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騰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左右張望,想看看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當街造謠。
結果他剛探出頭來,就有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指着他說道:“出來了,出來了。這大概就是謫仙的至交好友,內史趙大人了。”
趙騰氣的火冒三丈,大喝了一聲:“誰是謫仙的好友?再敢胡言亂語,我定不饒你們。”
這些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畏懼。
木釘猶豫着說:“看這樣子,他似乎不是謫仙的好友啊。”
其中一個叫門齒的,曾經來過咸陽城。所以大家都把他當成了主心骨。
門齒沉吟了幾個呼吸,說道:“這位大人,是趙大人絕對沒錯。我有幸在街上見到過一次。而趙大人是謫仙大人的好友,也絕對沒錯。咸陽城中誰人不知?方纔趙大人故意這麼說,那是故作姿態,以示公正。”
衆人紛紛點頭,說道:“不錯,不錯。否則就有包庇我們的嫌疑了。”
趙騰氣的七竅生煙,大喝一聲:“將他們抓起來,帶回去嚴加拷問,看他們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木釘嚇了一跳,緊張的問門齒:“這……這怎麼還要抓人呢?”
門齒安慰他們說:“無妨,這是在大街上,做戲給別人看的。”
於是衆人放下心來,乖乖的讓人綁了。
當趙騰的馬車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這些百姓紛紛行禮,笑嘻嘻的說道:“趙大人,全仰仗你了啊。”
趙騰覺得肺有點疼。
忽然間,他有點恐慌:這幾個百姓的口音,分明不是咸陽附近的。難道所謂我與槐穀子交好的流言,已經傳到那麼遠的地方了嗎?
這一次若槐穀子當真倒了,會不會牽連到我?朝堂上的大臣,倒是不會那麼蠢笨,相信這種謠言。可萬一……他們揣着明白裝糊塗呢?正好將我也除掉,那豈不是糟糕?
這一路上,趙騰心緒起伏,別提多難受了。
半個時辰後,趙騰準備審問這幾個百姓了。
下面的小吏問:“大人,要不要動刑?”
趙騰搖了搖頭:“先問一問,他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吧。”
那幾個百姓被帶上來了,見趙騰面無表情,雖然說不上和顏悅色,但是也不是凶神惡煞。
他們大着膽子,將心中的冤屈說了出來。
趙騰聽完之後,神色微微一動,問那些百姓:“你們娶回來的匈奴婦人,當真幫你們做農活了?”
木釘連連點頭:“是,那婦人顯然不太會做農活,但是小人教了她一番之後,她就馬不停蹄的做起來了,中途甚至沒有歇息。只可惜,她只在我家住了半日,否則的話,我那幾畝薄田,她就可以鋤完了。”
趙騰有點無語:“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讓人幫你幹活?”
這時候,門齒又說道:“我娶匈奴婦人比較早。已經有五六日了。所謂日久見人心啊。這五六日,那婦人白天下地,傍晚劈柴,晚上織布。雖然笨手笨腳的,但是十分肯吃苦。”
“若換做尋常女子,早就叫累叫疼了。但是這婦人沒有,反而整日笑呵呵地。說中原氣候好,比北方溫暖多了。又說中原人生活好,每日雖然吃不太飽,但是總有飯吃。在北方的時候,時常要餓着。最後又說中原的男人好。這婦人小的時候便被父親打罵,曾經嫁過一個匈奴人,捱打捱罵也是家常便飯。到了小人家中之後,一連等了五日,小人都沒有打過她。她喜得手舞足蹈。”
趙騰捋了捋鬍鬚:“如此說來,這些匈奴婦人,是誠意嫁給你們了?而不是來咸陽城中,打探消息?”
百姓們躬身說道:“正是。她們整日都在做農活,到了晚上,便累的爬都爬不起來,如何打探消息?”
趙騰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此言有理。”
那些百姓見趙騰點頭同意,個個喜形於色,門齒低聲說道:“我早就說了吧?趙大人是咱們的人。”
趙騰有點無奈,但是又跟這些無知黔首解釋不清楚,只好裝作沒看見了。
門齒大着膽子對趙騰說道:“大人,那我們是告贏了?我們的媳婦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趙騰擺了擺手:“稍安勿躁。本官只是覺得,你們的敘述,有些道理而已。距離告贏,還差得遠呢。”
門齒有點失望。
趙騰淡淡的說:“不日謫仙便會回到咸陽,到那時候,一切自有分曉。你們不必現在站出來,得罪王氏。王氏雖然式微,也不是你們能得罪得起的。”
這些百姓都極爲感激的看着趙騰。
趙騰擺了擺手:“這幾日,就委屈你們,先睡在牢房中吧。”
那些百姓連連點頭,興高采烈的被關進去了。
他們是真的高興,畢竟咸陽城的牢房,不漏雨,不漏風,而且每天還管飯。每天吃飽了之後,躺在稻草上睡大覺就行。若有獄友想要欺負人,則直接喊上一聲:我們是謫仙的人。立刻麻煩盡銷。
木釘躺在稻草上,忽然間有點不想走了。
…………
滿朝文武已經等了十天。算算日子,快馬加鞭的話,伏堯也應該把李水接回來了。但是李水目前還沒有任何動靜。
有些人按耐不住了,開始打探各種小道消息。打聽來,打聽去,就聽說趙騰結識了一些黔首,這些黔首似乎和槐穀子有些關係……
於是,衆人看向趙騰的時候,眼神都變了,覺得他就是槐穀子在朝中的內應。
趙騰心中很委屈,但是忍住了什麼都沒說。
偏偏這一日,嬴政召集王恆等人議事,討論槐穀子的事。
王恆本着將李水一黨斬盡殺絕的原則,對趙騰反覆攻擊。
趙騰忍無可忍,叫了一聲:“那幾個黔首,是來告狀的。告的就是你王恆。”
王恆心中冷笑:現原形了?果然是槐穀子的同黨?不繼續裝下去了?
周青臣則又驚又喜:謫仙厲害啊,連趙騰都拉攏到手了。
而趙騰一臉絕望:完了,這下完了,再也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