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烏鴉在天空中盤旋,發出刺耳的尖叫。
林七夜穿過破舊的小道,從兩間矮房之中走出,看到空地中蹲着的那個身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又闖到我的夢裡來了。"林七夜緩緩開口。
空地中,穿着病號服的吳老狗沒有回頭,而是緊緊的盯着地上的一處斬痕,彷彿是看到了什麼畫面,渾濁的雙眼浮現出一抹哀傷。
"這裡……就是你夢境的最深處了。"吳老狗的聲音有些滄桑,"這裡,死過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對嗎?"
林七夜的目光從不遠處那間熟悉的矮房中移開,注視着眼前的空地,腦海中彷彿再度回到了那個雨夜,再度看到了雨中那個握刀的身影……
"對。"
許久之後,林七夜點了點頭。
"所以,你一次又一次的進入我的夢境,就是爲了來到這裡?"林七夜的眉頭微皺,"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我們是不是一類人。"吳老狗緩緩站起身,轉頭看向林七夜,眼眸中的渾濁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滄桑深邃的眼眸。
這還是林七夜第一次見到,吳老狗從蹲的姿勢站起,以一個正常人的口吻和他說話。
"結果呢?"
"是的。"吳老狗微微點頭,篤定的開口,"我們是一類人。"
林七夜注視着吳老狗許久,緩緩問道:"你和【靈媒】小隊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吳老狗一怔,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回憶,眼眸中浮現出痛苦之色,他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
"那我換個問題。"林七夜再度開口,"你想從這裡出去嗎?"
"這裡?"
"齋戒所。"
"不想。"
吳老狗沒有絲毫的猶豫,果斷的搖頭。
"爲什麼?"
"外面有人要殺我。"吳老狗平靜的說道,"我還不能死……"
林七夜見吳老狗的態度如此堅決,便放棄了拉他入夥的想法,不過心中的疑惑更加濃厚了。
外面有人要殺他?是誰?【靈媒】小隊嗎?
"但是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就在林七夜思索的時候,吳老狗突然開口。
林七夜微微一愣,"爲什麼要幫我?"
"你不該被困在這裡。"吳老狗搖了搖頭,"你不屬於這裡。"
吳老狗繼續說道,"不過,想從齋戒所出去,不是這麼容易的……得等到時機成熟。"
"什麼時候纔算時機成熟?"
"不知道。"
"……"
林七夜看着吳老狗,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分辨,他到底是僞裝的精神病,還是真的精神病……
"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吳老狗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刻,周圍的環境便崩碎開來,林七夜的意識快速的迴歸本體之中……
……
數千裡外。
荒蕪的沙漠之上,颶風席捲,漫天的黃沙翻滾而起,這片無人涉足的大漠深處,一場巨大的沙塵暴遮天蔽日。
突然間,沙塵暴路徑上的一處空間扭曲起來,一個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身影憑空出現,回頭看向沙塵暴的中央,眉頭微微皺起。
"一羣煩人的鬣狗……"
囈語冷哼一聲,迷離閃爍的光輝從他周圍空間中盪漾開來,他的身影開始虛化,消失……
下一刻,七根粗壯的銀色巨柱洞穿雲層,從天空中急速墜落,躍動的電弧在七根銀色巨柱之間流轉,精準的砸向囈語的身軀!
囈語的瞳孔驟然收縮!
咚——!!!
醞釀着雷霆的七根銀色巨柱彷彿一柄雷神之錘,轟然砸落在蒼茫的沙漠中,席捲的狂風直接與不遠處的沙塵暴對撞在一起,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整個沙漠都猛的一顫!
"咳咳咳……"囈語的身影浮現在距離七根銀色巨柱百米遠的地方,低頭劇烈的咳嗽起來,黑色的燕尾服上滿是焦痕與沙粒,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的身後,七根銀色的巨柱深深的嵌入沙體之中,每根僅有半截暴露在空氣中,但哪怕是這半截,都有十數層樓高!
黃沙滾滾,刺目的陽光照射在銀色的柱體上,浮現出淡淡的光暈。
刺啦——!
一道電弧連接七根巨柱,緊接着,七個披着黑色斗篷,帶着寬大兜帽的身影從電光之中顯現而出,靜靜地站在每一根巨柱的頂端。
他們低着頭,寬大的兜帽將每一個人的容顏隱藏在陰影中,一言不發,像是一羣冰冷的裁決者。
"【靈媒】。"
囈語狼狽的站在沙漠之中,擡頭看着這七個黑色的身影,雙眸之中浮現出怨毒之色,"兩年了,你們已經追殺我整整兩年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七道黑色身影站在銀色巨柱的頂端,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沉默許久之後,所有人同時吐出一個簡單而森然的音節。
"殺——!"
殺字一出,風雲色變。
昏暗的天穹下,狂暴的颶風憑空出現,囈語身旁的黃沙被驟然捲起,與此同時一柄柄凌厲風刃從颶風中爆射而出,直逼囈語的面門。
囈語臉色難看至極,周身再度浮現出迷離幻彩的光芒,急速的暗淡下去,化作一道幽深漆黑的漩渦浮現在他的身側,將所有的風刃吞噬了進去。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幾人,片刻之後冷笑了起來,"好,既然你們非要把我逼上絕路……那我,也要送你們一份大禮!"
話音落下,他一腳猛踏地面,黃沙之上幻光涌動,隨即便有十數只粗壯的噩夢觸手從沙地中破出,閃電般地揮向銀色巨柱!
雷光乍起!
恐怖的雷霆從七道巨柱上劈出,片刻之間便斬滅了所有的噩夢觸手,但所有的噩夢消散之後,囈語的身影也同樣消失無蹤。
"他往東南方的海域去了。"低沉的聲音從某個兜帽下傳來。
七道巨柱之上,爲首的那個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擡頭看向囈語離去的方向,眼眸中浮現出疑惑之色。
"東南方的海域……"
隨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