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個月三千塊你和人玩什麼命啊？
大約半個小時後，乘坐地鐵的梅封終於還是趕在七點五十五抵達了位於下江城第八街區的治安局大樓，眼前這深灰色的建築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門衛處打卡簽到的時候，梅封忽然聽到了身後嘈雜的吶喊嘶吼聲。
轉過頭，他看到了一羣遊行的下江城民衆，高舉各種牌子塗鴉標語，有些人臉色悲憤像是遭受了極大的不公、有些人神情亢奮如同癮君子、還有些人則臉色麻木地被裹挾在其中隨波逐流。
“強烈抗議元力者就職知識壟斷！我們要求和上江城平等的機會！”
“拒絕天價義骸！成本根本就沒那麼高！那些狗孃養的義骸吸血鬼公司都是在吸我們的血。”
“減少加班時間！強烈要求恢復996工作制！我們也是人！不是義骸！”
“強烈譴責勞動保護協會形同虛設，艹！那幫傻嗶的存在就是爲了防止另一個工會成立嗎！”
“.”
“下城區的怪物都是從“武田生物”科技實驗室裡跑出來的！沒錯！這一切都是人爲的生化危機！是那些公司的骯髒交易，不想死的人就和我一起站出來抗議政府查封那個狗公司！”
“今年大選我一票都不想投，我對這座城市！對腐敗的市政廳已經失望透頂！如果說還有誰能夠拯救這座城市的話，那麼我想只有打黑除惡的宮野議員！”
“宮野議員！我們需要你！這座城市需要你！”
“.”
遊行示威哪個地方都有，只是在這個貧富兩極分化的世界尤爲頻繁，人羣嘶吼着不同的口號和訴求一個月來梅封已經司空見慣提不起什麼興趣了，就連治安局的門衛也安穩不動的端着保溫杯老神在在地眯着眼波瀾不驚的看着這一幕。
正常情況下只要不造成交通擁堵和人身傷害，治安局的人也不會去管這些，韭菜也是人，也需要發泄，這樣反而能充分佐證亞夏聯邦的自由民主。
不過聽到人羣中最後那兩聲嘶力竭的口號，
梅封卻愣了下。
差點沒忍不住笑出聲。
宮野議員？
就是黑鳶讓自己調查的那個宮野政伸？
也是他這次的主線任務目標。
如果今天早上梅封看到的那份資料沒問題的話，藥企公司武田集團應該也和宮野政伸有着千絲萬縷密切關係——這幫遊行的人卻一邊支持宮野政伸當選市長，一邊要求查封武田公司.實在是太特麼“典中典”了，也不知道他們支持的“宮野議員”聽了是什麼反應。
梅封搖了搖頭。
他倒也沒有嘲笑什麼“愚昧的庶民”。
說白了，就是階級固化帶來的信息差，有些在別人眼中顯而易見的事情在你眼中卻是晴天霹靂。
事實上，要不是今天早上和黑鳶見了一面，梅封估計也不會想到那個電視上親民而又帥氣的中年議員還有那樣渣滓骯髒的一面。
進了治安局大樓，來到巡邏組辦公室門前，梅封看了眼手環，離上班遲到還差一分鐘。
他頓時放輕了腳步，想要悄咪咪潛入進去拿起咖啡杯去衝杯咖啡，回來假裝自己不是卡點上班。
沒想到門一開，辦公室裡人頭攢動，巡查組幾個小隊二十多個人的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梅封心都頓時“咯噔”一下。
不至於吧？
跟掃黃似的。
踩個點又沒遲到要那麼大陣仗嗎？
咚咚咚—！
似乎剛剛說話被打斷的巡邏組組長甘紹明敲了敲桌面，濃眉微擰，瞥了梅封一眼，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繼續道，“今天我們巡邏組時間緊，任務急，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今天任務主要.”
梅封趁着甘紹明說話的空擋，很自覺地後背貼牆在人羣外側，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工位橫向挪動，視線也瞄了眼甘紹明——黑鳶說這傢伙是宮野政伸的人，嘖，沒想到個濃眉大眼的也背叛了革命啊。
不料他還沒挪幾步，辦公室門外走廊上傳來了一陣火急火燎的腳步聲！
下一秒，一個敦實厚重身影就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八點鐘的陽光在他圓潤的臉龐和油光水亮的背頭髮梢鍍上了一層朦朧的淡金色，莫名給人種朝氣蓬勃的感覺——門口再次打斷組長甘紹明佈置任務是穿着一套看上去不太合身的巡查組制服的胖子。
“誒？”門口的胖子也被辦公室裡的陣仗弄得一愣，回身勾頭看了眼辦公室外牆上的標牌，確定沒走錯後立刻原地一跺腳，大聲地報告，“治安管理局巡查組新人！王啓東！向大家報道！”
說完後，他嘿嘿一笑，邊邁步往裡走，邊忸怩地不好意思擺手道，“不至於不至於，我就是個新人，當不得大家那麼隆重歡迎我.”
辦公室裡的空氣安靜了下來。
甘紹明的臉也黑了。
“.”梅封。
伱哪隻眼睛能把這看成歡迎儀式？
就在場面讓人有些“智熄”的時候，甘紹明旁邊的副組長兼狗腿子叢大政看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肅聲道，“新人王啓東是吧？還不趕緊進來！快點！”
“啊哦哦！”
王啓東聽從指揮的一彎腰，學着梅封的樣子貼牆往裡挪了起來，很快就挪到了梅封身邊。
梅封正覺得眼前這胖子“王啓東”的名字有些耳熟，旋即靈光一閃，突然反應了過來！
MD！
這不是元境灰霧營地坊市裡那個二道販子？
難道對方元境用的是真名？
沒那麼巧吧！
他不動聲色斜眼打量着對方，
越看眼熟！
這尼瑪.還真是！
不知不覺間，王啓東已經挪到了梅封的身旁，貼牆吸氣收腹依舊腆肚子的他十分自來熟地用胳膊抵了抵笑嘻嘻道，“哥們，瞧着挺眼熟啊。”
梅封在元境中義骸的容貌顏值下調了百分之五十，雖然依舊難掩帥氣，但想必對方也不至於一眼認出自己，聞言便乾笑了一聲，“可能我比較大衆臉吧。”
王啓東也沒糾結這個，壓低聲音有些困惑道，“說話那個是組長吧？他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見對方沒有懷疑，梅封心中也鬆了口氣，生性穩健的他可不想暴露自己元境中的身份，事實上這也是大部分人的默契選擇——嗯，除了身旁這個用真名當元境ID的奇葩胖子。
此時聽到對方的問題，梅封隨口道，“我推測可能是想要爲你準備迎新儀式，結果被你撞破了驚喜。”
他本就是調侃，
沒想到胖子卻眉頭一皺，握拳一錘掌心，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也用不着這樣啊，大不了我假裝不知道，晚上再給我重整個迎新儀式好了。”
梅封嘴角抽了抽。
這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難怪能蹭左鄰右舍的老婆。
這時，狗腿子副組長叢大政似乎察覺到兩人的交頭接耳小動作，不由朝着貼牆靠邊站的兩人瞪了一眼。
梅封立刻眼觀鼻鼻觀心，餘光一瞥，王啓東早就已經乖乖站好。
他嘴角抽了抽。
不過也對。
能在元境裡當奸商肯定不傻。
“今天我們下江城的巡查組有兩個任務。”
辦公室前面，組長甘紹明見衆人都安靜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繼續道，“一個任務今天早上大家也都聽到了公共安全系統的警報了，下城區進入四級藍色預警，我要求你們今天兩人一組巡邏11條街區，發現異常生物立刻彙報灰霧管理局的人處理，切忌擅自行動，否則後果自負！”
甘紹明威嚴的視線掃過衆人，繼續道，“第二個任務，最近烏鴉幫的人有點不太安分，具體原因想必你們也都懂的都懂，上面的意思是巡邏的時候盯着的點就行，遇到烏鴉幫鬧事的話，.只要不太過分，威脅到‘普通民衆’的安全，大家就不要管太多閒事，把重心放在異常生物上。”
梅封注意到對方在說“普通民衆”時咬字聲音比較重，似乎在暗示如果不是“普通民衆”的人身安全就不用管了。
聯繫起最近七舅被抓，下江城涌動的暗流，他的臉上頓時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組長的話聽明白了沒有？”這時，副組長叢大政忽然嗓門一提。
“聽明白了。”
衆人齊聲回答道。
組長甘紹明冷着臉轉身回了他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反手關上了門。
副組長叢大政等對方走後拿起了花名冊，開始分配任務，“好，那現在我來給今天的任務分組，曾響和王昌輔，你們兩人一組，負責第一街區，馮璋和賈衛，你們兩人.”
他一連讀了二十個人的名字，放下手中的手冊，沉聲問道，“還有沒聽明白的嗎？”
辦公室裡一陣安靜。
下一秒，
有人舉起了手
“那個.”
貼牆靠邊的王啓東舉手道，探頭探腦地提示道，“叢組長，您是不是忘了個人。”
“你？”叢大政斜斜眼，視線掃向了一旁的梅封，撇嘴道，“你和梅封一組，負責第七街區，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他！沒問題散會。”
說完，叢大政不等回答就轉身走人。
等等！
我有問題啊！
梅封和王啓東四目相對。
他嘴角抽了抽。
如果可以，他真不太願意和這賤兮兮的胖子有太多交集。
但對方那笑臉相迎的模樣，又讓他實在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只能嘆口氣無奈道，“行吧，跟我來。”
十分鐘後，梅封和王啓東兩人從裝備室裡取出了特製防彈服，微型散彈槍和制式刀具，腰上彆着巡邏隊內部通訊器，拎着醫療箱就下了樓，騎上了那輛巡邏組的公用三蹦子，引擎轟鳴聲中離開了治安局。
路上，王啓東坐在三蹦子副駕座位裡，愛不釋手的把玩着手中剛微型散彈槍，轉頭對梅封說道，“封哥.誒？這名字叫着有些怪怪的，您別誤會，我有個朋友和這名字同音，我還是叫你梅哥吧。”
“別，你叫我名字就成。”梅封道。
“那還是封哥吧。”王啓東撓了撓頭，旋即擠眉弄眼地問道，“咱這工作刺激嗎？”
開着三蹦子直奔第七街區的梅封斜斜眼，反問道，“刺激？你說的是哪種？”
王啓東嘿嘿一笑。
“你懂的。”
嗯？
梅封和對方對視了一秒，恍然道，“那還算有那麼幾分刺激吧。”
一聽這話，王啓東頓時雙眼放光，心臟噗噗直跳，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微型散彈槍。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
下江城，第七街區，一家粥鋪外的露天座位上。
在一上午處理幾十起違規亂停亂放的機動車，二十多起室外佔路非法經營的流動攤點，以及無數次千鈞一髮之際制止了那些嗑了致幻劑的癮君子大白天在街上解開褲腰帶化身噴射戰士的不文明後
早上遲到沒來得及吃早飯的王啓東點了碗粥。
他低頭滋溜了一口，
仰頭望天，
眼中卻逐漸沒有了光。
“封哥.這就是咱們的工作嗎？”王啓東嘴角抽抽道。
“不然呢？”梅封問。
“可這.這.這哪刺激了？”王啓東無語了。
“不刺激嗎？”
梅封挑挑眉，反問道，“就剛剛隔壁街道那個禿子，要不是我們千鈞一髮之際趕到制止，脫了褲子的他就當街化身噴射戰士了？這還不夠刺激嗎？”
王啓東通了一愣，莫名跟着想象了一下那畫面那場景.他低頭看了眼碗裡黃燦燦的南瓜粥，忽然就放下了碗。
梅封笑了笑，他算是看明白了——王啓東這貨根本就不是下江城的人，多半是上江城哪家地主家的傻兒子畢業後來基層刷履歷來了，只是年輕的他本人還抱着不切實際的某些幻想。
“可我之前怎麼聽說下城區都亂成一鍋粥了？”王啓東不死心追問道。
“是亂沒錯。”梅封點頭，聳肩道，“但那不歸我們巡查組管，遇到情況直接上報特勤組就完事了，發現不明生物就更沒我們什麼事兒了。”
“特勤組？”王啓東這才反應過來。
“沒人和你說嗎？”梅封看着他問。
王啓東茫然搖頭。
梅封頓時露出了看傻子的憐憫眼神。
不過倒也能夠理解，把他下放到這的父輩估計只是想他來刷履歷，而不是想看他和人玩命的。
這會兒趁着中午摸魚，梅封時不時微微眯起眼，將意識沉浸到距離這裡數萬裡之遙的光明壁壘外的那個灰霧叢林的暗影獸黑妞體內。
【你擊殺了一階惡魔蠊！經驗值+2（1）】
【當前等級：Lv10(5024/5500)】
不錯不錯！
他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照這勢頭下去，今天下午就能升到11級，晚上自己上線再來個“雙倍經驗”估摸着還能再升兩級，那用不了幾天就能升到20級——這可比自己初來乍到時累成死狗一個月才升到Lv10效率多了。
唔，【靈鏡行走】錨點要是能多一兩個就更好了。
一心多用對於別人來說是折磨。
梅封卻是樂在其中。
他這邊腦海裡正暢想着未來
不料就在這時，耳畔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
只見一行穿着黑色衣服的社團分子，不知何時用車前後堵住了這條街道，跳下車就肆無忌憚地怒罵驅逐來往的行人和車輛開始清場。
這些人看上去各個造型獨特，有的頭髮染成了亮麗的鮮豔顏色，有的則梳着誇張的髮型，還有些人則直接光着腦袋，露出頭皮上覆蓋着的各種機械元件，身體部位拼湊的義體很多都是垃圾場淘汰下來的民用殖裝，但每個人身上都繪着不同鳥類刺青。
梅封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下江城的烏鴉幫。
望江門的死對頭。
他轉頭望了眼不遠處望江集團下面的水產貿易市場，臉上不由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街上的行人顯然很畏懼這些烏鴉幫的人，走遠了纔敢小心回頭瞄兩眼這邊，就連街邊的門店老闆都滿臉慌張地拉上了捲簾門，背後粥鋪的老闆也上來勸梅封和王啓東結賬付錢別影響他收攤。
“靠！什麼人這麼囂張？沒把我們治安局放在眼裡啊。”王啓東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驀然間，街對面那些社團成員中爲首有個身高看上去不足一米七，皮膚黝黑，身長髮染成黃綠色，眼角有道明顯的傷疤，脖子旁紋着一隻黃雀的男人轉過頭，用那隻沒有眉毛和睫毛、看上去就像是死魚眼般的灰色義眼面無表情地冷眼凝視着着粥鋪旁怒氣衝衝站起身的王啓東，一股瘮人的寒意沿着街道蔓延了過來。
於是下一秒，
王啓東又坐了下來
黃雀身旁的小弟見狀嗤笑了一聲，扭頭朝街邊吐了一口的濃痰鄙夷道，“巡邏組的狗還不趕緊滾遠點！現在還沒到你們出來洗地的時候。”
“哈哈哈。”其他人頓時一陣鬨笑。
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王啓東被氣得臉色鐵青，深吸了一口氣，對旁邊的梅封說道，“封哥，咱們怎麼辦？你說了算！”
梅封和爲首那個身材瘦小的黃雀對視了一眼，臉上卻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拿起桌子上的微型散彈槍起身道，“走咯，不然怎麼辦？一個月3000塊你和別人玩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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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八點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