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上山
又過幾日，纔有人來到客棧，要帶陽九去參加考覈。
只不過現在陽九所用的名字，乃是陰九。
來到一座破廟，裡面已經有不少人。
絕大多數都是前來參加招募的縫屍人。
這些人可能絕大多數都沒縫過屍體，只是想來碰碰運氣。
估摸人都到齊後，一個紅臉壯漢清清嗓子，道：“我想諸位此前都沒縫過屍體，畢竟咱惡魔島上，可沒那麼多的縫屍人。”
衆人都是垂頭不語，只因這紅臉壯漢所說是實情。
天下人都知道，只要腦子正常，誰都能成爲縫屍人。
“不過沒關係，縫屍其實很簡單，只要會點針線活就行，不會也沒關係，將東西胡亂縫上，傻子都會啊。”紅臉壯漢許是覺得自己很風趣幽默，說完後，哈哈大笑。
但沒有人跟着附和。
衆人之所以願意報名，無非是想跟島主搞好關係，若能得到島主這個靠山，那以後在惡魔島上就能耀武揚威，吃喝不愁。
耀武揚威倒是其次，關鍵在於吃喝不愁。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去幫島主縫屍了？”有人忍不住問道，聲音裡透着興奮。
那紅臉壯漢笑道：“大家彆着急，島主自然不需要這麼多縫屍人，就是有一具屍體，極度難縫，這纔會招募縫屍人，在上山前，自然得先測測諸位的縫屍能力。”
“那就快點，別浪費大家的時間。”這回說話的人顯然是個急性子。
老是站在這裡聽紅臉壯漢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着實聒噪，令人心煩。
紅臉壯漢擡手朝旁側一指，道：“來了這麼多人，一個個去嘗試縫屍，也不現實，爲了省事，還是先請諸位一個個進去查看一下那具屍體，若覺得自己可以，就留下來，感覺不行的就可以離開了。”
話音未落，已是有好幾人衝向那房間。
但在紅臉壯漢的阻攔下，他們還是排好隊。
率先進去的那人，看着非常壯實，卻是哇地一聲狂吐不止。
後面進去的人，基本上都是這樣。
數十人進去看過，最後留下來的只有三人。
陽九排在最後，走進房間，看到裡面的屍體，竟然是那玉面羅。
玉面羅是死在含笑九泉散下，至少保得了全屍。
但此刻躺在桌案上的玉面羅，卻是七零八落，碎得不能再碎，腸子都從桌子上垂到了地上。
許多江湖中人即便殺了很多人，可陡然看到這樣的一具屍體，還是免不了會反胃。
如果是沒有縫過屍體的人，面對這樣一具屍體，還真的無法下手。
能夠有四個人留下來，已經出乎了那紅臉壯漢的意料。
“這屍體只有一具，誰先誰後，你們自己決定，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縫屍有縫屍的規矩，如果不守規矩，必會丟掉性命。”那紅臉壯漢嘿嘿冷笑，又補充說若誰不知道規矩，屋子裡有縫屍手冊，可先翻看一下。
陽九並不爭搶，而是讓其餘人先去嘗試。
如果那三人當中，真的有人能縫好玉面羅的碎屍，可再想別的辦法。
真若出現那種情況，極有可能還會出現第二具碎屍。
但很可惜，前面搶着去的三個人，很快都是躺着出來。
最後只剩下陽九，那紅臉壯漢滿臉無奈地看着陽九，問道：“閣下可要嘗試？”
並非玉面羅的屍體難縫，而是因被碎得厲害，那些人沒有縫過屍體，自然難以處理。
陽九用易容術稍微改變了一下自己的容貌，讓他看起來更成熟更醜陋些。
紅臉壯漢對陽九自然沒有半點好感，也就是隨口一問。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我還是想要試試。”陽九笑道。
紅臉壯漢笑道：“那請吧。”
陽九進去後，看到那三人縫的屍體，真是想笑。
斷掉的手臂，只是隨意縫了幾針，勉強能夠保持手臂不掉。
但這樣，可不算是已經縫合。
陽九沒有用桃花針法，而是隨意縫合，故意算好時間，可在香燃盡前，剛好將屍體縫好。
縫好後，看玉面羅的生平，可謂是惡貫滿盈。
就是這樣的惡魔，卻能活到半百，正好應了一個說法，上天雖有眼，卻總是讓壞人活得更長久。
陽九將其靈魂剷除，得到了五十點功德值，然後才走出房間。
看到陽九活着出來，紅臉壯漢倒是有點愣，問道：“你該不會沒點香吧？”
只要點香縫屍，若在香燃盡前，沒能將屍體縫合，必死無疑。
陽九若是沒有燃香，那自然就不會縫合玉面羅的屍體。
“屍體已經縫好了，雖然有些粗糙，時間也很緊迫，但在香燃盡前，勉強將屍體縫合了。”陽九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其實那不是冷汗，而是口水。
紅臉壯漢心頭不信，進屋一瞧，看到縫合的屍體，滿臉震驚。
正如陽九所說，針腳非常難看，卻縫得很結實，而且玉面羅的碎屍，真的被縫合了起來，看着非常完整，順眼多了。
“挺厲害啊。”紅臉壯漢從屋子裡出來，朝陽九豎起拇指。
陽九笑道：“多謝誇讚。”
“雖然你縫好了玉面羅，但不見得就能縫好那具屍體。”紅臉壯漢只是嘀咕一句。
毫無疑問，陽九是衆多報名者唯一通關的那個。
紅臉壯漢其實也是鬆了口氣，要是一個人都找不到，島主那裡也不好交代。
“那你回去等消息吧。”紅臉壯漢隨後擺擺手。
陽九點點頭，轉身離開。
紅臉壯漢隨即來到旁側的屋子，低聲說道：“這個陰九，倒是將玉面羅的屍體縫好了。”
“咱惡魔島上，也是藏龍臥虎，好好調查一下他的來頭，如果沒有什麼問題，明晚就帶他上山。”那屋子裡傳出一個極度陰冷的女聲。
紅臉壯漢點頭應是。
對陽九的調查，現在就得展開。
只不過來到這惡魔島上的人，全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去。
上頭讓調查的，並非陽九此前做過什麼事，而是身份。
這些年，朝廷不斷派人潛入惡魔島，跟東瀛一樣也想收服惡魔島。
那些朝廷鷹犬，可謂是無孔不入。
此次島主尋找縫屍人，對朝廷來說，必然也是個機會。
只要查明陽九不是朝廷的人即可。
……
回到客棧，陽九泡個腳，喝碗熱茶，心頭還是覺得不大妥當。
“相公，還順利嗎？”絕情問道。
甘思思笑道：“九郎親自出馬，肯定不會失敗。”
陽九道：“目前是過關了，但他們讓我回客棧等消息，我估摸着，他們應該還會調查我的身份，那我就不能繼續住在這裡了。”
這家客棧是萬劍山莊的產業，儘管老駝子行事小心，畢竟這天底下就沒有不漏風的牆，說不定島主早已知曉這些。
“住在這裡應該可以吧？”甘思思說這話時，眼睛看向絕情。
絕情道：“我也覺得沒什麼，就算島主的人知道這家客棧是萬劍山莊的，可這裡畢竟客棧，有錢就能入住。”
陽九知道她們所說有道理，就是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行事必須更加謹慎。
就爲了接待他們，如今這客棧裡，沒有別的住客。
也就是在入夜後，墨舞和銀蓮等人會回來睡覺。
住在這裡，本身就不妥。
陽九堅持離開，二女也沒有辦法。
離開後，隨便找了家客棧。
等天亮後，那紅臉壯漢果然找上門來。
陽九再次易容後，故意出現在人多的地方，也引起了客棧老闆和夥計的注意，如此便能方便紅臉壯漢找到他。
“陰九，這裡是惡魔島，我們也無法徹查你的真實身份，所以只能做個簡單的小測試。”紅臉壯漢笑得很歡快。
陽九點頭道：“我就是個普通的裁縫。”
“沒關係，很快就能知道。”紅臉壯漢微微一笑，帶陽九來到後院。
在後院的樹上，綁着三個人，全都被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紅臉壯漢也不賣關子，笑道：“他們是朝廷鷹犬，前不久被我們抓住的，據說要幫武三月那女人奪取惡魔島。”
陽九道：“惡魔島是自由之地，不能歸任何一個國家。”
“你有這覺悟就對了，現在只要你將他們殺了，就能證明你跟朝廷沒有關係。”紅臉壯漢說道。
如果只讓殺一人，可能爲了朝廷的全盤計劃，咬咬牙也就殺了。
但若一次要殺三人，但凡是朝廷走狗，都沒那麼容易做到。
紅臉壯漢想盡辦法，根本沒法查明陽九的身份，上頭這纔想了這麼一個主意。
陽九看着那三人，顫聲道：“我、我就是個裁縫，聽說這次幫島主縫屍，能夠得到重賞，這纔來試試，可殺人……”
“他們本就是該死之人，就算現在你不殺他們，回頭我也會殺死他們，其實殺人非常容易，就跟殺豬似的，你只要拿起刀，輕輕將刀送進他們的心臟，那感覺，包準讓你回味無窮。”紅臉壯漢說這話時，滿臉興奮。
據說殺人的確會上癮。
面對此刻的局面，倒是很難猜透敵方真正的意圖。
殺，或者不殺，感覺都不對勁。
不過有一點，陽九敢肯定，被綁在樹上的三人，絕非朝廷中人。
“陰九，是不是不敢？”紅臉壯漢笑嘻嘻問道。
陽九嘎聲問道：“殺了他們，給不給銀子？”
“不給。”紅臉壯漢皺了皺眉。
如果陽九能順利通過考驗，最終將島主得到的那具屍體縫合，從此飛黃騰達，錦衣玉食，有着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
比起那些，就算殺了這三人會給銀子，也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紅臉壯漢的一番話，似乎給了陽九很大的信心。
陽九的眸光變得堅毅，道：“若我能幫島主縫好屍體，所得的銀子肯定很多，到時候我會多分一些給你。”
“哈哈，那敢情好。”紅臉壯漢哈哈大笑。
陽九抓起放在旁側的刀，看着那三人說道：“我們素昧平生，但爲了我的前程，只好犧牲你們了。”
說話間，陽九已是一刀刺出，正中其中一人的肚子。
拔出刀後，又割斷了另一人的喉嚨。
第三人剛擡起頭，陽九已是將長刀刺進了他的喉嚨。
連殺三人，陽九丟掉刀，貓着腰，大口大口喘氣。
“不錯不錯。”紅臉壯漢也沒料到，猶猶豫豫的陽九，最後竟然真的會殺了那三人。
其實這三人根本不是朝廷走狗，而是他們抓獲的叛徒。
對待叛徒，島主向來都是慢慢折磨致死。
此次爲了考驗陽九，倒是讓這三人撿了便宜。
如若不然，他們還會遭受極其恐怖的折磨，生不如死。
“我看時間正好，現在就隨我上山，入夜後便可縫屍，能不能抓住這場富貴，就看你的造化了。”紅臉壯漢倒是希望陽九能夠將那具屍體縫合，畢竟陽九承諾過，到時候會將得到的好處分他一半，這點非常重要。
陽九面露喜色，那種喜悅，不是裝出來的。
上山的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崎嶇。
不過到了崎嶇難行的地方，紅臉壯漢會先展開輕功上去，然後放下一根繩子，讓陽九拉着繩子上來。
沒走多久，陽九已是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
紅臉壯漢一直在觀察陽九的狀態，到此刻，他敢肯定，陽九真是個普通的裁縫，不會武功。
靠近山頂時，陽九發現守備極其森嚴。
就算有千軍萬馬，也別想攻上山頂。
而在山頂，則是修建着一座非常恢弘的宮殿。
“我們不去那裡，那裡是島主居住的地方，要縫的屍體在這邊，時間還早，你可先吃點酒，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能縫合那具恐怖的屍體。”紅臉壯漢的言辭間，對陽九很是關心。
陽九來到紅臉壯漢安排的屋子，裡面有張小牀，也有酒有菜。
陽九隨便吃了點，酒倒是喝了不少。
等到天黑後，也沒人來通知他去縫屍。
不過陽九知道越是這時候，越得沉住氣。
待那紅臉壯漢出現後，陽九才鬆了口氣。
“可準備好了？”紅臉壯漢問道。
陽九深吸口氣，顫聲問道：“現在要縫的屍體，比昨晚的那具屍體還要恐怖嗎？”
“差不多吧。”紅臉壯漢自然不會說實話。
陽九又喝了口酒，方纔跟着紅臉壯漢來到外面。
外面有很多人，全都穿着紅布短衫，面色凝重。
而在不遠處，赫然多了一座棚子。
這座棚子是臨時搭建的，用作陽九今晚的縫屍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