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夾縫之間
用消防車對老發家商行潑灑燃料真的是一種冒險到不能更冒險的做法，因爲可以把控的窗口期實在是太短了。
如果被別人發現，一發子彈雖然不太可能打爆油箱引起爆炸，但一發RPG呢？一發穿甲燃燒彈呢？
挨邊就炸，中槍就死，司機和操作員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反應的時間。
除此之外，如果潑灑的汽油提前被樓內的電火花、或者是其他火源引燃，轟燃所帶來的後果也是災難性的。
雖然說噴火車這個概念聽着很爽，但要是真噴火的話，估計幾個操作人員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陳沉的策略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噴火，而是“噴灑燃料”。
他必須抓住對方中心指揮系統作出反應的那個狹窄的窗口期，儘可能用消防車潑灑足夠的汽油，然後在局勢發展到不可控之前把車堵到老發家商行門口，迅速棄車逃跑。
這麼一來，打斷對方決策、降低對方反應速度，就成了重中之重的工作了。
在楊樹帶領的“放火小組”開始行動之後，陳沉這邊的總共三個小組也立刻開始介入。
總共四把狙擊步槍鎖定了4名敵人明哨，在汽油灑出之後20秒左右、在對方剛剛第一次完成情報反饋的瞬間，外圍的哨位全部倒下。
槍口冒出硝煙，敵人的身體冒出鮮血，陳沉戴着熱成像儀快速掃過西面建築外圍，確定沒有遺漏目標後，立刻繼續下令到：
“30秒！”
“敵人開始集結，他們還沒發現是汽油！”
“我們最多還有30秒時間！”
“消防車向圍牆靠近，由南向北前進！投擲組，準備使用煙霧彈掩護！”
“2號，使用火箭筒攻擊南側圍牆，切斷電網電力供應！”
“其餘人火力掩護，注意避開消防車噴射路線。”
“載具組前出到北側道路，自動榴彈炮準備火力掩護！”
“明白！”
無線電裡立刻傳來回復聲，陳沉架起HK416，使用機瞄掃射南側建築窗口，打掉了一個剛剛架起槍準備反擊的敵人。
與此同時，石大凱手裡的M82A1也響了，建築頂層接替觀察的敵人才剛剛露了一個頭，大口徑子彈便穿透了掩體，直接把他拍倒在了地上。
——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伴隨着這一聲槍響，所有輕武器立刻開火。
“轟！”
鮑啓手裡的40火擊中了老發家商行南側圍牆，雙層結構的圍牆根本沒辦法完全炸倒，但在巨大的爆炸衝擊波之下，圍牆上的電網已經被炸斷，而這就給仍然在不斷潑灑汽油的消防車創造了更安全的機會。
自動火力不斷地向南側建築噴吐着子彈，與其說是壓制，其實這更像是一種吸引。
猛烈的攻勢下，敵人陷入了短暫的迷茫，指揮中心下意識地向南側調集兵力，而對西側正在發生的情況，則選擇了押後處理。
只是押後幾秒、十幾秒而已。
但這，就已經足夠了。
情況反饋到他需要十秒，他做出決定又需要十秒，而等他的命令傳回到前線、前線人員做出反應，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30秒！
就在這30秒的時間裡，消防車的三把水槍在最高壓力的情況下，已經向整個西側建築噴出了超過600升汽油！
加上此前未能反應時的30秒，西側建築已經被潑灑了1200升汽油。
所有窗口全部被覆蓋，所有火力點也被浸透，這給敵人的反擊帶來了巨大的困難。
因爲，他們根本不敢開槍！
開玩笑呢？！
現在他們都已經知道這不是雨、不是水、而是汽油了！
站在一堆汽油裡開槍，是嫌自己的命不夠長嗎？！
剛剛做出的決策瞬間失效，所有衝向西側建築，打算向消防車發起進攻的敵人都懵了。
決策再一次被打斷——不是通過擊殺高價值目標的方式，而是通過改變戰場環境的方式！
僅僅一分鐘的時間，局勢可以說是瞬息萬變。
這就是真正的戰場，這就是快節奏高烈度衝突下的真實決策過程。
要不然OODA概念怎麼會在現代軍事理論中被拔高到如此地位呢？還不是因爲它的重要性和有效性？
鮑啓持續偵聽着敵人的無線電通訊，在清晰的對講機信號中，他聽到對方的指揮官發出了新的指令。
“所有人前往紅樓！他們要點火！從紅樓把那臺消防車打掉！”
所謂的紅樓，就是老發商行北側的建築。
這棟建築是南北朝向，理論上說可以從樓頂和側面窗口發起進攻壓制消防車，但陳沉給消防車配置的力量，可是整整兩個小組！
除去駕駛員外和水龍操作員外，這兩支小組還有整整4把輕機槍，而這四把輕機槍，則把整個建築側面壓制得根本無法擡頭。
時間不用太長，20秒就已經足夠了。
因爲，就這20秒的時間，400升汽油已經“不算均勻”地撒過了整個建築外立面。
再一次，敵方失去了開火的機會。
在得到“不敢開火”的反饋之後，他們的指揮員已經快要崩潰了，可沒有等他做出決策，陳沉這邊就藉助着制電磁權的優勢，再一次提前幾秒鐘做出了應對。
“放棄西側位置！”
“1號，使用煙霧彈掩護，消防車前往北側對紅樓進行噴淋！”
“你們只有20秒！聽我倒計時開始行動！”
“載具組，對北側大門進行炮擊！對樓面各窗口進行一輪機槍散佈射！”
“明白！”
果斷地回覆過後，一發又一發的煙霧彈被投出。
接近70米的北側道路瞬間被煙霧籠罩，而與此同時，已經趕到、在道路更北側荒地待命的猛士車，開始用車載04式榴彈炮對老發家商行大門進行火力壓制。
其餘兩輛改裝過的武裝皮卡上的重機槍也開始噴吐火舌，大口徑子彈打得牆面碎屑橫飛。
榴彈如同雨點般落下，剛剛接到指揮中心命令趕到這裡的敵人大難臨頭。
他們甚至是有些無助地看着對面那3輛車、看着它們有恃無恐地停在那裡向自己潑灑致命的彈雨。
這片荒地本來是爲了給老發家商行帶來更大的安全性才被清空的，可現在，它卻成了敵人最佳的進攻陣地。
這怎麼可能呢？——
不對，這怎麼不可能呢？
拿着幾把破槍偷襲的散兵可能需要樹林、房屋做掩護，但開着猛士、架着自動榴彈炮的精銳傭兵可不需要！
又一次，敵方的決策過程被阻斷了。
而從戰鬥開始到現在，這已經是陳沉第三次打斷敵方OODA循環！
伴隨着煙霧的升起，消防車開始對北側樓外立面潑灑汽油，敵人幾乎沒能打出反擊，因爲從他們被重機槍散佈射壓制、到重新探出掩體還擊，至少就需要10秒鐘時間！
而10秒之後，當重機槍火力終於停歇，他們探頭想要尋找目標的時候，卻發現大部分的窗口已經被潑上了汽油，少部分沒被波及到的樓層位置又太低，想要透過煙霧找到目標，根本就是難上加難！
“別關他媽的汽油了！！給我用火箭筒還擊！還擊！”
偵聽電臺裡，敵方指揮官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歇斯底里了。
他覺得自己這場仗打得，就好像是被壓制在某個人的陰影之下一樣！
每一步都被猜到，每一個決策都被反制！
南邊的衝突還在繼續，他明明知道那是佯攻，可卻根本沒有辦法做出有效的反擊！
正門已經被一輪轟炸打倒，己方不可能衝出去，但問題是，敵人似乎也根本沒有想過要進來！
他們就是要放火！他們就是要把自己悶死在建築之內！
必須快點想出解決方案，必須要儘快幹掉那輛消防車！
起火！？起火就起火吧。
至少現在，南側和東側的建築還沒有被波及！
於是，他定了定神，開口說道：
“所有人立刻撤到東側白樓！”
“南側藍樓繼續堅守，放心，他們.”
“轟！”
指揮官的話音未落，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這是4發火箭筒的齊射，但卻打出了8發炮彈。
因爲，他們使用的，是雙聯裝的84火箭筒！
凝固汽油彈瞬間燃起大火，整個東側建築的外牆幾乎完全被火焰覆蓋。
實際上，這樣的攻擊殺傷力並不大，燃料只在外牆燃燒，別說在建築背面了，哪怕只是退到遠離窗口的走廊上，也根本不用擔心火焰的傷害！
可是，正如陳沉早就說過的那樣，“燃燒武器”帶來的震撼感和壓制力實在是太強了，所有正在機動的安保人員腳步爲之一頓。
他們下意識地想要向北側大門衝出去，可就在這時候，他們看到了令他們無比恐懼的一幕。
那輛火紅的消防車，已經停在了大門正面。
固定好的水槍朝內部潑灑着汽油。
它是根本進不來的，因爲大門設置的多層攔阻裝置連坦克也通不過。
但是，它進不來，油卻可以進來。
3把水槍噴射出的汽油越過了接近50米的距離，潑灑到了商行內部的空地上。
如同下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大雨，站在廣場空地上的敵人衣服全部被打溼。
說實在的，流量也算不得多大。
可，這畢竟不是水。
“打掉！打掉！打掉它！！！”
指揮官瘋狂大喊，而此時，陳沉透過無線電，發出了給“放火小組”的指令。
“人員撤離，載具組掩護。”
“燃燒穿甲彈準備。”
“點火！”
轟然巨響。
伴隨着一枚穿甲燃燒彈擊中消防車前方的地面，在這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裡已經開始揮發的汽油瞬間燃燒起來。
高濃度的汽油蒸汽發生了爆燃，略顯“暗淡”的火光閃過之後，所有被汽油潑灑到的建築，全部起火燃燒！
潑灑流量最多的西側建築燒得最旺，北側流量雖然少，但也足以形成讓人完全無法靠近的高溫。
滅火？
這一刻，什麼火災管理已經成爲了一個笑話。
你能用滅火器、消防栓去撲滅堪比地獄的大火嗎？
真把自己當北邊人了？！
沒有任何辦法，當火焰燃起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
哀嚎聲響徹了整個阿發商行，他們唯一剩下的活路，就只剩下了南側建築一處。
在第一波爆燃中存活下來的安保們根本就已經顧不上聽指揮了，他們像瘋了一樣跑向南邊，完全無視了指揮官要求他們幹掉消防車的命令。
而此時，那輛無人值守的消防車還在噴灑着汽油。
——
準確地說，是在噴灑着火焰。
爆燃之後，火焰順着它噴出的“油柱”反流，並迅速點燃了出口的火焰，形成了三條觸目驚心的火柱。
表面的汽油燃起大火，但內部溫度相對較低的部分卻仍然按照預定的噴出路線前進。
天空像是下起了一陣火雨，而且，是真實的火雨。
陳沉不知道這輛車能撐多久。
在火焰燃起之前，它已經噴出了超過兩千五百升的汽油，但此時，消防車的水箱裡，還有接近一半的汽油儲量。
一旦爆炸.
將會是一場盛大的煙花。
“3組撤退，與載具組匯合，前往南側支援我。”
“4組留在北側觀察警戒。”
“胡狼，留在東側警戒。”
“等待火焰蔓延，敵方只能從東側或南側撤離。”
“我們守株待兔，打掉他們！”
“明白！”
此時，火勢已經變得不可控了。
距離第一滴汽油落在牆面上到現在，纔過去了短短三分鐘。
消防車終歸沒撐住，一發從南樓射向它的火箭彈，將這輛車徹底引爆。
“轟！”
火焰炸出了一朵小小的蘑菇雲，衝擊波掃過，周圍所有建築的玻璃全部破碎。
可爆炸卻並沒有將火焰撲滅，只是一陣輕柔的西北風吹過，熊熊火焰再次復燃。
南樓裡的敵人已經感受到了高溫的炙烤，因爲火焰，以及開始向他們的方向延燒而來了.
短短几百米的距離，載具組帶着放火的2、3組狂奔到了南側位置，完成了最後的匯合和防線佈置。
這個時候，南樓的敵人開始瘋狂地砸窗。
他們根本顧不上管他們對面可能存在的敵人了，因爲他們知道，這時候再不跑，就只能在西北風的作用下被活活燒死！
南樓的一角，都已經開始起火了！
而地面上的汽油流進了地下的軍火庫裡，鬼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殉爆！？
快，太快了。
快到他們來不及思考，快到他們根本沒辦法應對。
這幾分鐘內發生的事情，以及完全超過了他們的理解力極限。
終於，第一扇窗上的鐵絲網被撬開，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跳窗逃生。
他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鮑啓炸開的缺口，順着崩塌了一小半的牆體，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落荒而逃。
他們明知道有槍口正在對着他們，但，他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防守！建立防守！慢慢撤！”
陳沉看到了那個扯着嗓子指揮的男人，於是，他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
“幹掉。”
“一個不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