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憤怒而狂躁的咆哮聲如雷鳴般炸響,似乎正在神廟附近急速遊蕩。
林七夜猛地睜開了眼眸。
猩紅的月光照進神廟敞開的門戶,灑落在昏暗的神殿之內,他恍惚的凝視了那輪紅月許久,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比之前輕盈了很多,雖然並沒有增長肌肉,舉手投足之間卻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的肌膚就像是被玉石洗滌過一般,溫潤而有韌性,彷彿一件鬼斧神工的藝術品。
他忽然感覺到,一股溫暖柔軟的觸感,從自己的右手掌間傳來。
“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迦藍正靜靜地坐在他身邊的門檻上,深藍色的漢袍衣襬如摺扇般披在地上,一頭烏黑的長髮被紅繩束起,隨着門外搖曳的風鈴隨風擺動。
紅月懸掛在昏暗的天空,迦藍忽閃着眼眸,一隻手握着林七夜的手掌,臉上有些擔憂。
“還好……就是還有些頭疼。”林七夜搖晃了一下昏沉的頭部,“我昏迷多久了?”
“十分鐘。”
遠處的梅林披着魔法長袍,緩緩走來,仔細打量了林七夜片刻,滿意的點點頭,“嗯,封印的很完美,但是你的精神還沒完全從信仰之力的衝擊中恢復過來,所以頭疼和一些眩暈感,還是會有的。”
“沒關係,不是很嚴重。”林七夜坐在地上,深吸了兩口氣。
“是嗎?”梅林眉頭一挑,走到他面前的門檻上坐下,“那我出幾個題目考考你,看你意識還清不清醒。”
林七夜一怔。
“【閻炎覆天術】的最後一支魔法節點,採用的是什麼激活方式?”不管林七夜疑惑的目光,梅林緩緩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閻炎覆天術】是梅林的禁咒秘典中記載的頂尖殺傷禁咒,而有關這些禁咒的所有信息,都被精神病院銘刻在林七夜的腦海中,他想忘也忘不掉。
林七夜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回答:“重力觸發式,當法陣表面承受的重量抵達設定值時,便會自動啓動,就和反坦克地雷的原理差不多。”
梅林微微點頭,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艾爾弗雷德的詠歎】作爲雷系最強單體殺傷禁咒,它的最遠殺傷範圍是多少?”
“四十二公里。”
“封印類禁咒中,有一種需要提前計算並佈置星痕軌跡,引動星空之力進行封印的瞬髮禁咒,是哪一個?”
“【星軌神柩】。”
三個問題,林七夜對答如流。
梅林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從門檻上站起,拍了拍林七夜的肩膀,“看來意識還清醒,上車吧,你們該走了。”
迦藍扶着林七夜從地上站了起來,聽到最後一句話,林七夜愣在了原地。
“我們?去哪?”
“離開高天原。”梅林平靜的說道,“高天原的真相你已經知道了,我給你的禮物也拿到了,你身上的三道心靈魔法有效時間也將結束……
你們該走了。”
“那您呢?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你們的旅程結束了,而我的……纔剛剛開始。”梅林微笑着說道。
林七夜的眉頭緊緊皺起,“您要去哪?”
“我不可能永遠留在你的身邊的,七夜閣下,這樣只會阻礙你的成長。”梅林的聲音溫和無比,“倪克斯閣下離開後,選擇回到奧林匹斯復仇,我,也有我要追尋的東西……”
“什麼?”
“真理與真相。”
林七夜想了想,“還是關於世界的本質的問題嗎?”
林七夜清楚地記得,梅林進入諸神精神病院的原因,就是因爲追尋世界的真相,隨後誤入了某個異次元位面,被某種存在侵佔了心神……
梅林嘆了口氣,“我必須得承認,現在的我還無法觸及那個謎題的答案……我想要去探究的,是另一個謎題,一個存在於世間不知多少歲月,卻無人發掘出的真相。”
梅林伸出手,指了指頭頂那輪猩紅的血月。
“您要去追查克蘇魯神話的起源?”林七夜震驚的開口。
梅林點了點頭,他的眼睛輕輕閉起,兩抹微弱的魔法光芒消散,再度睜開的時候,雙眸已然通紅一片!
林七夜的心臟微微一顫。
眼前梅林的模樣,與當初在深海的化鯨體內見到的陳陽榮太像了,那雙通紅的眼眸倒映着紅月的影子,滿是猙獰與痛楚。
區別在於,梅林的神情平靜無比,根本沒有陳陽榮那麼狂熱與失智。
“您被紅月污染了?!”
“是我主動讓它污染的,想要接近真相,就必須傾聽‘它們’的聲音。”梅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現在,我想我已經聽到一些了……”
“可是……”
林七夜還欲說些什麼,梅林便微笑着打斷了他,“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可是偉大的魔法與預言之神梅林。”
看着梅林那雙自信而閃爍的眼眸,林七夜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梅林輕輕招手,幾匹幽靈白馬拖着銀色馬車,來到了林七夜和迦藍的面前,梅林將馬車門打開,右手摘下大風帽放在胸前,像是個紳士一樣微微鞠躬:
“七夜閣下,我們就此別過吧……總有一天,命運會安排我們再會的。”
林七夜嘆了口氣,一隻腳踏上了馬車,猶豫了片刻之後,又退了回來。
“梅林叔,就算你要追尋克蘇魯的真相,也要先離開高天原吧?”
“我還有一些小事,處理完了就離開。”梅林微笑說道,“你們留在這裡,可能會被波及。”
“……我知道了。”
林七夜面對梅林,沉默片刻之後,深深鞠躬,“梅林叔,一路平安。”
“嗯。”
林七夜帶着迦藍,邁步踏上了銀色馬車,梅林將車門關起,指節在車廂上輕輕一扣,幾匹幽靈白馬便急速奔襲起來,拖着車廂消失在視野之中。
等到林七夜二人走遠,梅林臉上的微笑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當馬車駛離隱藏氣息的魔法陣的瞬間,一道咆哮聲再度炸響!
吼——!!!
那咆哮聲自遠處急速接近,血色的塵埃漫天飛揚,澎湃如海的殺機席捲,徑直向着離去的銀色馬車衝去!
梅林雙眸微眯,擡起手中的魔法陣,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向着咆哮聲所在的方向阻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