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濃,碩月在薄雲後時隱時出,宓八月的面容也隨着忽明忽暗。
一週目的記憶並沒有影響她太久,更沒有使其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宓八月向某處看去一眼,便將那裡某隻蠢蠢欲動的怪談釘在原地,然後趁着宓八月沒有其他反應就灰溜溜的逃跑。
夜晚是詭怪活躍的時候,尤其是在這段時間注靈後的靈華齋,似乎喚醒了許多過往不曾出沒的怪談,亦或者是千年前此地靈氣還沒枯竭時存在過的怪談。
這些怪談們和靈華齋一樣忽然被靈能喚醒,隨機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倒黴的是自身星階不高,遭遇到的都是一些成熟的靈師,想逞一逞威風的機會都沒有。
宓八月任由那隻陌生的怪談離去,“遁月。”
面前出現遁月的光圈,她走進去就到了迷霧海的邊緣。
四周無人。
宓八月拿出夜遊詭戲覆面。
轉瞬之間,此地少了個藍衣女修,多了一位行走在人間的陰神。
祂專門來迷霧海是爲了會友。
祂特地來會的‘好友’對其也很熱情。
——夜遊神才閃現迷霧一線牽的地帶就被迷霧捲入,四周環境變換,構成堪比仙境一般的瑤池仙宮。
迷霧之蜃向祂傳達問候。
夜遊神微笑走進瑤池仙宮內,隨意在一處石桌前坐下,再邀請迷霧之蜃也一起。
一團迷霧構成的小龍捲風出現在祂對面。
這一陰神一王怪就面對面的對談起來。
迷霧之蜃並不會人族的語言,人們聽到它的話語其實是一種規則,這個規則可以衍生出各種生靈自身能夠理解的語言,然後構成影響。
這種影響用靈師們的話語來說是一種污染,會給身心靈魂都帶來異變。事實也的確如此,不過大多數壞的異變都是因爲人修抵禦不住王怪的能量強度,極少部分人則能從此異變裡獲得益處。
夜遊神對待友人慣來溫和有禮,祂先和迷霧之蜃玩了十來分鐘的猜謎遊戲,以此滿足迷霧之蜃的愛好和規則所需,然後才和祂談起近況,問及陽神的動靜。
迷霧之蜃作爲千年長存的王級怪談,其規則的成熟性堪比僞神,經過夜遊神的觀察挖掘,早就發現這傢伙性情既是貪玩的頑童,又穩如老狗,所有靈州的靈師都遠遠小看了它,竟在知道它的規則秘密後就無懼它的存在,就將它當做一個看門人來用。
從最開始它感知到夜遊神的存在,後面又和祂長期交流,夜遊神就知道迷霧之蜃有窺探神靈的底蘊。
陽神到底是怎麼不聲不響偷渡到雲墨大陸,之前又有沒有做些別的什麼,問迷霧之蜃這個最愛八卦和謎語的怪談最有效不過了。
迷霧之蜃沒有讓久別重聚的神友失望。
涉及到神靈層面的密語傳達給夜遊神,只有短短不到兩秒的時間,周圍的蜃景消失,小龍捲也不見蹤影,只剩下迷霧一線牽夜深沉靜的景色。
夜遊神道:“多謝。”
哪怕迷霧之蜃有足以窺視神靈的底蘊,可被動窺視和主動向外透露所受到的反噬程度不一樣。
迷霧之蜃肯爲夜遊神這麼做,已經相當於站隊了。
一週目裡的迷霧之蜃從未參與過千年戰,一直是個旁觀的‘守門人’。
這一回僅被夜遊神用一些謎語和陪伴帶上了賊船,也不知道陽神得知後會是什麼心情。
夜遊神倒是不介意和陽神對話一番,不過‘裴青’的情況卻有些特殊。
根據迷霧之蜃的透露,陽神之所以能不聲不響的偷渡到雲墨大陸,其用的路線就是靈華齋注靈的分流之一,算下來就是宓八月自己爲對方開的路了。
值得慶幸的是,陽神爲了無聲無息的偷渡成功,並沒有真身前來,用到的法子相當於不滅神們借用詭物載體一樣,借用的靈物塑體,神能也被這外殼束縛限制,能夠發揮的實力和普通人差不多,也沒從這偷渡路線裡挖掘出李靜生。
“又或許,祂不是挖掘不了,只是當時的目的重在神降,暫時忽略了偷渡路線的由來。”
“注靈的來源出自妖孽內園,只要陽神認真去查探,李靜生被鎖定不過是早晚的事。”
“得抓緊時間了。”
夜遊神遙望靈華齋的方向一眼,身影在黑夜中消失不見。
隔天一早。
宓八月和宓飛雪纔在用早飯,院子裡就迎來了蘇娉娉。
在宓八月的邀請下,蘇娉娉也加入到用早飯的一員中。
宓飛雪默默看她一眼,收穫到蘇娉娉的一個笑容,前者默了默,回給蘇娉娉一個禮貌的點頭。
宓八月覺得這個畫面實在有趣,臉上的笑容也更深,並不開口說什麼緩解兩人之間的氣氛。
光看蘇娉娉的外在氣質就能發現她的改變,比過去開朗了許多,連裝束也煥然一新,不再是過往不變的棉襖毛領,好似一直在過冬——這也和她過去體質頑疾有關,哪怕頑疾已經去除的一段時間,她的裝束還是如初。
早飯很快被三人解決。
蘇娉娉久不見宓八月,一見她就按耐不住技術交流的心,拉着她就要論道。
一旁宓飛雪一聽,嘴角就垮下來了。
宓八月道:“好。”
宓飛雪張了張嘴。
宓八月側頭看向她,“飛雪也一起來聽。”
宓飛雪馬上合上嘴,將要說的話咽回去,開開心心的點頭。
蘇娉娉道:“宓殿下對器修也有涉及嗎?”
她只是好奇一問,聽進宓飛雪耳朵裡相當在質疑她,要將自己排外了。
“學府有課。”宓飛雪爲自己正名,“我每門科考都是優等。”
蘇娉娉魂識了得,對萬物感知更敏銳,察覺到宓飛雪這時的不滿,很快想明白宓飛雪不滿的點在哪裡,便道:“那待會還請殿下不嗇賜教了。”
宓飛雪矜持的點頭,“蘇仙子也是。”
一聲低笑打斷兩人的對話,轉頭一看正是望着她們的宓八月。
兩人同時止住話語。
“走吧。”宓八月笑道。
一大一小兩人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