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戰爭的終結
鐘山和藍，走到了一塊平地上。
藍是一個很神奇很有天賦的人，在他出生的時候，鮮花盛開，草長鶯飛，自然界彷彿在爲他歌唱。他也是一個天生擅長走自然之道的，數千個羣落中才會出一個的超級天才。
他的雙眸，甚至能發現“世界”的存在，於是他周遊各個世界，留下智慧的印記，啓迪文明，留下歡聲笑語。
他性格溫和善良，哪怕遇到寶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然而有一天，他遇到了瓶頸。
這很正常，再過天才絕豔之人，依然會有瓶頸。
他的自我意識正在緩慢降低，沉睡的時間越來越多。
而自然之道，也並非想象那樣溫和，自然有溫和善良的一面，也有狂暴無情的一面，換句話說，哪怕他天賦再強也走了一半的自然之道……
但也因爲天賦太強，哪怕一半的自然之道，也已經可以“意境反轉”了。
“鐘山，許久不見，可有好酒請我吃一杯！”藍清醒過來後，哈哈一笑。
鐘山深吸一口氣，看到好友浪子回頭，放聲大笑：“沒有，只有一個屁！”
鐘山道：“今日我要挑戰不朽者，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祭日，哪裡還有前路可言。”
外界已是天黑，黑雲壓城，除了本土的萬海人堅守住這裡，大部分的文明均已經逃離。
“藍大人醒來了！”很多萬海人都歡呼起來，血脈僨張。
藍看了這麼多的萬海人，眼眸中流出兩行淚水，回頭大笑：“這麼多人爲我歡呼，說明我確實錯了！”
而此刻的張銘正處於一種迷糊狀態，他這輩子都沒有受過如此嚴重的傷，體內的詛咒力量與毒素，依然在不斷破壞身體。
再加上他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
戰了這麼久，不停瞬移大山，就算他身家豐厚，但消耗的精神力沒辦法瞬間補充，剛剛的戰鬥實在是耗盡了精神力量。
突然間，大地一陣震動，他被幾顆隆起的巨石包裹了起來。
張銘知道，這是鐘山對自己的保護，省得他被戰鬥的餘波給活活震死了。
“盡力了，人類、宏鋼人全都逃出去了。”
“至於結局如何，實在管不了太多。”張銘喃喃，意識越來越模糊。
反正，他盡力了，幹倒了七八個超凡者，盡力了！
就在張銘即將陷入昏迷之時，鐘山的聲音傳到他耳邊。
“張兄，我的清醒時間也快到了，我必須發動山崩之術，改變地脈的佈局。我有識人之能，你有功德在身，我一看就知道是你！”
“此處埋葬的神獸爲‘中山神’，擁有改變地脈之力之偉力。”
那聲音很豪爽：“萬海文明以此爲佈局，可摧毀整個世界羣落。我這山崩之術一發動，將分散中山神的血脈力量，反而穩固這一方世界，讓這方世界羣落，在幽域之災中堅持得更久。”
張銘張了張嘴，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鐘山大笑道：“不過天上的不朽者，不會答應此事，所以我欲挑戰於他，戰個痛快！”
“張兄，你天才絕豔，前途遠大，沒必要和我一起埋葬於此。故而我會將伱們及時送走，我送你去一個有趣的地方，如何？”
“什麼……地方？我要回家的啊。”張銘迷迷糊糊地說道。
鐘山道：“張兄，你這傷勢太重，被多種強規則侵蝕，只剩下一口氣吊着，想要痊癒，很難。”
“我送你去的地方，能幫你治癒這些傷勢……”
“只是，那裡比較複雜，確切地說，那裡是很多魔神錨定的地方，是四戰之地。萬海文明如此做法，也是有着自己的緣由……哎，像那種四戰之地，比比皆是，快壓不住了。”
“那當然要去見識見識。”張銘笑道，他也意識到了這一次受傷很嚴重。
外界地動山搖，天地間茫茫一片，彷彿連整個蒼穹都崩塌了。
張銘躲在巨石之中，看不見外界的場面，卻能夠感受到那越來越強的氣息，到處都是規則之力，將交易市場的防護裝置全部破開。
卻聽鐘山又說道：“所謂不朽者，放在舊神話時代，能夠調動天地之力，用天地的威能去鎮壓敵人，這比超凡者僅憑自己，強大了無數倍。”
“天地之間，自有規則，自身掌控的規則，很難敵得過天地之威。”
“然而放在新世界，過去調動天地之力的方法，全都不起效了，就連原先的不朽者，也調動不了天地之力，就連永恆者也不成。”
“舊路高手，英才無數，苦苦摸索之下，還真的尋找到了兩條出路。第一，模仿世界之路；第二，模仿魔神之路！”
鐘山自知時日無多，就像引路人般，指引張銘前方道路。
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可很多友誼，並不需要用時間來衡量。
這些奧秘，不可謂不寶貴，沒辦法用金錢來衡量。
普通的文明，根本不可能擁有這些知識。
唯有那擁有遠古傳承的文明，苦苦摸索下，才尋找到方案，它們皆爲不傳之秘……
當然了，萬海文明的理念是非常開放的，若是見到有緣人，透露出去，也未嘗不可。
“我萬海文明，採用的便是‘模仿世界之道’，當思維錨定的一條道路走到盡頭，那便意味着可以將自身視爲一個世界。”
“心肺腎肝皆爲‘自我世界’的一部分。”
“這也是意境反轉者，很難證道‘永恆者’的主要原因。”
“人格缺失，世界便不完整了；寂滅之道，更是將一切都寂滅了，哪裡還能將自身視爲世界？一切皆爲寂滅，那便很難再向前一步……”
“總而言之，將‘自我’視爲世界，便可以利用世界之源的力量，重新調動天地之力。”
“此方法，我會傳授於你。”
“在這之後，倘若能成爲真正的‘世界’，自己出產世界之源，那便是所謂的永恆者。”
“永恆者，與世界相同的壽命，世界不朽，永恆者也不朽。但具體的法門，我也不知，只能你自己摸索，或者加入萬海文明瞭。”
…
張銘的眼皮眨了兩下，依然沒有說話。
鐘山說到這裡，微微嘆了一口氣，將一道溫和的地脈之力，投入張銘體內：“從這一角度，巔峰文明的路線，確實是一條捷徑……”
“也不能說是捷徑，而是直指時代康莊大道。”
想要讓生命去模擬世界，模仿自然，得歷經千辛萬苦，需絕世天賦，以及悠久的傳承，這些條件缺一不可。
真的太難了。
但培養世界意志呢？
它本就是世界的化身，調動天地之力，輕而易舉，是一種本能。
只要讓它擁有靈智，世界意志本身就是強者中的頂級強者！
從這一角度，新路的橫空出世，確實改變了時代格局。
鐘山最後緩緩道：“哎，你也不要怨恨萬海文明，世界如此浩瀚，人各有異。”
“萬海能容下千奇百怪的想法，才發展到現在。”
“各種派系頗多，好人壞人，哪有這麼容易分得清？全都只是利益之爭罷了……”
“現如今，我將萬海之法傳承於張兄，你也算是萬海文明之人，倘若某一天能成爲不朽者，盼望張兄能代替我，守護一方世界。”
“萬海是對抗魔神的第一線，有些事情，也沒想象中那麼簡單……”
“至於我那妻兒，既然已經離開此處，生命無憂，也就不需要顧慮太多了，雛鷹總有自己展翅高飛的一天。”
鐘山倒是很灑脫，對於這些事情看得很開。
“至於那魔神之道，我也不知，或許過於困難，難以下手。”
交代完了後事，沉默片刻，看向天邊那些飛行器，離開的方向。
無言之間，張銘還想問什麼，卻發現自己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渾渾噩噩，全靠一股意志力在硬撐。
又或者，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張兄，我現在就送你離開！你到了那地方，把自己埋進土裡，或許就能恢復！”
“山崩之術！”
最可怕的神通，在此刻發動了。
那是鐘山積累了一生的力量。
山嶽總歸有極限，成長到最後終究會崩塌。
但這並不是意境反轉，而是一條道路的終點。
隨着山崩之術的發動，鐘山愈發巨大，他不斷汲取地脈之力，欲與天公試比高。他的臉色有些痛苦，卻又無比堅毅，這力量能持續的時間很短暫，但他必須要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做到更多的事。
整個世界都震動了起來，一座座的山峰升騰而起，海洋咆哮，蒼穹在這一刻真的崩塌了。
暴露出了虛無的本底，那是宇宙原來的顏色。
一場規模浩大的時空風暴，出現在了交易市場附近！
當初建立這座交易市場，自然有着相應的選址。 這裡是時空的薄弱地帶，用中山神的遺骸鎮壓此處，能減少很多天災。
但成也中山神，敗也中山神，千年過去，這裡積累了太多的能量，一旦激活這裡的地脈之力，便能造成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導致整個世界羣落空間大崩塌。
“你分散中山神的血脈之力，萬海族人交給我庇護！！”藍同樣一聲大叫，向着那剩下的強者出手了。
一陣陣綠色的光暈出現在大地上，樹木開始貓神生長，將所有堅持到現在的萬海族人庇護了進去。
“有趣。”天空中的不朽者，高高地揚起頭顱，眼眸中寒光四射，“爾等破壞中山神的遺骸，便是與我爲敵！”
“不過，按照萬海文明的規矩，成王敗寇，倘若爾等成功，這方羣落的萬海族人，吾不會爲難他們。”
那輪大日的光照，如同鎏金般流動，簡直要蒸發世間一切。
“那就來吧！”
鐘山大笑一聲，將張銘所在的土丘，朝着空間風暴的方向用力一丟，又將他的幾個夥伴也抓起來丟了進去。
“啊！”石瑪瑪狂吠起來。
鐘山高高跳起，那輪太陽與巨山撞在了一起，劇烈的碰撞。
山真的發生了崩塌，這一擊的威力太過驚人，再一次擊穿了空間本底，造成了一場大破滅，強大的空間風暴將大批量的東西全都吸了進去。
所有的旁觀者再一次失聰了。
還在那裡圍觀的古順景與賈黃金兩人，耳朵流血，化身爲戰地記者。
這兩個傢伙自詡保命能力卓越，還在那裡圍觀，簡直和發了狂沒什麼兩樣。
考古學家古順景神色狂熱：“這纔是神話戰爭啊……啊哈哈！不朽者級別的戰鬥！”
“鐘山，幹了那高高在上的傢伙！”
“糟糕！張兄他掉進時空風暴啦！我們要不要追過去把他撈回來？”
“什麼？你在說什麼？”賈黃金捂着耳朵，七竅流血，簡直快要發瘋。
他拿着一塊光影石不停地記錄，心中思量着這影像拿到其他的羣落都能賣不少錢。
“人都不知道飛到哪裡了，撈不回來啦！”
賈黃金突然臉色大變：“我的那個麻袋還在他那裡啊……那個麻袋能值錢的啊，裡邊還有很多道具！”
那可是空間道具，丟失了一個，他心疼壞了。
很快，賈老闆安慰自己，以後見面了再討要回來就是。
古順景搖了搖頭，安慰自己：“算了，張兄他這麼強，應該死不了。我說……要不要多救一點人？這些萬海文明的人怎麼辦？這麼多人一同陪葬嗎？”
賈黃金道：“這裡修建了不少庇護所，那些普通民衆應該躲在庇護所裡了，萬海文明有成千上萬個，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強大。別擔心他們沒有出路。”
“不過，鐘山積累一生力量，終究不是不朽者，怕是敵不過天上飛的炎陽。”
那灼熱的大日，越來越明亮。
隨着光線的扭曲，氣壯山河的怒吼之聲，規則之間的戰鬥越來越激烈，他們這兩個傢伙，有些堅持不住了。
“就到這一步吧，必須要跑路了！”賈黃金拽着古順景，潛入地下。
商卜一族的血脈非常特殊，擁有“土遁”的能力，這能力在打架方面不算太厲害，卻是保命利器。
另外九個走新路的文明，也見識到了這驚天動地的恐怖戰爭，遠處的觀察儀器紛紛破碎。
一個個面面相覷，苦笑了一聲。
他們對舊路強者的評價，得到了全新的認知。
世界意志雖強，卻往往比較適合建設，不擅長戰鬥。
畢竟世界意志是衆生意識所化，如果某個世界的意志，兇狠好鬥，那內部的社會實在不敢想象。
而不朽者就沒有這種限制了，百萬級別的超凡之靈，低代價的強規則應用，調動天地之力的戰鬥，確實太可怕了。
……
慘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了黎明。
隨着太陽重新升起，戰鬥結束了。
原先的交易市場，化爲了一片高原。
炎陽依舊漂浮在蒼穹之上，冰冷無情的俯視衆生。
他勝了。
作爲不朽者中的強者，勝利纔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除了鱗片脫落了幾片，並沒有太多的傷痕。
但他又沒有勝，鐘山幾乎和中山神的遺骸，合二爲一，再也沒辦法激活地脈之力，引發本世界羣落的空間大崩塌了。
炎陽的表情依然波瀾不驚，彷彿世界上沒什麼事情，能夠讓他產生情緒變化。
他正在思索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十一個意境反轉者，似乎沒有一個人成功。
反倒是那位最終醒悟過來的藍，站在高原之上，靜靜地發呆，也到了彌留時刻。
炎陽心中感嘆，這一趟，什麼事都沒有做成。
他忽然察覺到那高原的最高處，生長出了一棵小小的幼苗，那幼苗乍一看極爲平凡，卻又青翠欲滴，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這是……”
他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對這一棵小幼苗，隱隱感到震撼。
“炎陽，失敗了嗎？”
一位老者的虛影突然出現在了巨龍的身邊，他的體型並不大，身高只有一米七的樣子，滿頭白髮，看上去普普通通，皮膚還有一點黝黑，仿若只是一個長年累月在田園裡種菜的老人。
“如您所料，敗了。”炎陽很規矩地說道，“整個過程，出了不少英雄好漢。甚至還有不朽者的苗子，我也不知這一行是對是錯。”
“唉，要是這麼多文明團結協作，哪有這麼多的事，我們哪裡需要……”
這可能是所謂的“天之厄”。
那冥冥中的偉岸意志，會阻擋很多事情的發生。
也有可能是事在人爲，這種事情很難說得清楚。
“不朽者的苗子？”老人詫異道。
“嗯，居然有比鐘山與藍，更有天賦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來自哪裡，我們需要調查一番。”
“卦穀子先生，少了那麼多不朽者，接下來……我們應當如何應對魔神復甦？”
名叫“卦穀子”的老人忽然看到了那小小的，充滿了生機的幼苗，不由得笑了起來：“看到了嗎，那就是舊路的新希望！”
“活出第二世，同樣算是走完了山嶽一道，能證道不朽。”
山確實崩塌了。
這是一條道路的盡頭。
但鐘山卻始終秉持自己的理念，守護一方世界，到最終的一刻。
但這一顆小小的幼苗，又是什麼？
彷彿是鐘山的第二世。
這太奇怪，太神奇了！
就好像鐘山沒有死去，又活過來了一樣！
炎陽恍然大悟：“您，預料到了嗎？意境反轉，確實不是什麼好辦法……我也不喜歡意境反轉者，可無奈整個局勢需要。”
“重活第二世，雖說要從頭開始修行，可在山嶽一道之上可以順利走完全程，再無瓶頸！”
他越想越心驚，這簡直就是能夠和新路媲美的道路！
能夠繞過思維錨定的巨大缺陷，真的和開天闢地沒什麼差別！
而且，哪怕資質差一點，也不需要使用意境反轉之術，修寂滅之道這種令人噁心的東西了……這是一條康莊大道啊！
可是，鐘山怎麼活出第二世的？
他怎麼重新活過來的？
真的太奇怪了，巨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卦穀子笑了笑：“不，我哪裡能夠料事如神……只是世間總歸存在新希望。”
“你尋找到他的妻子，問一問他怎麼復活的，順便再調查一下，那個不朽者的苗子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把藍帶回來，別讓他死掉了。”
炎陽低低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我的形象放在這個羣落，怕是一塌糊塗，能止小兒夜啼，只能暗地裡慢慢做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