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李先鋒漸漸回過神，心中寒如冰霜。
但不管怎麼樣，就算老張去世了，太陽照樣東昇西落，世界的運轉就是這麼殘酷。
“另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宏鋼文明的貿易船，馬上就要到了。”王富民嚥了一口唾沫，低聲感嘆道，“我們人類的超自然底蘊，距離宏鋼文明還是差了很多，在貿易中不佔優勢。”
“所以老張的情況，我只能隱瞞了，他作爲超凡者的影響力我們還是得借用，能得到一些優惠是一點。”
王富民臉上露出愧疚的神情：“真是罪過啊……這感覺就像吃絕戶一樣。”
“他可能在難以言喻的痛苦中死去了，失實症的痛苦，很難想象，我們更幫不上什麼忙。”
“而我卻在這裡借用他的影響力……”
房間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冷寂，窗外的世界依然繁華，但有些事情吧，知道了反倒會失去那種幸福感。
“他應該不會在意這一點的。”李先鋒苦笑道，“你就放心大膽地去貿易。”
“更何況，你在魔神之海，也不算是弱者了，別妄自菲薄！”
“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感到有點慚愧，有很多該做的事情沒有做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的世界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那倒也不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其實，整個世界的變化還是相當之大的。而且時代大勢非人力所能逆轉，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也沒必要太過自責。”李先鋒岔開了話題，“只要能夠完成自己的責任，已經很不錯了。”
“伱那曾外孫女怎麼樣了？身體有沒有好轉？”
老王搖了搖頭：“唉，先天性的心臟病，當前的技術怕是治不好。不過也沒什麼，只是不能劇烈運動罷了，正常生活的話問題不大。”
“不過，我那曾外孫女的性格，終於不像我女兒那樣了，從小知書達理，說不定是個讀書的料。”聊到小孩子的時候，老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下一代總歸寄託着更多的希望，雖然更多的情況下，下一代也只是普通人罷了。
他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揮了揮手：“走了，出征魔神之海的時間到了！希望能有個好收成！”
“一路順風！”
李先鋒也離開了辦公室，低低感嘆了一聲，王富民的實力太強，先天有無數的人去討好他，去容忍他，導致老王到現在還有一絲“良心”。
他居然想着後代需要讀書……這可太良心了，良心到有點好笑。
或許秦毅偉說的沒錯，老王天生就不是搞政治的人才，他頂多只能對外，而不能對內。
反倒是李先鋒這一世，走的越快，越觸碰到那一張冥冥中的社會大網。
聯合政府收繳了他很多的財產，這很正常，權力不允許凌駕於社會的私人武裝，特別是獨特科技。
但如果這些真的被國有化，李先鋒並不會抱怨什麼，但壞就壞在，這些財富，很大一部分中飽私囊，流入私人口袋了。
他擡起頭，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從肺部咳出了嫣紅的鮮血：“看來，一個良心資本家的極限就是如此。”
也算不上良心吧，爲了追求效率，資本本身就有原罪，不用各種手段，人性天生就會朝着懶惰的方向行駛。
只是李先鋒覺得，自己挺有良心罷了。
他苦笑一聲：“沒有權力的保護傘，只能走到這一步。”
“除非，拋棄虛無縹緲的良心，去追求更多權力。”
這一世因爲長期接觸“雪花”，再加上他又沒什麼個人實力，難免有所影響。
身體狀況並不好，可能沒幾年好活了。
是時候，謀劃下一世了。
李先鋒思考了很多，他這輩子積攢了很多錢、知識，手底下也有很多一流人才，有什麼能留給下一輩子呢？
下一輩子應該從事什麼行業呢？
……
……
天上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雨過天晴，王富民坐上一架飛機，前往地球上最東邊的城市——雲海城。
從高空中俯視，蔚藍的大海，像一塊像一塊無暇的藍色絲緞。在陽光下，閃爍着金點。大海泛起層層漣漪，魚鱗般似的捲起微微波浪。海鷗揮動着翅膀，向大海打招呼，然後消失在天際上。
海燕在大海上駐足癡望，讚歎着大海的神奇與壯麗。
這裡是曾經的東京，由於海平面大幅上漲，東京大部分地區被淹沒了，也就只有海拔較高的富士山地區，依然存在大片大片的島嶼。
在島嶼之外，便是真正的魔神之海了。
經濟與資本的運轉，確實是凌駕於人類意志的客觀規律，聯合政府並沒有意願大力開發這一片島嶼，但財帛動人心，魔神之海的資源，比地球確實富饒了不止一個檔次，各種跨國資本與私人武裝蜂擁而至，不斷建設島嶼。
區區二十年，雲海城便儼然是一座國際性的大都市了。
對比起來，被戰火摧殘的西大陸，哪怕聯合政府大量投資，各種號召，到現在依然只恢復了三成人煙。
“如果資本是一個魔神，那麼它一定是影響力最大的魔神，它支配着人類社會的運轉，控制着人類的血脈。”
圍繞着雲海市的建設，甚至出現過零星的武裝襲擊事件。
總會有不怕死的探險隊覺得自己實力足夠強大，想要外出尋找財富。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現在民間實力上來了，攔着這羣人，搞得好像攔住了他們的財路一樣，矛盾衝突不斷。
這種情況下，聯合政府經過會議後決定，堵不如疏，而且人類確實需要魔神之海的財富——更何況這種探險生死自負，讓這些亡命徒死在外面又如何？
一位副官拿出了一堆資料：“王先生，現在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了流言蜚語，說是在魔神之海誕生的小孩更加聰明一些。一些財團正在遊說聯合政府，允許郵輪搭載大批量乘客，開啓外出生小孩的業務。”
“神經病，沒事找事，哪來的流言蜚語？”王富民心中罵了一句，真覺得事情不夠多，非得賺這筆錢？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生一個小孩多少錢？”
“當前黑市中僱傭一批合格僱傭兵的價格是五千萬。反正也就一天，直接剖腹產剖出來。”
王富民眼皮跳了兩下，五千萬一天，真是瘋了。
當前盤古大陸的貨幣，已經被統一，幣值和舊時代大夏國的貨幣差不多，1斤豬肉12-15元，1斤米2元左右。
五千萬真的是極高的價格了。
但他還是覺得，只是爲了生個小孩，真是神經病舉動。
副官又道：“新一批次的制式武器，已然抵達前線。文明貿易的物資，將在接下來三個月內，通過大型貨輪陸續送達。”
“要求他們，不能有任何次品。”王富民道，“否則我會把那些供應商的頭砍下來，送給我們的異文明友人。”
他其實很不喜歡這座城市。
這一座紙醉金迷的城市，運行方式和正常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雲海城”的人口約莫220萬，其中有10萬常駐軍人，20萬左右的民間超能力者、探險家、僱傭兵，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服務人員，像什麼拍賣會，奇物鑑定，各種稀奇古怪的商會、行會。各種藏污納垢的勢力，黑社會，出賣皮肉的女性，放高利貸的，逃稅的，嗑藥的，這鬼地方就是新時代的哥譚市。
舊時代出生的老王，哪裡能喜歡這種銷金窟？
但是沒辦法，人類確實需要這座城市。
先不說人類需要魔神之海的利益，需要能夠藏污納垢的地方。
有一座吸引作奸犯科之輩的地方，不可謂不是一件好事。
人類的後方世界實在太大，而隨着綜合實力的增長，超能力罪犯的數量也越來越多，破壞力又相當驚人。
而云海城畢竟只是一座中等規模的城市，哪怕每一年都在人工造陸，也擴大不了多少。
這紙醉金迷的銷金窟天然吸引着各種罪犯，故而國際治安員與超能力罪犯的戰鬥，正義與邪惡的交鋒，幾乎每一天都在這裡發生。
“唉，這什麼狗屁電腦黑客，明明有智力方面的能力，偏要去當個罪犯，真是腦子有點大病。”王富民在飛機上閱讀這些信息，無奈搖頭，“用在正道上不好嗎？”
“還有這荒野美食家，嗜好把女人做成人肉包子……這傢伙世界獵殺者投胎的吧？”
“這位國際治安員……殉職了？年僅30歲，唉，一路走好。”
想要讓人類團結一致，確實是一種奢望。
哪怕滅族災難來臨，還有隔江猶唱後庭花的呢，現在人類文明正處於罕見的繁榮時期，那真是魚龍混雜，管都管不過來。
好在這些事情，王富民並不是太操心，因爲他看得太多了。
他屬於軍方人員，並非國際治安員，有些老鼠如果當面遇見了，那就直接捏死；如果遇不見，他也沒太多的時間刻意尋找，畢竟他實在是太忙了，分身乏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