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羣人的目標不是英國使團,是衝着大清官員來的啊!”以隱身的狀態居高臨下觀察着戰場的夏青黛,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看這羣偷襲者的動作,不像是水匪,倒像是刺客。兩者的區別就在於前者是攔路搶劫,後者是伺機刺殺。
“是的。”歐文早就看出來了,但還是緊張兮兮地掏出別在腰間的雙管燧發手槍,擋在夏青黛的身前,生怕有流矢飛過來,“您先離開吧。”
他雖然手中握着槍,可心情卻一點都輕鬆不了。即便他手中的這把手槍是東印度公司最新款的產品,可以算是世界最先進的手槍,但也沒有快速連發的功能。
在多人混戰之中,僅憑一把手槍是不頂事的。
“沒事,打不到這裡來。”夏青黛伸長了脖子觀戰,一點都看不出來緊張。
歐文只好擠着她的位置,儘量不讓她把身體太多地暴露在空氣中。
既然女神不肯離開,他只好逼自己更警覺一些了。
他深知即便是半隱身的狀態,仍是能傷害到她的。小人狀態的女神並非刀槍不入,而他不願意看到她受任何一點點的傷。
底下甲板上“乒鈴乓啷”的兵器相擊之聲不絕於耳,因爲大家廝殺的動作頗爲大開大合,船也因此變得非常搖晃。
今天本是喬人傑和王文雄奉欽差大臣徵瑞之命,上船來拿英國上貢的禮單之日,因此雙方都沒準備什麼殺傷力太大的武器。
面對從水中突然跳上船的刺客攻擊,他們也是倉促應戰。
雖是純粹的冷兵器之戰,但也十分殘酷,刀光劍影之間,血肉橫飛的畫面直衝視網膜。
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點,可能當場會吐出來。
船上那些來自英國的並沒有上過戰場哲學家、畫家、製圖家等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面都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紅毛番在混亂中無辜捱了兩刀後,終於也發現對方的目標並不是自己,連忙高聲吆喝着同伴紛紛退出甲板,全都往船艙裡面擠。
“您還是離開這裡吧?你們國家不是有句話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嗎?別待在這看熱鬧了,好嗎?”歐文近乎哀求地用左手拉着夏青黛興奮的胳膊,眉頭緊蹙地勸說。
夏青黛又緊張又興奮地擺擺手,道:“小歐文,你別緊張,沒事的。如果他們衝到二層來,我馬上帶着你飛離。”
之所以不肯立刻走,是因爲在這羣刺客當中有一個少年特別引人注目,看他提着一把刀橫掃千軍的模樣,就跟看武俠片似的,特別好看。
這是真會武功的江湖俠客啊!難得碰到個活的,怎麼能不多瞧幾眼呢?
要是現在離開這裡,變身回巨人狀態,那就看不清實況了,精彩程度會大大降低,所以夏青黛不走。
歐文見夏青黛恨不得爲下面的人搖旗吶喊,改變策略,忽然伸出左手一把將夏青黛抱入懷裡,一股熱氣混雜着男人荷爾蒙頓時撲面而來。
“危險!”
他的氣息近到直噴面門。
夏青黛登時頭皮一麻,心緒波動起來,忽然發現自己矮了歐文那麼多!
趁着夏青黛渾身發軟的懵逼狀態,歐文終於將她徹底拖離了船艙窗口,低頭俯視着她,深邃的眼眸中射出令人戰慄的深情,溫柔無比地道:“太危險了,我不想您暴露在危險下,有任何受傷的可能。”
夏青黛被迫仰頭呆呆地看着歐文,感覺自己無法承受這深淵般攝人心魄的視線,一句話都沒有說,便化作點點光點,離開了他的懷抱,回到現代世界。
歐文的懷抱一下子空了,心裡卻是滿滿的,嘴角也不知不覺浮出一絲笑意。
剛剛那一瞬間,他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務要使女神在自己的懷中意亂情迷一次。
結果反饋良好,她的臉在他的逼視下肉眼可見地紅了,如火燒雲一般豔麗。從近在咫尺的角度跟她說話,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噴在自己臉上的氣息也是紊亂的。
夏青黛這還是第一次跟一個男孩子如此親密地抱在一起,心自然怦怦亂跳,一時根本平靜不下來。
她夢囈般地捧着臉自語道:“我的苯基乙胺肯定超標了……啊!忘掉忘掉忘掉!”
夏青黛拍拍腦袋,深呼吸幾口,趕快平復心情,再理了理略有些凌亂的髮絲,這才感覺腦子重新回到了腦殼裡。
她重新趴在玻璃缸前,低頭俯瞰底下小人國的戰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幸虧她現在離得遠,要是還以小人的視角看的話,肯定會留下心理陰影。
只見那個從一出現就被她密切關注着的武俠少年,忽然飛起,橫刀一斬,明明看着好像有許多角度可以攔住他這一刀,但卻沒有任何人出手去攔。
“噗!”
就好像刀砍在西瓜上一般,一道鮮紅色的液體飛濺而出,緊接着少年提着“瓜皮”在空中腰肢一扭,腳輕輕往欄杆上一點,人就跳入了水中。
“撤!”伴隨着聲音而來的是變瞬間得鮮紅的水面,觸目驚心。
一個穿着官服的無頭小人,好似往前走了一步,接着撲通一聲直直地摔在甲板上,血出如注,再無生息。
“噗通!”
“噗通!”
那羣來勢洶洶的刺客緊隨着離開的少年,紛紛跳入水中,再也沒有探出頭。
“啊啊啊!”面對無頭屍,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王文雄怒火中燒地吼:“弓箭手在哪?弓箭手在哪?放箭!放箭!給我追!”
但今天來到英吉利船上的人,根本沒有帶弓箭,哪裡有箭可以射?
至於讓他們不顧一切跳下水去追,那大家是萬萬不肯的。
之前刺客能藏在水裡那麼久,趁他們鬆懈之時才忽然暴起衝出水面,便可知對方都是一羣水性極佳的暴徒。
大家纔拿多少工資啊,餬口飯吃罷了,用得着跟窮寇拼命嗎?
被砍掉頭顱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官,是喬人傑的下屬,其他雖然也有不少挨刀的人,但都沒有受太重的傷。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對方就是衝着那個被砍了頭顱的小官來的,對於其他的官兵並沒有痛下殺手。
那羣刺客的個人武力比船上絕大部分人都強得多,真要放開了殺,絕不會只是現在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