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黃山官邸，雲岫樓。
常凱申正在向一干心腹幕僚下達指示。
“命令各戰區，不要輕易向日軍發起軍事挑釁。”
“黨國好不容易纔與日軍形成了目前這種默契，不要輕易打破。”
“現階段的首要任務就是防止八路軍及新四軍繼續壯大，一定要遏止共產黨的這種野蠻的生長，不然必成心腹大患。”
“目前的形勢已經很明朗了。”
“日本人早晚都是要被趕走的。”
“所以我們的最終敵人是共產黨。”
正在做指示呢，侍三組長唐縱走進來。
“校長。”唐縱將兩份電報遞給常凱申，一臉恭敬的道，“這是中央軍獨94旅旅長樑鋼和晉綏軍獨1旅旅長楚雲飛剛剛發來的密電。”
常凱申看完卻氣得將兩張電報重重拍桌上。
“書生之見，完全是書生之見！”常凱申道。
陳布雷問道：“校長爲何而發怒？樑鋼和楚雲飛說什麼了？”
常凱申氣道：“樑鋼和楚雲飛說，近期日軍與我們中央軍、晉綏軍之間達成的戰場默契很有可能只是爲了麻痹我們，接下來，日軍大概率會對我們發起突然進攻，楚雲飛更是進一步指出，日軍會進攻中條山的中央軍！”
“這個……”幕僚們頓時面面相覷。
“書生之見，這完全就是書生之見。”
“他們倆是中了中共輿論宣傳的毒。”
常凱申又道：“我倒反而要問問他們，爲什麼別的中央軍、晉綏軍都在配合日軍積極防共遏共，唯獨他們兩個旅卻對此置若罔聞？非但不肯配合日軍行剿共之事，反而跟晉西北的八路軍386旅暗中勾勾搭搭、打得火熱？”
說到這一頓，又對唐縱說道：“乃建，你把我的話記下來，一字不改給樑鋼還有楚雲飛發過去，我倒要看他們怎麼回覆？”
“是。”唐縱恭聲應道。
……
趙家峪，獨立團團部。
王野道：“團長，政委，我得向你們檢討。”
“檢討？”李雲龍聞言便愣了一下，“你有什麼好檢討的？”
王野道：“我要檢討這段時間鬆懈了，在情報和偵察工作上出現了嚴重失職，連巖鬆義雄來過晉綏軍獨1旅的防區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都是毫不知情，還是今天孫銘說，我才知道有這麼回事，真是太不應該。”
“什麼？”李雲龍失聲道，“巖鬆義雄竟來過楚雲飛的防區？”
“來過。”王野道，“不光是巖鬆義雄，閻西山也來過楚雲飛的防區，兩人在黑風鎮進行了一次密談。”
“那你是應該檢討。”
李雲龍不客氣的道：“當初老趙把情報工作交給你分管，是覺得你比他更專業，會比他做得更加好，但是沒有想到你狗日的居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這可是巖鬆義雄，這一份潑天的功勞就這麼給溜走了。”
“孃的，小王你狗日的是幹什麼吃的？”李雲龍越說越氣。
“行了，老李，你別說了。”趙剛好歹說了句公道話，“這不能怪小王。”
“怎麼不怪他？”李雲龍兩眼一瞪道，“不怪他這個分管幹部，還怪我們不成？”
“老李，這事還真就怪我。”趙剛說道，“是我給小王下的命令，讓他這段時間老實的呆在團部養傷，不得以任何理由外出執行任務。”
李雲龍哼聲道：“他不能外出，不是還有戰狼中隊麼？”
“你是不是瞎？”趙剛沒好氣道，“戰狼中隊最近正在加緊訓練呢。”
“唉喲，我把這茬給忘了。”李雲龍一拍腦門道，“我忘了戰狼中隊剛剛又招募了一批新隊員，呵呵，小王我錯怪你了。”
“團長，你並沒有錯怪我。”
王野卻搖搖頭，沉聲說道：“這事確實是我沒有做好。”
頓了頓，又道：“直接說吧，我不認爲楚雲飛和樑鋼會跟日軍同流合污暗算咱們，所以始終把情報收集的重點放在鬼子身上，對於楚雲飛所部以及樑鋼所部就沒顧得上監控，所以纔出現這麼大紕漏。”
“這個我倒認爲你做得沒錯。”
李雲龍道：“好鋼用在刀刃上，咱們的情報力量原本就有限，不應該拿來浪費在樑鋼和楚雲飛的身上。”
趙剛也說道：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楚雲飛部和樑鋼部不用監控。”
“你們戰狼中隊重點監控對象還是日軍。”
“所以，小王你完全不必自責，這事真不能怪你。”
說此一頓，趙剛又道：“說正事，楚雲飛相信我們的判斷嗎？”
王野說道：“楚雲飛肯定是信的，我也相信他一定會不計個人譭譽直接上報重慶，但是重慶的常凱申會不會相信，那就難說。”
李雲龍道：“我覺得常凱申不會信。”
“那怎麼辦？”趙剛急道，“眼睜睜看着中條山上的二十多萬中央軍被鬼子吃掉？這損失的可是咱們中國的國防力量！”
王野嘆息道：“那他們不聽，把咱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你有什麼辦法？”
王野也是真的無奈，即便明知道中條山戰役即將要爆發，即便明知道中條山上的中央軍會吃大虧，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有一等被歷史的巨輪給碾碎的無力感。
李雲龍說道：“常凱申會不會相信，會不會提醒中條山上的中央軍，還有中條山的中央軍會不會當回事，我們恐怕是管不了啦。”
“但是既然楚雲飛相信，那麼我們就可以聯合獨1旅搞出點動靜來。”
“哪怕就只是從側面牽制一下日軍，迫使日軍不能全力以赴進攻中條山，那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老趙，小王，你們說是不是？”
“是。”王野點頭道，“圍魏救趙是最好的選擇。”
“老李，我就知道你不會坐視不管。”趙剛向李雲龍投來激賞的一瞥，又道，“那就儘快聯絡楚雲飛，擬定一個可行的作戰計劃。”
李雲龍嘿嘿一笑又道：“擬定作戰計劃是應該的，但是找楚雲飛就不用。”
“什麼意思？”趙剛聞言便愣在那，既然是要跟晉綏軍獨1旅聯合作戰，不得找楚雲飛商量一下怎麼打？
王野卻是秒懂李雲龍的用意。
李雲龍的胃口變得比以前更加大了。
以前李雲龍只是想要過把旅長的癮，這回他卻是想要過一把師長的癮，他要指揮八路軍386旅和晉綏軍獨1旅兩個旅聯合作戰。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讓李雲龍過足師長癮。
當下王野便笑着說道：“團長，我覺得你其實可以更大膽些。”
“更大膽些？”這下輪到李雲龍懵逼，“什麼意思？”
王野笑道：“我覺得樑鋼也是會相信的。”
聽到這話，李雲龍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孃的，指揮三個旅聯合作戰？
想想就刺激！
……
雲起鎮，晉綏軍獨1旅旅部。
“旅座，這是侍從室的回電。”
方立功神情複雜的將電報遞給楚雲飛。
楚雲飛看完電報之後，足足兩分鐘沒有做聲。
說真的，楚雲飛也是沒想到，他的不計個人譭譽的這一封密電，竟然只換回來常凱申的四個字評價——書生之見！無情。
方立功也有些替楚雲飛不值。
這一刻，方立功不由得生出一等“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無力感，看來常委員長是真的不理解楚雲飛的一片苦心。
又或者，常委員長對此其實是明白的。
只不過，楚雲飛的建言已經觸及了他的逆鱗。
當下方立功搖了搖頭，勸道：“旅座，無論此事是真是假，你都已經盡到自己應盡的職責，無論中條山的最終結果如何，你都是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中間也無愧於常委員長對你的器重以及信任，所以，算了吧。”
“不行，這怎麼能算。”楚雲飛作色道。
“這可是涉及到20多萬中央軍的生死存亡啊！”
“不行，此事絕對不能這麼算了，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麼。”
“哪怕是拼着這個旅長不當，哪怕是拼着這條性命不要，也絕不能坐視不理，否則身爲軍人，我愧對同僚，愧對黨國，更愧對校長的栽培！”
“可是……”方立功苦笑道，“我們還能做點什麼呢？”
說真的，方立功根本不相信李雲龍的判斷，但還是爲楚雲飛的這份赤忱之心而感動，心說要是黨國的高級將領個個都像楚雲飛，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般地步？倘使黨國將領個個都是楚雲飛般，區區日本又何敢窺探中華？
這時候，一個通訊參謀匆匆走進來：“旅座，中央軍獨94旅急電。”
“給我。”方立功伸手接過電報，看完之後對楚雲飛說道，“旅座，沒想到樑旅長也是跟你一樣看法，他也覺得不能坐視不管，所以提出我們兩個旅聯合作戰，主動向安化城發起一次大的攻勢，力爭攪亂日軍的作戰部署。”
“不愧是鐵鋒兄！”楚雲飛用力擊節。
又說道：“立功兄，立即致電獨94旅。”
“請鐵鋒兄馬上過來一趟雲起鎮，面談。”
“等等，給八路軍386旅也發一個電報……”
“旅座，八路軍386旅還是算了吧。”方立功搖了搖頭苦笑道，“剛纔侍從室給你的電報是怎麼說的？說我們跟八路軍暗中勾連。”
“好吧。”楚雲飛喟然說道。
“那就算了。”
……
在安化，近衛第2師團部作戰室。
宮野道一盯着晉西北的地圖，久久不語。
澀谷一郎站在宮野道一身後，也是默不作聲。
好半晌後，宮野道一問澀谷一郎道：“澀谷君，在中原會戰打響之後，你覺得晉西北的八路軍386旅、晉綏軍獨1旅還有支那中央軍獨94旅有可能按兵不動嗎？”
“絕無可能。”澀谷一郎斷然道，“楚雲飛、李雲龍還有樑鋼這幾個人，全都是冥頑不靈的死硬抵抗分子，沒事的時候他們都會千方百計的整出事端來，一旦有事他們就更是會不遺餘力的推波助瀾，興風作浪。”
“年前豫南會戰的時候，騎兵第4旅團只是路過。”
“結果卻遭到他們三個旅的圍攻，落得全軍覆滅。”
“這次中原會戰的規模更大，參戰的兵力也更多，楚雲飛、李雲龍他們就更不可能袖手旁觀，我敢斷言，他們一定會趁着皇軍兵力空虛發起攻勢作戰，攻擊平安、河源或者福安縣城是大概率事件，甚至於有可能攻擊安化。”
說到這一頓，澀谷一郎又道：“師團長，司令官閣下有沒有說要從我們近衛第2師團抽調兵力？如果要抽調兵力，大概要抽調多少？”
宮野道一道：“抽調兵力是一定要抽調兵力的。”
“原來保護正太路的第4旅團以及駐守太原的第9旅團都被調去中條山，正太路就只剩下一個第3旅團，而太原更是隻剩下兩個憲兵中隊，司令官閣下又怎麼可能不從我們師團抽調兵力？我認爲，至少也會被抽調走一個步兵聯隊。”
澀谷一郎道：“這樣的話，我們的壓力可就大了。”
“既要駐守安化以及周圍的十幾座縣城，還要保護同蒲沿線各個據點，確保這條交通線的暢通，西集據點、小李莊、小曹莊等據點也要防守，如果八路軍、晉綏軍以及支那中央軍的三個旅聯合作戰，我們的壓力將超乎想象。”
宮野道一說道：“這點也正是我所擔心的。”
澀谷一郎忽然說道：“師團長，要不然以攻代守？”
“以攻代守？”宮野道一道，“你是說，主動出擊？”
澀谷一郎道：“對，搶在敵人動手之前，主動進攻，先打殘八路軍386旅、晉綏軍獨1旅或者支那中央軍獨94旅中的一路。”
“如果有可能的話就打殘其中兩路。”
“這樣一來，我們的壓力就會小得多。”
“打殘其中的一路？”宮野道一沉聲道，“可能嗎？”
“如果能速戰速決，還是有可能的。”澀谷一郎道，“只要能在半天之內結束戰鬥，另外兩路敵軍就反應不過來。”
“可問題就在這裡。”
宮野道一搖了搖頭，又道：“無論楚雲飛、李雲龍還是樑鋼，都是戰術指揮高手，都擁有高超的戰術指揮能力，而且他們的部隊也堪稱是精銳，這一點，通過殺豬口以及飛雲渡的這兩次戰鬥就可以證明。”
“所以，即便是我們近衛第2師團投入全部的兵力，向其中的一路敵軍發起突襲，也難保在半天之內結束戰鬥。”
“不對，不是難保，而是絕無可能。”
頓了頓，宮野道一又道：“我們絕無可能在半天之內結束戰鬥。”
澀谷一郎擺了擺手說道：“正常情況下的確沒有可能，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卻還是有可能的，比如說敵軍的指揮體系徹底的癱瘓。”
“納尼？指揮體系癱瘓？”宮野道一聞言便神情一動。
嗦嘚嘎，怎麼把北澤大隊給忘記了？還有個北澤大隊！
當下宮野道一問道：“澀谷君，北澤大隊什麼時候能完成訓練？”
澀谷一郎微笑着說：“我上次問北澤君的時候，他告訴我說四月底就能完成訓練，正好可以趕上這次中原會戰。”
“喲西。”宮野道一欣然點頭。
又問道：“澀谷君，你認爲應該首先解決哪個？”
澀谷一郎道：“如果有可能的話，當然還是優先解決掉李雲龍，但考慮到李雲龍麾下也有一支特種部隊，我們還是先不要去啃這塊硬骨頭。”
說到這一頓，又道：“所以我建議先解決楚雲飛。”
“這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宮野道一微微一笑，又說道，“澀谷君……”
話音還沒落，一個通訊參謀忽然急匆匆的走進來，將一紙電報遞到澀谷一郎手上，澀谷一郎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宮野道一道：“澀谷君，什麼情況？”
“司令部發來的急電。”澀谷一郎神情苦澀的道，“司令官閣下命令北澤大隊立刻中止訓練，連夜趕赴晉南並對中條山區實施最詳細之偵察。”
“納尼？”宮野道一便也愣在那裡，竟然要調走北澤大隊？
澀谷一郎搖了搖頭，說道：“師團長，看來以攻代守的想法是沒有辦法再實施了，接下來就只能老老實實防禦。”
宮野道一聞言默然。
……
趙家峪，獨立團部。
丁偉和孔捷也到了。
是來商量反清鄉的事情的。
“老丁，老孔，你們來了。”
李雲龍喜不自禁的道：“你們倆來的正好。”
孔捷便忍不住打趣道：“老李，什麼事把你高興成這樣？”
“你們兩個老戰友來了，咱老李能不高興嗎？”李雲龍咧着嘴巴笑道。
“你少來。”孔捷翻了記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狗日的一貫是有好處的時候就一腳把我和老丁踢開，等有任務的時候就又想起我們兩個。”
說此一頓，又道：“看你這樣，我就覺得準沒好事。”
“得得得，我和老丁還是趕緊回去，免得又被你算計。”
說完孔捷就拉着丁偉起身，擺出一副馬上要走人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