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兩套做工精美的復古真絲夏裝,而被師孃腦補了很多吃苦情節的夏青黛,此時正坐在高高的吧凳上,悠哉悠哉端着裝了冰淇淋的碟子,晃盪着兩條雪白的小腿,一邊吃着美味的冷飲,一邊仰頭看歐文在吧檯上眼花繚亂地調酒。
倫敦現在就屬小酒館和咖啡館最多。
雖然英國人更愛喝茶,早茶、下午茶、茶話會應有盡有。但是倫敦卻是一座咖啡之城,咖啡館比茶座要多得多。
也許是因爲茶比咖啡貴,而這些街頭小館子的客戶羣體又以中產階級爲主吧。
至於小酒館就不用說啦,無論貴族和平民男人,都愛喝一口的。
紳士們在餐前飯後願意小酌怡情,工人們在下了班之後習慣聚在小酒館裡喝酒聊天,交流一天的見聞。
如果有服務過貴族的僕人也在小酒館裡飲酒的話,那他所帶來的話題,必將令他成爲小酒館的中心。
跟後世一樣,人們對於奢華的上流社會的韻事最感興趣。
歐文是一位十八世紀的標準的紳士,沒有日復一日消耗自己的枯燥工作,因此便可以把有限的時間投入到無限的吃喝玩樂中去。
以他的聰明才智,玩什麼都很容易玩到精通,調酒也一樣。
有他在,家裡隨處都可以變成小酒館。
漂亮的雞尾酒搭配冰冰涼涼的冰淇淋,在微醺之中消暑,可太享受了。
如果不是跟簡湊在一起聊天、彈琴、看書的話,夏青黛就跟歐文在一起。
這兩位是她在十八世紀最喜歡的人,跟她思想有共鳴,交流起來充滿樂趣。
而像莫扎特這樣的音樂天才,縱然名聲斐然,但夏青黛卻跟他不太能共頻。
他狂熱地追求着的高雅音樂,對於夏青黛來說最大的用處是拿來裝逼。兩個人對音樂的理解如此南轅北轍,又怎麼可能有共同話題。
何況莫扎特還有一件讓夏青黛難以接受的事情,就是他的私生活真的很混亂。
病好了後,大家一起參加倫敦上流社會的各種舞會,他很快就發展出了情婦,連遲鈍的夏青黛都感覺到了。
爲了方便與貴婦廝混,莫扎特在身體徹底被夏青黛調養好後,就從夏青黛的家中告辭離開,回到了華爾斯坦伯爵租的那棟花園洋房裡。
這件事很顯然令夏青黛對莫扎特的濾鏡跌得稀碎,但是翻翻歷史書,莫扎特在歷史上確實也是個情史豐富的音樂家啊!
關於他的死因之一,就有流傳說是因爲情殺的。
好在即便跟莫扎特不能成爲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夏青黛還是可以裝出小迷妹的樣子,捧莫扎特的場。
她要他帶着輕鬆愉快的心情幫她寫歌!
不過在十二月份之前,夏青黛並不打算催促他給自己作曲。
等他回到維也納,把歷史上剩下的作品都做出來,並安然渡過他的死劫後,再寫可以讓夏青黛賣到現代的從未發表過的曲子,她纔不會有罪惡感。
等夏青黛吃完一碟冰淇淋,再喝了兩杯歐文調的雞尾酒,臉上浮現一絲微醺的紅潤時,簡也從房間裡出來了。夏青黛敏銳的聽覺聽到了她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扭過頭,對着走廊裡的簡喊:“簡,我在這兒!”
雖然還沒有看到簡的身影,但是隻憑腳步聲,夏青黛也能把她認出來,這就是五感六識被加強後得到的能力。
夏青黛如果知道昨天遇到的那位江大醫學院的師兄杜仲的情況,就會很慶幸她的感官還沒有被進化到超越普通人類數十倍的程度。
她只是比尋常人的五感六識更強一些,但還在正常範圍裡,沒有達到超凡,算不得千里眼和順風耳。
而杜仲如果全神貫注之下,甚至能聽到螞蟻在地上爬的聲音,能看到千米之外樹葉上啃噬葉子的蟲子,能聞到地下深處下水道里令人窒息的味道。
這能力固然厲害,但也十分痛苦。
他的超敏能力,讓他可以憑聲音構建出立體畫面;可以憑視力將各種教科書上的縫合法練至極致,包括顯微鏡下的縫合;還可以令他僅憑氣味就分辨出藥的成分。
但這些同時也影響了他的身心健康,令他的大腦常年處於高負荷狀態,整個人都有點亞健康。他的臉色呈現出病態的蒼白,倒是跟歐洲貴族孜孜不倦追求的膚色一樣。
總而言之,他活得很疲憊、很痛苦。
相比夏青黛只享受到耳聰目明帶來的好處,而沒有一點點的副作用,杜仲就顯得很可憐了。
簡走進了被改造過的音樂室,先向兩人行了禮,看到夏青黛微醺的模樣訝異道:“噢,夏,你一早就喝了酒嗎?”
夏青黛都不想起身還禮,直接慵懶地衝她招招手:“很好喝,香香的,辣辣的,還有一點點的回甘,你也來一杯。”
而這時歐文剛好把一杯新的雞尾酒調好,倒在玻璃杯裡,並在杯口插上了一片調味的檸檬片。
簡走上前,向歐文道謝後接過高腳杯抿了一口,味道確實很好。
夏青黛趴在吧檯上,偏頭看着簡,藉着酒意直接打趣:“今天都這個時間了,你的那位愛爾蘭小夥子托馬斯還沒來報道呢!”
簡聞言臉色一紅,擡眸看了一眼歐文,見對方已經識趣地走到鋼琴邊,準備彈琴了,她纔看着夏青黛低聲說:“我想他今天不會來了。”
“爲什麼?”夏青黛好奇,那位不是每天都來的嘛!
兩位陷入熱戀的人,哪能分開啊!
簡嘆了口氣:“他要收拾東西回愛爾蘭上學了。”
夏青黛明白了,又問:“他跟你求婚了嗎?”
十八世紀的英國人私定終生的方式之一就是求婚,有時候心動的感覺來了,只見了幾面,就可以衝動地求婚,效率驚人。
這是一個一見鍾情特別氾濫的時代,但也有個前提——就是雙方門當戶對,否則被棒打鴛鴦的概率很高。
簡此時就搖搖頭:“有好幾次我感覺他想要說些什麼了,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夏青黛瞭然,除非她現在宣佈她將贊助簡一萬英磅的嫁妝,否則那位婚姻不自由的愛爾蘭窮青年托馬斯,大約是無法鼓起勇氣違背資助他生活學習的叔叔意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