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逢年和蘇林秋認識的時間不算很長,他知道好友家境不算好,再加上相信好友的品性,也願意幫他一把,於是他同意道:“那好,兩日後是吉日,到時候我們一道。”
“你這麼迷信的嗎,出門還看日子?”蘇林秋調侃他道。
黎逢年表情一僵,卻沒多說。
之前在大慈恩的事,父親幫他按了下去,周圍知道的人並不多。後來又請了得道高僧給他驅邪,現在他身上都還戴着辟邪的符玉。
不過,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把符玉去掉,但是卻再沒見過那個人。
想來時間久了,這些記憶總會淡去。
青松觀。又是一日天黑,瘦男人卻見道觀裡的觀主和伙房小哥都沒出門,他有些好奇地溜達到伙房問道:“今天你們不出去嗎?”
趙興泰正蒸着鮮蝦包,見他來了,先盛了一籠給他嚐嚐,“接下來一段時間應該都不會出門了。”
他在金陵待了大半年的時間,要學的東西,差不多都學了大半,剩下的就是融會貫通。這點需要時間,不過在金陵還是在道觀,也都無所謂了。
瘦男人見籠子裡的蝦薄如紙,甚至能看到裡面紅色的蝦肉,頓時食指大動,“這東西孕婦能吃嗎?”好吃的話,他打算端點去給妻子嚐嚐。
“最好還是別吃。”趙興泰道,“旁邊還有豬肉餡的,你可以端這個去給大嬸吃。”
“那我就不客氣了。”瘦男人道,“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吩咐。”
他話音落下,傅杳帶着三娘進來了,“明天開始就有你要乾的活,且把這當做最後的一餐吧。”
雖然來道觀已經快三個月了,但是觀主大人基本上晝伏夜出,瘦男人見到她的次數非常少,說話的機會也就更少了,因此對她還很陌生。
“有什麼要我做的?”瘦男人道。這幾個月他平日就幫着打掃道觀,以及幫夥房小哥做吃的,其他的,還真沒做過什麼。
傅杳示意趙興泰給她裝碟包子,自己又倒了點香醋,道:“我聽說山下的村民們都在養鴨了?現在第一批鴨子應該要出欄了吧。”
“是有這麼回事不錯……”道觀的甜醬鴨在江月酒樓賣的很好,但是每天只限量三十隻,可就算是這樣,道觀對鴨子的需求也大大增加。
方二夫妻兩個見到了商機,率先養起鴨來,不過數量不多,就百來只。先別說還沒出欄,就算是出欄了,也不夠道觀兩天用的。
於是其他村民們有樣學樣,家家戶戶都養了不少。現在算下來,已經差不多可以宰殺了。
“從明天開始,你去負責收山下的鴨子。價錢多少你們自己商量,但是得保證供應道觀的貨不能斷。”傅杳道,“三娘,你去通知江掌櫃,就說以後道觀的甜醬鴨供應數量漲到一百,售價不變。”
“是。”三娘應道。瘦男人不懂這些,不過讓他去收鴨子,好像也不是不行。他還從來沒做過這些活呢,一時間心裡頗有些新奇。
“除了甜醬鴨,道觀的糕點興泰你也換點新花樣。一成不變的東西,誰也不會買。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三萬五。”
“知道了。”趙興泰一臉的無奈。
吩咐完這些,傅杳嚐了嚐這包子,覺得不錯,端着去了隔壁鄰居家。
她消失在原地時,瘦男人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他左瞧瞧右看看,卻見趙興泰和那侍女兩人見怪不怪地商討了起來,“一天一百隻甜醬鴨,你忙得過來嗎?”
“有人幫忙就還行。不過這竈臺估計得讓何木匠來幫忙弄個更大些的才行。”趙興泰說到這,忍不住道:“這怎麼又突然要賺錢了?”
之前道觀也是這麼半死不活的做着生意,也沒見觀主這麼着急的想要賺錢。
三娘略微壓低了些生意:“鍾離公子接下來三個月不借錢給咱了,之前觀主花錢那麼大手大腳,現在突然沒錢,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怪不得。”趙興泰恍然。錢纔是觀主的命門啊。
見他們聊完,瘦男人哆哆嗦嗦道:“不是,你們難道沒看到她憑空消失了嗎!一下子就不見了,這是什麼絕頂的輕功嗎?”
除了輕功,他實在想不出別的解釋。當然,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但是他不想聽。
趙興泰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大叔,你要慢慢習慣。”
三娘此時道:“那我就先去找江掌櫃了。”
說完,她像是惡作劇般,雙腳離地,慢慢飄了出去。
這一幕看的瘦男人把剛裝回來的眼珠子又差點給瞪出去。
“趙老弟,我真的不想習慣……”
自這天后,道觀山腳下的方家村就知道道觀裡多了位專門來收鴨子的沈叔。大家排着隊把鴨子賣給他後,又開始去買小鴨子回來繼續養。
從前在村口地頭上樹掏鳥的孩子們也開始多了份正經的事,看鴨子。
方家村的事,隔壁村也都看在眼裡。於是接二連三的,養鴨子的人家越來越多。
鴨子這東西,只要放出去,基本上就能吃飽回來。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道觀周圍就沒出現過什麼野獸來吃鴨子,甚至連蛇都很少見,這讓小鴨子的存活率變得非常高。
一百來只鴨子,只要養大,那就能讓村民們過個好年,因此在大家眼裡,鴨子成了家裡最金貴的東西。
而另外一邊,江月酒樓這邊,甜醬鴨雖然供應的數量變多了,但是依舊賣得很好。甚至有人辦喜宴,都來酒樓這邊提前訂好鴨子。漸漸的,青松觀的甜醬鴨倒成了婚宴上最有臉面的一道菜。
其他的酒樓不是沒嘗試過做這道菜,但是不知爲什麼,味道就是沒有青松觀做出來的正。哪怕他們的價格要便宜些,絕大多數客人都還是願意多花點銀子來買青松觀的。
在這樣一篇生機勃勃中,正在縣衙辦公的杜縣令突然見好友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
“何事讓你這麼驚慌?”他笑着問道。
自從林縣尉被抓,縣丞也不再和他爭鋒相對,他把縣裡的事務上手之後,才發現民生有多艱難。爲此,他把好友留了下來,讓他幫着一起出謀劃策,治這一方安穩。
他對自己的斤兩是知道的,有時候反而覺得行事沉穩的好友更適合他來坐這個位置。所以今日見他腳步匆匆,不禁有些好奇。
“先生來了!”孫鶴也不同他開玩笑,“現在就在縣外五里的地方,我們迎出去的話,應該差不多就能在城外碰到。”
“先生?”杜縣令一驚,忙放下手中的毛筆。他和孫鶴兩人是同窗好友,唯一能被他們稱之爲先生的只有一位,那就是當今名滿天下的大儒……六安先生。
不過先生年紀已經六七十歲了,怎麼會跑來裡水?
“你先收拾好,我路上再同你說原由。”孫鶴道。
“沒什麼好收拾的,我們現在就走。”
兩人出了縣衙,孫鶴這才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們遇到那種東西的事嗎?我覺得這遭遇太過離奇,寫信給先生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只說着東西也非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在這之後先生也沒給我回信,我以爲也就這樣了。誰知就在剛剛,突然見到先生的家僕騎馬過來,說先生現在已經到了城外五里的地方,並且他還問我鬼神之事是不是真的。這擺明了先生就是爲了此事而來。”
說到這,孫鶴又有些後悔,“早知道會讓先生跑這一趟,我就該親自去六安的。”
讓他那麼一位長輩因爲他一句話而輾轉奔波,他於心有愧。
“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杜縣令道,“我們先把人接到再說。對了,杜明,你去給江掌櫃說,讓她現在就準備一桌口味清淡的小宴,我要宴客。甜醬鴨也留幾隻,讓先生嚐嚐我們這邊的名菜。”
“是,小的這就去。”杜明知道時間緊,忙朝着江月酒樓奔去。
到了江月酒樓,江掌櫃正和楊英對着賬本,見他來了,道:“今天這麼早,可是縣尊大人今夜又要來宴飲?”
自從他們夫婦回來後,縣尊嚐了口酒樓裡的甜醬鴨和紅燒肉,便隔三差五的來吃飯。可以說,甜醬鴨能這麼受追捧,其中有一半是因爲杜縣令的功勞。
“不是今夜,老爺吩咐讓你們現在就弄一桌口味清淡的宴席。”杜明喘着氣道,“這宴會非同小可,你們一定要準備妥當才行。”
六安先生那種大儒,完全是可遇不可求。
想到這,杜明又提醒道:“等下來的客人不一般,若是能得他的讚賞,以後你們酒樓說不定能真正的揚名。”
“哦?”江掌櫃是什麼人,自然立即聽出了他的話外音,“那我現在就讓着去準備。”
“對了,甜醬鴨和紅燒肉也都準備着。”杜明加了一句。
“這沒問題。”
在楊師父親自操刀,差不多忙碌了兩刻鐘左右,他們酒樓門口停了一輛馬車。接着,杜縣令親自攙扶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從車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