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在衛圖和陰魔子交戰的同時。
羅殿主也已經手刃了數尊攔路的陰鬼宗元嬰修士,成功把羅明真從心骨上人的洞府中帶了出來。
而看到同宗元嬰屍體的陰鬼宗衆修,亦逐漸開始畏戰,不敢再過多靠近羅殿主父女二人,硬生生的隔離出了上百丈的無人區。
一個元嬰巨擘的怒火,不是他們這些低境界的元嬰修士,所能承受的。
“現在該怎麼辦?”
陰鬼宗越是爲自己開脫罪責,就越會遭惹極山派的不滿,認爲其是在挑釁“上宗威嚴”,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而太過貴重的東西,即便羅殿主去求,寒嶽尊者也不見得去答應。
但可惜,修仙界並不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
否則,帶個“凡人”一同出行,若遇到危險,他們二人也放不開手腳。
此人情就和皇帝賜予臣子的“免死金牌”差不多,只能用在小事上,大事上就沒一點作用了。
聽到此言的羅殿主身子明顯微僵了一下,不過他對此並沒有回話,而是藉此機會,衝出了陰鬼宗衆修對他的包圍圈,然後對在山門處的衛圖喊了一句“走”後,便向與陰鬼宗相反的方向遁走了。
這都是陰鬼宗立派多年來積攢的處世經驗。
“供奉長老雖不算本門的核心人員,但在一些機緣和權力上,都是等同的。”
數日後,在山洞深處,盤膝而坐的羅明真成功破開體內禁制,她面露笑容,起身走到衛圖身旁,深深一揖,道了句謝。
“這門功法,本不是她的主修功法。只是當做輔修之用,但現在看來……她已經完全修行了這門功法。”
“這兩人,都非尋常修士,只本老祖一人,難以對付。現在,武老祖還未出關,任他二人離去就行……”
這時,羅殿主突然開口,對衛圖說了這一句話。
聽到這話,衛圖爲之默然,能讓羅明真不惜喪失情感,也要主修這門功法,可想而知,其在此期間,遭遇了多大的痛楚。
衛圖挑眉,不明白羅殿主的意思。
此次,他雖是真心前來營救羅明真,但有了最初知道羅明真非是羅老祖,而放棄營救的“惡跡”在,他很難安然受此大禮。
這次,若說唯一的錯誤,那就是心骨上人擄掠了不該擄掠的女修,得罪了羅殿主這一尊強者罷了。
陰鬼宗的目的他難以篤定,但毫無疑問的是,其行事過程中所釀成的結果,無疑是對他和閭丘青鳳這一方,大大有利的。
但現在,他們二人營救“羅明真”的事情已經事泄,必不可免將與極山派的主要高層對上了……
心骨上人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衛某隻是爲利而來,羅……羅仙子不用過多告謝。”衛圖擺了擺手,示意羅明真不必多禮。
而能成爲化神宗門的執法殿殿主,其實力毋庸置疑,定在門內的第一梯隊,絕不是什麼小人物。
“窮寇莫追。”
“而羅某所說的好處,便與供奉長老這一職密切相關。只有衛供奉成了我派的供奉長老後,纔有機會得到。”
這是修仙界萬千修士的夢想。
膽敢得罪這等強者?
“先是假交手,而後在此刻,木已成舟的局面下,挑明羅殿主的身份……”
聞言,衛圖心中一喜。
“應該可以,事在人爲。”
只是,當他們聽到陰魔子這後半句話的時候,臉上都不禁露出了古怪之色。
說到這裡,他岔開話題,詢問起了羅殿主另一件事。
有陰鬼宗修士,想請陰魔子幫忙,但看到陰魔子和衛圖打得不可開交後,只得無奈放棄了這一想法。
羅殿主凝聲解釋道。
思慮這裡,衛圖沒有猶豫,當即便點頭答應道。
但在現實中,除了一些不知深厚的練氣小修外,很少會有人說,自己會羽化登仙,成爲仙人。
衛圖點了點頭,緩聲寬慰道。
若是戰前,他對羅殿主在極山派內的能力,是不會多加懷疑的,畢竟執法殿殿主的權力有多大,任誰也知。
換言之。
現今,能當“仙二代”這種人上人,他自不會刻意推拒。
極山派是玄道六宗中的老牌宗門,門內有元嬰修士突破化神境的完整修行經驗、
要知道,此女可是被如意樓販賣,飽經心骨上人蹂躪……
但多了此話後,他很容易思考到另一方面,那就是:武老祖並非有事,而是故意缺席,好讓陰鬼宗的頂層戰力缺少,進而理所當然的讓他們三人逃出,放他們一馬。
……
“況且,此事本就是我派做的不對。”
換言之——
到此刻,他才知道,羅殿主在戰前所說的“相信小女”,是何意思了。
如此情況下,其能否推舉他成爲供奉長老,就不免成爲一個未知之事了。
簡而言之,待羅殿主回到極山派後,大概率是要被極山派高層孤立的。
他對沒有靠山這一件事,已經吃了極大的苦頭了。
此中的艱辛,越是境界高的修士,越是明白。
羅殿主緩聲道。
倘若是他遭遇如此非人的待遇,他不認爲自己會輕輕鬆鬆將其扛過去,能在之後繼續作爲“正常人”生活。
開脫罪責的理由雖好,但問題的關鍵是,極山派是有決定陰鬼宗生死的能力。
“如夫人?原來你的目的是羅明真?看來你真實身份是極山派執法殿的殿主羅古拙了。”
待他走到元嬰巔峰後,前面的道途是斷的,無前人經驗可循。
其是真真切切在以“化仙”爲目標。
“不過,活着就好。”
畢竟,在大蒼修仙界,唯有聖崖山、魔道五派這等真正的元嬰大派,纔有出過化神尊者的歷史。
羅古拙之名,他們這些身處外墟海的元嬰修士沒有聽過,但極山派這玄道六宗的鼎鼎大名,他們還是略有耳聞的。
現今,此女被救出後,舉止言談仍和正常女子一樣,未免有些不正常,或者說心態太過強大了。
但緊接着,他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
但就在這時,他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陰魔子語氣頗爲冷漠的一聲話語。
衛圖拱手道謝。
這與突破元嬰不同。
其在戰前對他所說的,事後許給他一個好處的事情。
如若不然的話,這一人情也不會持續到現在,還沒有被消耗。
當然,他此刻即便想阻止,也已經無能爲力了,畢竟陰魔子又非他所能輕易制住的人物,更別說堵住此魔的嘴巴,不讓其開口說話了。
“衛某謝過羅殿主了。”
只是他不理解的是,爲了這一件小事,羅殿主就去求情,消耗這一人情,未免太過浪費了。
話音落下。
他之所以願意成爲閭丘一族的供奉,並且幫助閭丘青鳳完成出使任務,很大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以其爲跳板,接觸到內墟海的化神宗門,即玄道六宗。
他和閭丘青鳳二人,之所以放棄自行營救羅明真,改由羅殿主前來營救,目的就是爲了將此事“公之於衆”,斬掉羅殿主的退路,讓其難以相忍爲安,只能和極山派的高層進行內鬥,從而給閭丘一族創造良好的外交環境,讓閭丘青鳳這次出使圓滿完成。
……
“《輪迴玄功》?”
到了羅殿主這一地位、身份,寒嶽尊者能予其的東西,本就不多。
哪怕他是散修,亦知道突破元嬰需要渡天劫,渡元嬰三關。
現今,只有陰魔子出來,而武老祖沒見動靜……若沒有此話,他只會以爲武老祖外出,或者正在閉死關,抽不出身。
這句話,陰魔子不是對他們說的,而是對玄道六宗之一的極山派說的。
什麼時候,他們魔道門派還講究對錯了?
衛圖敞開所言,他現在和羅殿主在同一戰壕,也知羅殿主的性情,並不擔心此話會得罪羅殿主。
反之,直接認罪,降低姿態,在有上宗“幽神教”庇護的情況下,極山派大概率也不會爲此鬧出太大動靜,在對陰鬼宗進行懲戒後,就會就此收手。
他能看出,此女體內的元陰,已經到了極度虧空的狀態了。
衛圖心中揣測。
話音落下。
寒嶽尊者是極山派的化神尊者,在極山派內,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她修煉了本派的《輪迴玄功》。”
所以,對這件事,衛圖並未阻止,而是任由其發展。
此刻,羅古拙所顯露的戰力,也無疑證明了這一點。
羅殿主微然一笑,回道。
望着遠處,衛圖和羅殿主一同遠遁而走的遁光,陰魔子伸出右手,攔住了從陰魔宗內衝出去的追兵。
對此,衛圖還是知道的。
“《輪迴玄功》的弊端,應該能解除。”羅殿主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再道。
不過,他們稍想一下後,亦能理解老祖陰魔子的做法。
修仙,修行成仙。
“衛某願意成爲貴派供奉長老。”
衛圖感慨,心中對羅明真多了幾分欽佩。
“我派除了本宗修士之外,亦設有供奉長老一職,若是衛供奉不嫌棄的話,羅某可以推舉你,成爲我派長老。”
——他對突破化神,是毫無準備的。
從陰鬼宗逃離後。
陰魔子淡淡的說道。
——這次“罪責”,陰鬼宗雖是同犯,包庇了心骨上人,但得知羅殿主真實身份後,已經知錯了,所以並未派去追兵。
成爲極山派供奉長老後,不僅意味着他將有希望,從極山派內獲得通往化神境的完整突破經驗,也意味着他,將獲得在歸墟海修仙界內,一個強有力的靠山。
陰鬼宗衆修頓時一臉的震驚之色。
無論是他,還是赤龍老祖,此前都沒有接觸過化神境界。
“真是一個奇女子。”
當然,陰鬼宗也可以有更好的開罪理由,譬如言說自己不知道“如夫人”的真實身份,罪只在心骨上人一人身上。
“多謝衛供奉搭救。”
“以此事求於寒嶽尊者,尊者必會爲我說話,讓衛供奉成爲我派供奉長老。”
隨手援救和傾力而救,儘管都是營救,但此間的差別,亦是極大。
羅明真心性的堅韌,非是常人能比!
這時,羅明真似是也看出了衛圖心中的想法,她面色淡然,笑了一聲道:“不過些許外魔罷了,妾身遭遇此厄,道心已經再一次堅定了。”“大不了羽化登仙,褪去凡蛻就是了。”
陰魔子的突然出聲,也恰恰正中他的下懷。
只是,受礙於陰魔子的命令,他們又不能眼睜睜看着羅殿主父女二人就此從容逃走,陷入了兩難之境。
讓他們震驚、意外的是——心骨上人的妾室“如夫人”,竟然與羅古拙這位大人物有關。
陰魔宗衆修,本就沒有追殺的打算,見老祖陰魔子開口,言說不再追殺,一個個盡皆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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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陰鬼宗也參與了?是上宗幽神教的命令?”
“只是,就是不知羅殿主能否推舉衛某成功?”
他們二人隨意找了個山洞,暫時休憩,等待羅明真借“太妙寶鏡”破開體內的禁制後,再重回極山派。
據他所知,陰鬼宗內,應當還存有另一尊元嬰後期強者“武老祖”。
“也是爲了極山派內鬥?”
另一旁,看到陰魔子抽身離去,在衆目睽睽說出這一番話的衛圖,也爲之詫異了片刻,心中多了許多的猜測。
衛圖和羅殿主二人,雖確定了陰鬼宗不會派遣追兵追殺,但爲了安全着想,二人還是帶了羅明真逃了上萬裡後,才就此停下。
“兩百年前,我曾幫了寒嶽尊者一次,寒嶽尊者欠我一個人情。”
在拒絕羅明真謝意的同時,衛圖也對羅明真的心態之好,心中多了些許的驚訝。
“《輪迴玄功》是本門的一種奇功,相傳來自靈界。這門功法,會讓修士逐漸喪失情感,變成一心修煉的苦修士……”
“極山派的供奉長老?”
不過此刻,衛圖卻感覺羅明真所說的這一句話並不違和,是至誠之言。
“你也不必太感激我。”羅殿主聽到此話,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讓你加入極山派,一是爲了感激你此行幫我,二則是想請你和我一同共同對抗封寒等人。”
“只有我一人,不免太過勢單力薄了。”羅殿主十分坦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