鬥力,道穹蒼居頭功。”
譁!
這一聲出,五域譁然。
道殿主真同受爺沆瀣一氣到這地步了?
他真有能力,在死海和聖帝金詔之下,給受爺開這種程度的後門,令得他……
變身自由?
戰力自由?
連同南域處愛蒼生的臉色,聽完也變得不是很好看了。
他尚不知曉各中細節,同聖山避難團一般,迄今不理解徐小受爲何能夠在六道聖帝金詔下的嚴令禁止下變身。
可“詭異”一旦扯上“道穹蒼”三個字,一切就變得合乎情理。
果然,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
“我不是!”
“我沒有!”
“他在亂說!”
南冥深海處,道穹蒼聞聲,一下從變態偷窺狂,變成委屈巴巴的小狗。
他好想解釋。
可人在暗處,無處發聲。
他已經不是道殿主了,現在能指鹿爲馬的,是受爺!
道穹蒼有些不甘心。
明明自己依靠各般努力,才勉強驗證出徐小受身上或許是最大的秘密,該能超脫這個世界的規則之力。
這傢伙卻反手將污水潑到了自己身上!
關鍵在於……
這完全無法解釋!
自己是怎樣的想法,道穹蒼知曉只有自己能夠理解。
他驗證的這一次,各中細節太複雜,前因後果短時間內無法講清楚,甚至講出去五域恐怕都不大會信。
更還需要搏一個先手。
在徐小受潑髒水之前講!
但現在,自己纔剛剛驗證完,徐小受這般隨口一句,以自己在五域養出來的“詭”之名看……
洗不乾淨了!
我徹底給他綁上賊船了!
這下子,就算是以前沒背叛聖山,現在也算是背叛了,至少愛蒼生必定開始防我,甚至已經想射我了……
“沒事的,沒事的……”
道穹蒼手指狂掐,同時開始頭腦風暴,思考這一次又該如此解局。
他很快斷掉所有思考。
因爲這同朱一顆對話中“無意間”輕飄飄帶出來一句,其可信度、影響力,都太高了。
道穹蒼迅速意識到,一旦魚老那邊戰事終了,四大聖帝世家開始清算,而若聖神大陸這邊還沒結束的話。
就憑徐小受此刻此句……
自己,必定出事!
……
“李大人?”
顯然,不同的人,關注的重點完全不一樣。
死海中,朱一顆給受爺這隨口一聲“李大人”喊懵了。
他莫不成在喊,區區李富貴?
“受爺,這李大人又是……”
“朱大人,您出去後的安排,小李都已爲您規劃好了。”徐小受一見朱一顆這滿臉小心思的表情,一個頭兩個大,他到現在不知道這倆在爭什麼。
朱一顆卻是聽得心頭一沉。
完了!
真是李富貴!
他李富貴憑什麼啊?
明明是我先來的,我先接觸的受爺,李富貴後面才認的受爺爲主……
甚至爲了受爺,我還進了一次死海!
拯救香姨行動中,我老朱是在前線打生打死的,而他李富貴只是苟在後邊,連面都不敢露一下!
所以無私奉獻得到的永遠只有辜負,陪伴纔是最長情的告白唄?
朱一顆失魂落魄,精氣神一下散了。
徐小受一眼看出了小朱的情緒變化,頗感頭疼,你們爭點有意義的東西好吧!
“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他想讓小朱醒回來,決定玩一把大的,刺激刺激愛蒼生。
“哦。”
“這東西你先拿好。”他遞過去一個錦囊,裡面裝了一條妙計。
“哦。”
“錦囊你先不要打開,待得出死海後,找一面傳道鏡,對着鏡子數十個數,若無事發生,再打開錦囊。”徐小受拍了拍朱一顆的臉,用死海的水幫他洗了一把臉,很是溫柔。
“哦。”
完了。
廢了。
朱一顆魂兒都丟了!
風中醉同五域世人見狀,卻是有些驚了。
這朱一顆何方神聖,竟敢這樣對受爺擺臉色,半聖都不敢好嗎?
關鍵是,受爺好像還很喜歡這個長得歪瓜裂棗的傢伙,居然不生氣。
他不是區區花紅大盜嗎?
他竟然讓受爺有了這樣溫柔的一面,原來受爺的暴力,只針對敵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五域有人想起了什麼。
“受爺嘴裡的‘李大人’,不會是那個最近老是在販賣杏界入場門票的‘李大人’吧?”
“真有其人嗎?”
“看來李大人在杏界的地位不低啊,但這朱一顆,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看這情況,他似乎想同李大人齊名,甚至高他一等?”
“哈哈,他配麼,就一破太虛!”
……
實際上,不論五域非議如何。
至少在徐小受心目中,朱一顆份量真不低。
不是隨便一太虛,就能整出躍然紙上,從水系奧義宇靈滴其實是水鬼的手中,整來水晶宮的。
也不是隨便一太虛,同樣一記躍然紙上,就能封住神鬼莫測道穹蒼一時,將戰機拖出來的。
除卻十尊座……
徐小受上一個見到的,能跟十尊座過上一招半式的人,還是自己。
朱一顆,大有可爲!
花紅大盜固然只是花紅大盜。
李富貴的前身,也只是區區李富貴。
甚至受爺之前,也只是無人無津的徐小受,是一枚隨手可棄的棋子。
徐小受自己熬出頭了。
他願意給手下人機會。
不論李朱,都是人才,此前不出名,非是因爲能力不行,以至於無法上位。
而是因爲聖神大陸的上位者滿了,他們都缺乏一個發揮才能的機會。
杏界,現在就空着大量的位置。
而杏界李大人又打理得太好,他太鬼精了,趁着朱一顆被壓死海,提前將位置坐穩。
既然他能坐穩這把交椅,證明自己的能力,徐小受斷不可能剝掉李大人的身份,讓給朱大人。
對於朱一顆,他另有定位。
一文一武!
文臣之首李富貴,武將之極朱一顆。
或許較之於文,在才人輩出的聖神大陸,武之極太難實現,至少朱一顆現在明顯不夠格。
可徐小受又不是要讓小朱去對標十尊座,這有自己就夠了。
他去杏界拉一支小隊,將“金門偷術”發揚廣大,將武德弘揚出來,就可以啦。
徐小受沒時間去盯着杏界成長。
屆時,杏界主事的要靠李富貴。
遇到李富貴都無法主事的,那就讓朱一顆出來武德一下,將人褲衩都摸乾淨。
什麼?
朱一顆連半聖都不是?
他甚至摸不掉哪怕任何一位半聖的褲衩?
那是古早之前的事情了,現今小朱剛從死海中放出來,最是需要獎勵的時候!
徐小受已經可以想象得到,愛蒼生拉弓之時,半聖朱一顆一式偷天換日,將邪罪弓摸到手的畫面了。
誠然邪罪弓也許會認主、會回去,但誰又能否定朱一顆創造戰機的能力呢?
他強行拉着垂頭喪氣的朱一顆,將他的臉去住,看向聖山避難團那邊:
“只論第一眼,這裡頭的半聖,哪一位你最有眼緣?”
什麼意思?
徐小受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是什麼貨架上的可交易商品嗎?
聖山避難團一下惶恐了,只是聽這話,都有點不懷好意的意味吧!
方問心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怎麼着?
要拿一個小小太虛對付我們,殺雞儆猴,讓聖山諸聖臣服在你徐小受的淫威之下?
風中醉也嚇一跳,壓低了聲音對着傳道鏡說道:
“這朱一顆好像真來歷不小,受爺好器重他的感覺……我觀聖山諸聖,此刻各皆印堂發黑。”
五域聽樂了。
何止是印堂發黑。
他們一個個的,臉色都比炭還黑!
朱一顆不明所以。
但他雖是失望,仍然敬重受爺。
當下一眼掃去,秉持着金門偷術傳承者的敏銳嗅覺,第一眼就看到了落在人羣后方的那位小姑娘。
準確一點說,是落在她背上的劍上:
“我要這個。”
北北既惶恐,又怒不可遏,瞪着個大眼睛不甘示弱瞪來。
徐小受有些尷尬,擺擺手道:“她不是半聖,她另有用,不能給你。”
朱一顆失望了。
受爺一次次傷我心。
但畢竟是受爺,傷就傷吧,朱一顆沒有表現出來。
於是目光一轉,他落到了聖山避難團中,一位紅衣的身上。
準確點說,他看中了那紅衣腰間的一串紅色銅錢。
“那我要這個。”
徐小受一下又尬住了。
你怎麼這麼會選,你是尋寶鼠嗎,專挑貴的來?
“他固然是半聖,但他是初代紅衣,是我敬重的前輩,不能給你。”
方問心聞言,稍有驚訝。
難以想象,在徐小受心目中,自己竟然是這個定位。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從這小子出現在玉京城見到的第一面起,他對自己便敬重有加,從不哪怕是在言語上有所得罪?
“唉。”
思及此,方老長長一嘆。
立場不同,立場不同吶!
方問心固然是安全了,剩下的聖山外援半聖,這會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只剩下他們了。
受爺怕是連名字都不記得自己的。
倘若那朱一顆看上了自己,會發生什麼?
不要點我,不要點我……裴元心頭瘋狂咆哮,同時丈量起右邊黑石牢獄門杆的寬度,將之幻想成稱手的手杖。
“餘下的,你隨便選!”
受爺這一聲說得可真闊氣。
朱一顆下意識轉眸,就瞄了一眼傳道鏡,風中醉嚇得有些腿軟。
這傢伙長得尖嘴猴腮的,看人怎麼也這麼滲人!
很明顯,這次不用受爺說,朱一顆也曉得傳道鏡自己得不到,得到了也沒用。
他並不明白受爺想幹什麼,也嗅不出來其餘諸聖身上有什麼好東西,便隨意一指:
“他吧。”
半聖裴元臉色一白,眼前丟失手杖,浮現出了過往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