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李雲龍沒好氣道，“你想說啥？”
要按李雲龍的意思，楚雲飛的這28門山炮當然是全歸獨立團。
孔捷卻是寸步不讓，說道：“還能有啥，當然是楚雲飛的那28門M1A1型75mm口徑山炮，到手之後怎麼分？”
李雲龍沒好氣的道：“該怎麼分就怎麼分唄。”
“那也要先說好嘍。”孔捷道，“按咱們之前的約定，先是三家平分，每家9門，多出來的這一門這次該輪到我們新二團了。”
頓了頓，孔捷又道：“所以我們新二團應該分10門。”
“不對，老孔你肯定記錯了。”丁偉道，“多出來的一門應該輪到我。”
“胡說。”孔捷急道，“上次抓鬮的時候，你抓了第一，第二就是我，所以這次應該輪到我們新二團。”
丁偉道：“你說的這是指揮權，跟物資分配不是一回事。”
“怎麼不是一回事了？”孔捷瞪眼說道，“就是一回事。”
看着丁偉和孔捷在那吵，李雲龍卻老神在在的喝起小酒，反正不管怎麼樣，多出來這一門山炮也跟他沒半毛錢關係。
王野卻是忍不住心想道，
楚雲飛見了這一幕會做何感想？
你們這樣瓜分老子的兩個炮營，禮貌嗎？
……
河源縣城城東，炮兵一營陣地……
楚雲飛陪着樑鋼正在巡視城東的炮兵陣地。
樑鋼站在東門城牆的牆根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分佈在東門城牆內的十四個炮位，只見這十四個炮位沉浸在牆體中，是從牆體中生生挖出來的炮位，不僅可以有效遮擋來自敵方炮火的覆蓋，甚至可以屏蔽敵方空襲。
一陣涼風吹過，楚雲飛莫名的打了個冷顫。
樑鋼訝然問道：“雲飛兄，你是昨晚着涼了嗎？”
“着涼？沒有，沒有這種事。”楚雲飛擺了擺手。
又問道：“鐵鋒兄，我這炮兵火力部署得可還恰當？”
“何止是恰當。”樑鋼歎服道，“雲飛兄的這個部署，簡直可以說是精妙絕倫。”
“哈哈，是嗎？”楚雲飛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摁了摁鼻子，笑着說道，“精妙絕倫？鐵鋒兄未免太過譽了。”
“我過譽了嗎？一點也不。”樑鋼伸手一指，又說道，“雲飛兄將兩個炮兵營的陣地分別隱藏在東西城牆內，不僅可以使己方炮火對城外所有區域形成毫無死角的全覆蓋，更可以使自家陣地免遭敵方炮兵火力的反制。”
“甚至連敵方的航空兵火力也是無可奈何。”
頓了頓，又道：“這樣的設計，簡直就是無懈可擊哪。”
“其實，還是存在一定死角的，靠近城牆三公里內的區域，我們的炮兵火力就沒辦法進行有效覆蓋。”楚雲飛搖搖頭又說道，“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問題，因爲這片區域我們完全可以通過迫擊炮以及擲彈筒火力作爲補充。”
“所以，河源縣城的防禦可說是固若金湯。”樑鋼喟然道，“我們福安縣城是萬萬不能跟河源縣城比，我們不要說是75山炮，就連82迫擊炮以及50擲彈筒都沒有幾門，也就只能指望那幾十挺民24式重機槍挑大樑。”
“鐵鋒兄的難處兄弟我是知道的。”
楚雲飛沉吟着道：“我已經替鐵鋒兄向長官部和侍從室說明情況，不出意外，長官部和侍從室應該會給鐵鋒兄撥一個山炮營。”
“是嗎？”樑鋼聞言大喜道，“那可真的是太感謝了。”
楚雲飛卻輕哼一聲說道：“說起來，漂亮國援助的武器裝備已經超過十個師，二戰區作爲主要戰區，鐵鋒兄的獨九十四旅作爲二戰區的骨幹部隊，按理也該換裝美械了，總比給那些尸位素餐的窩囊廢換裝強。”
聽着楚雲飛在那發表宏論，樑鋼心下卻莫名有些感慨。
這人跟人是真的不能比啊，他們同樣是黃埔五期畢業，甚至畢業考覈的成績，他還要比楚雲飛略勝一籌，可是看看現在的處境？簡直是雲泥之別。
楚雲飛是校長護着，閻長官慣着，同僚沒一個敢得罪。
可他樑鋼呢？校長似乎把他忘了，閻長官更是從來不拿正眼瞧他，至於同僚，除了楚雲飛還念黃埔同學的舊情，其他的同僚哪一個把他放在眼裡？
樑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錯了，就因爲他是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出身的緣故？就因爲他們在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蘭封會戰中表現不好的緣故？就因爲他們老吃敗仗，所以所有人就都認爲他們打不了勝仗？
連校長也是這樣認爲的？
想到這，樑鋼心下不禁有些悲涼。
更想道，或許他早就該戰死沙場。
如果當初跟着旅長、團長一起戰死在了雨花臺，就不用忍受今天這樣的白眼，也許他真應該戰死的。
楚雲飛能感受到樑鋼心中的憤懣。
當下楚雲飛拍了一下樑鋼的肩膀，勸道：“老兄，是金子，總有發光的一天，所以大可不必跟那些人還有那些事情斤斤計較。”
樑鋼迅速調整好心情，笑着附和：“雲飛兄說的是。”
楚雲飛一正臉色又道：“話說回來，這次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鐵鋒兄回到福安縣城之後，還是需要加強警備，絕不能給八路任何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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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鋼點點頭，又問道：“雲飛兄覺得，李雲龍會用什麼招？”
楚雲飛說道：“李雲龍除非想跟我們徹底撕破臉，否則他能用的招數也不多，無非就是派兵圍城那一套。”
“真要讓他們把城圍死了也是很麻煩。”
“所以無論如何不能讓八路軍進入城牆三公里內。”
“只要八路軍被攔在三公里開外，我們就能借演習的名義，對城外的各個區域進行定點炮擊，八路軍的圍困也就不攻自破了。”
“沒有炮兵，重機槍火力也是一樣的。”
說到這一頓，楚雲飛又接着說道：“還有旅部的警戒也需要強化，王野的戰狼中隊可真不是吃素的，我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我明白了。”樑鋼道，“我會小心。”
楚雲飛說道：“鐵鋒兄，那麼就此別過。”
“雲飛兄，就此別過。”樑鋼轉身上馬飛馳而去。
目送樑鋼的身影遠去，楚雲飛扭頭對方立功說道：“立功兄，你再給長官部還有侍從室各發一封電報，陳述獨九十四旅的現實困難。”
方立功道：“旅座，你覺得這麼做好嗎？”
“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我必須做。”
楚雲飛道：“這是爲黨國，也是爲了校長。”
“好吧。”方立功喟然道，“卑職回頭就安排。”
“對了，還有個事。”楚雲飛又道，“上半年的給養已經拖了五個多月了，讓長官部趕緊派人送過來，要不然我們就真要斷糧了。”
“好的。”方立功道。
……
丁偉和孔捷終於吵出結果。
結果是多出來的這一門炮歸新一團。
有程世發在，吃虧的永遠是程世發。
程世發不在，吃虧的就只能是孔捷。
“兩位團長討論出結果了？”王野笑着說道，“既然已經討論出了結果，那麼有一件事情我們必須得馬上着手去做了。”
“什麼事情？”孔捷問道，“還要馬上着手做？”
丁偉卻笑着說道：“小王，你說的是收購糧食吧？”
“到底是丁團長。”王野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收購糧食？”孔捷愕然道，“咱們去年的公糧都還沒有吃完呢，這次打太原又繳獲了一千多萬斤糧食，收購糧食幹嗎？”
“當然是爲了切斷楚雲飛還有樑鋼所部的給養！”
丁偉嘿然道：“咱們不缺口糧，不代表晉綏軍和中央軍也不缺糧。”
“怎麼可能？”李雲龍不信道，“晉綏軍和中央軍守着兩座縣城，怎麼可能缺糧？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李，這你就不懂了吧。”
丁偉道：“正因爲晉綏軍和中央軍守着縣城纔會缺糧。”
王野道：“丁團長說的沒錯，河源縣雖然是產糧大縣，但是河源縣城裡的商戶市民卻是不種糧食的，事實上，他們每天還要消耗相當數量的口糧。”
頓了頓，又說道：“以前晉綏軍獨一旅在雲起鎮，中央軍獨九十四旅守着天打崗，如果沒有糧食了，還可以臨時向當地百姓徵糧，因爲百姓有糧，所以他們也能夠徵到糧食，可是現在他們換防到縣城，就再也徵不到糧食。”
丁偉道：“因爲縣城百姓根本不會儲存太多糧食。”
孔捷道：“百姓不會存糧食，可是縣城有糧鋪啊。”
王野道：“所以呀，我們要把縣城的糧食先買空。”
頓了頓，王野又道：“眼下楚雲飛和樑鋼所部並不缺糧，所以警惕性並不會太高，但是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反應過來，所以我們的動作一定要快。”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雲龍恍然大悟，然後舉一反三道，“要這麼說，我們還得把雲起鎮和天打崗先給拿下來。”
“對對，先拿下來。”
孔捷道：“免得楚雲飛和樑鋼下鄉徵糧。”
王野卻笑了笑說道：“用不着這麼麻煩，楚雲飛和樑鋼不敢下鄉徵糧的。”
李雲龍先是愣了下，遂即笑道：“對對，楚雲飛和樑鋼要是敢派兵下鄉徵糧，問題倒是反而簡單了，咱們都不用冒充土匪。”
“嗯？”孔捷有些愣愣的問道，“這話怎麼說？”
“老孔你是不是傻？”李雲龍沒好氣道，“楚雲飛和樑鋼所部縮在縣城之內，我們拿他們沒辦法，可他們要是老鼠出了洞，咱們再收拾他們那還不是小菜一碟？到時候隨便挑一個有利地形就能繳了他們徵糧隊的械，就跟當初他們繳了咱們工作隊的械。”
“而且絕對不會鬧出人命官司。”王野笑了笑，又說道，“事後人員可以放還，但是裝備就不還了，誰讓咱們八路軍太窮呢？”
丁偉、孔捷還有李雲龍聞言大笑。
王野笑了笑又說道：“楚雲飛若是興師問罪，就是誤會。”
丁偉砸巴了一下嘴，又笑着說道：“等收購完了河源縣城和福安縣城的糧食，楚雲飛和樑鋼就只能指着二戰區長官部的給養了。”
孔捷問道：“二戰區長官部的給養什麼時候到？”
王野說道：“這個我們也已經事先調查過了，楚雲飛和樑鋼所部連今年上半年的給養都還沒有拿到呢，我估計，這個月底應該會送過來。”
“哈哈哈，趕巧了。”李雲龍大笑道，“老孔，看你的了。”
“放心吧。”孔捷叭嗒了兩口老煙，笑着說道，“這不過是小事一樁。”
正事說完，丁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扭頭對李雲龍說：“老李，天都黑了，總該到飯點了吧？趕緊的讓老王頭準備一桌好菜。”
“沒問題。”李雲龍哈哈一笑又大吼道，“二蛋，讓老王頭整一桌好菜，要快！趁着政委不在家，我要跟老丁還有老孔喝個一醉方休，哈哈。”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趙剛的冷哼聲：”誰說我不在家？”
隨着話聲，趙剛的身影已經從門外進來，而且一臉的不爽。
“艹！”李雲龍的臉色瞬間垮下來，孃的，這酒又喝不成了。
卻不曾想，趙剛又轉頭對警衛員莊炎說道：“小莊，去供給處找老苟領兩瓶汾酒、兩瓶地瓜燒，就說我特批的。”
……
戰場中隊，訓練場。
“躺下吧！”伴隨着魏大勇一聲大喝，劉大柱已經被重重的摔倒在地。
“他孃的。”劉大柱翻身坐起又重重的拍了下地面，心說還是差一點，剛纔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能撂倒和尚了。
魏大勇挽了挽袖子，喝道：“還有誰？”
段鵬當即便跳起身，說道：“俺！俺不服！”
“你狗日的瞎湊什麼熱鬧？”魏大勇瞬間黑臉。
圍坐一圈的隊員頓時起鬨：“和尚熊嘍，和尚熊嘍。”
“我這不是熊。”魏大勇道，“而是跟段鵬這小子交手，除非是生死搏殺，否則一百招之內根本分不出勝負，那還打個球。”
說完又對段鵬說道：“你坐下。”
段鵬便只能罵罵咧咧的坐回去。
“除了段鵬還有誰？”魏大勇一邊怒吼，一邊把目光投向角落裡的李俠。
整個戰狼中隊，互相之間已經非常熟悉，畢竟每天都在一起訓練，能不熟悉嗎？但是唯獨對李俠，魏大勇總覺得深不可測。
說起來也不是沒跟李俠交過手。
訓練中兩個人交手就算沒有一百次，也至少有八十次。
每次格鬥訓練，李俠總是會輸給他，在整個戰狼中隊，李俠的格鬥也只是中流，但是魏大勇隱約感覺到李俠其實並沒有盡全力。
所以魏大勇很想跟李俠來次真正的交手。
奈何李俠根本就沒有這個意願，對魏大勇的挑釁完全當成沒看見。
就在魏大勇忍不住想要點名時，對面卻又有一個戰狼隊員站起身：“我，林漢！”
“老林？”魏大勇的目光落在林漢身上，感覺有些蛋疼，因爲這又是個一百招之內分不出勝負的主。
整個戰狼中隊，除了隊長王野，魏大勇、段鵬還有林漢是公認的三大格鬥高手。
其他的隊員雖然身手也很不錯，但是相比魏大勇他們仨，就明顯差了一個檔次，訓練中如此，生死搏殺的話恐怕懸殊更大。
就在魏大勇猶豫要不要跟林漢打一架時，王野快步過來。
“隊長！”看到王野，魏大勇和林漢趕緊挺身立正，其他隊員也趕緊起身列隊。
“免了。”王野隨意的擺了擺手，旋即又沉聲說道，“李俠、段鵬還有林漢出列。”
聽到這，李俠、段鵬還有林漢趕緊出列，魏大勇也湊過來，一臉諂媚的道：“隊長，這是要出任務？”
“沒你什麼事。”
王野輕哼一聲，又對李俠三人道：“有個緊急任務，趕緊回宿舍去收拾一下，只准攜帶便裝加一支駁殼槍，一刻鐘之後到團部報到。”
“是！”李俠三人敬禮，再轉身飛奔而去。
魏大勇便急了，低聲道：“隊長，俺也想去。”
“你？”王野掠了一眼魏大勇的那顆大光頭，你還是別了。
就你這顆禿頭，還有僅次於我和團長的名頭，喬日升得有多瞎纔會被你騙過？所以這次你就別湊這熱鬧了。
……
兩天之後，新二團團部。
謝寶慶大步走進團部，挺身立正道：“報告！”
“謝寶慶，你來了。”孔捷笑了笑，又說道，“吃過中飯了嗎？”
“吃過了。”謝寶慶拍拍肚子說道，“而且吃了三大碗，吃撐了都，咱新二團的伙食是真不錯，根本不像外面傳的，說咱八路軍吃不上飯。”
“那是因爲你趕上好時候了。”孔捷道，“以前咱們真就吃不上飯。”
“這樣啊。”謝寶慶笑了笑，又道，“那也沒啥，我謝寶慶也是苦出身，不就是餓肚子麼，小時候給地主家放羊時經常餓肚子。”
“不說這個了。”孔捷一擺手說道，“交給你一樣任務。”
謝寶慶便再次立正，又擡手敬禮道：“請團長下達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