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這副身體可還滿意。”
天焱子雙手環抱於胸,笑着說道:“這可是本魔尊親自給你挑選的!”
聞聽此言,目犍連垂下眼瞼,避開了與天焱子對視的目光,陷入了某種沉思當中。稍後,他張口嘶啞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後手。”
“瞧你會問出這話,想必心中充滿了疑惑。
“是不是很想知道原因!”
天焱子瞅了兩眼目犍連,肩上的火紅披風微微飄揚,隨着主人的心氣起伏,脣邊透出的玩味越來越重。“求我,本魔尊指不定心軟就幫你解惑了。”
目犍連垂下頭,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然而就在下一個瞬間,面目猙獰的目犍連飛撲而起,猶如野獸一般,卻也能像只絕路上的野獸張開大嘴咬向目犍連。
砰!
僅是一個天旋地轉。
目犍連的腦袋就被天焱子踩在腳下,原本存着羞辱戲謔的笑音倏然變得冷漠起來:“目犍連,你這個禿驢想得挺美,也確實會給自己找後路。
韓小武沒好氣地白了眼王衡。“要不要,不要還給我。”
“雖然不知道他們佈下的陷阱會是什麼,但我想……”佟玉說着。
可志同道合的人只有同一種選擇!
“啊啊啊啊啊!天焱子!!”目犍連面部爆出紫黑色青筋脈絡,張開嘴巴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我不會放過你的!”
傷到本源受損,根基不穩。
關於這一點,韓小武也有留心注意。“在現在這種地府即將進行清算的情況下,縱然他們心有不願也只能被當做過河卒來使。”
雖此番僥倖逃得絕境,但胖子也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勢。
“啊——”
緊接着,他問:“可是其中有問題?”
話中雖帶着幾分疑問,但天焱子道出的話語聲卻是異常篤定。
目犍連面容扭曲,死死咬着牙,形如厲鬼。
也不難怪目犍連一聽到【假佛】這兩個字就暴跳如雷,自己創下的偌大基業淪爲他手,又被毀了道途,心中自是恨不得將天焱子抽筋扒皮。
背地裡的暗流越來越洶涌,某種無形卻又清晰可聞的火藥味瀰漫在三淮水寨的上空,變作黑壓壓的烏雲叫人胸悶不已。
天焱子跟目犍連打交道這麼久,實在太清楚該用甚麼辦法激怒以及羞辱他,腳下一用力將目犍連的腦袋結結實實踩到冰涼的地面。
“我猜他應該是你的真傳弟子吧,體內法力的運轉路線可是正兒八經的南天佛法,是不是想着日後若不能突破大叫喚,索性換具軀殼重修一遍。”
話語聲響起。
這時他擡手接過藥瓶,見到裡頭躺着一顆冰藍色的丹藥,隱約間似有一頭冰蟾的虛影在丹內一閃即逝,肉眼可見的寒氣自瓶口冒出,卻是眨眼詫異道:
“有!”
而如今韓小武等人想要破局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
同時也是因爲這次失利,目犍連只好遠走北方,心底卻還是念着血仇。可這麼嚴重的傷勢若是循循漸進地療養,最少也要五百年以上的時間。
要說起這其中的故事。
隨即,他看向蹙眉沉思的佟玉,輕聲說道:“佟玉,是有什麼事嗎?”
只不過離開三淮水寨的大門已經徹底封閉。
有消息靈通的妖怪鬼類早早躲了起來。
聞聽此言,韓小武頓時陷入沉默。
一團火光在身後熊熊燃燒。
當年目犍連在玉龍雪山建立南天佛寺,勢力輻射周圍數千裡,那時是何等的風光無限,手下掌控數以萬計的兵馬。
破界令牌!
眼下就猶如鬥獸場一般,唯有贏者纔有資格離開。
因太過痛楚致使目犍連發不出丁點聲音。
鼎沸的鬧市也逐漸變得安靜,再笨的傢伙也意識到風雨欲來的氛圍。
啖其肉,飲其血,恐怕都無法宣泄出這股恨意!
若是沒有天焱子的出現,他現在早就能一躍成爲大叫喚境界的鬼王。
這讓韓小武胸間殺機愈發熾盛。
“我的好雪兒,你什麼時候來找我呢。”
……
王衡當即笑了兩聲。
非常嚴重的傷!
但見佟玉五指間溢出青玉華彩,顯出一柄長槍握於手中,槍尖雪亮,槍頭和柄處綴着紅纓,槍身呈青玉半透明的質感。
剛纔要不是王衡硬生生抗下空間系法器的自爆,又強行吃下毒火,三個人怕是真的要栽在飛仙如意閣裡。
——
他心中所憂慮的事,恰如胖子所言。
天焱子高大的身軀立於登天梯陣眼,眸裡沁出一抹冷光。“真是期待到時候我們見面的場景呀!”
丹藥帶着一抹微涼沿着喉嚨入腹,王衡運起神通烹食造化,涼爽的藥力登時沁入五臟六腑。
倏然間,屋內的氣氛顯得尤爲沉悶,不到二十秒的時間卻過得極爲漫長。
論起源頭,還是要從兩人持續六百三十五年的仇怨講起。
此時此刻,以這具身體的力量他連普通人都打不過,何況是大叫喚的鬼王。
話語聲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可要是在那時出現傷亡怎麼辦?”
“有作戰能力,但實力只有全盛時期的一般。”王衡眯成一條縫的眼角逼出驚人殺意:“不過王哥的手段利着呢!”
顯而易見,【假佛】對目犍連來說是個極忌諱提起的詞。
哀嚎聲不絕於耳。
天焱子腳尖點了一點目犍連的臉,語氣變得越來越冰冷:“放心,我幫你把那具身體給人家還回去了,你的春秋大夢落空了!
“目犍連,你到死都是個假佛!”
……
“呼!”
……
做完守備,韓小武扭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王衡,怒得忍不住咬緊牙關,伸手從儲物腰帶裡掏出一瓶丹藥扔給王衡。
“等等!”
“忒多廢話了。”
“是也不是。”
得知土伯傳來消息的李馗,正在心中斟酌是否要調整計劃。自是不知曉身爲變數的目犍連竟被老仇家天焱子給解決了。
而這具經過天焱子精心挑選的身體,本質上就是一座牢籠!
炙熱的黑霧自目犍連的七竅涌出,他拼着最後一點餘力,話音嘶啞得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天焱子,我在地獄裡等你!!”
亦是意味着這段近七百年的恩怨在此刻終於畫上句號。
王衡面色蒼白,右臂齊肩而斷,數十道猙獰的傷痕佈滿全身,傷口冒出濃烈的燒灼氣味,整個人看過去異常狼狽。
——
“最開始時追兵約莫十人,有四人與我們處於同一境界,可沒過多久追兵變得越來越多,卻明顯不是馮夷自己手下的兵馬。”佟玉語速很快。
目犍連走上了邪魔之道,並且投靠了靈源公馮夷,傷勢自然也在妖術的幫助下快速痊癒,卻也因此陷入桎梏,百尺竿頭難進一步。
而眼下距離約定戰起,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聞言,天焱子意味深長道:“呵呵呵,我們會在地獄見面的!”
說實話,在戰場上生生死死是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韓小武心中早有了覺悟,可偏偏手中的破界令牌又被賦予了另一層不同的含義——
於是,南天佛寺的名頭變成了歡喜佛寺。
“陰司的人已經發現了馮夷的計劃。”
……
也虧得是王衡本領特殊,換做他人不作二想。
踩在頭上的力道不輕不重,好似目犍連用點力氣就可以頂開天焱子的腳,但那只是自個的錯覺罷了,而天焱子的話更像是把刮骨刀剮着那顆無法跳動的心臟。
他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無比炙熱的高溫,像是要將魂魄徹底焚燒殆盡。
“自打我們反殺兩人開始,他們的攻擊節奏就有了很大的變化,基本都是以試探性進攻爲主,更像是要把我們驅趕到這裡!”
不甘心的目犍連在後來一次與天焱子的交鋒中身受重傷。
這時佟玉眼神一定,眸裡的複雜情緒一掃而空,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看向王衡問道:“你呢,還能再戰嗎?”
“現在回頭想一想。
“哪有問題?”韓小武很瞭解佟玉,順着話接道。
佟玉擡頭看向韓小武,那張英氣十足的臉龐透出一種鋒芒意味。“我原本以爲他們是顧忌把我們逼上絕路,會跟他們玉石俱焚,所以才一直採取合圍之勢。
兩人的初次交鋒便是以天焱子獲勝告終。以強盛的實力及名聲作爲基本盤,原本勢力弱小的天焱子一步步踩着目犍連的腦袋在南方崛起!
互鬥幾年,天焱子終於從目犍連手裡搶過南天佛寺的基業,一躍成爲當之無愧的霸主級人物。
佟玉好似自言自語。
這也是先前土伯說目犍連佛法不倫不類的緣故,有邪有正,邪的上不了檯面,正的又差強人意。
“快七百年的恩怨,我們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當時在考覈開始之前,轉輪王薛宗聖親口說: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機將傳送門打開,相信他們的地府軍隊將會義無反顧地進入戰場!
用別人的命來救自己?
這個令牌足夠沉,也足夠重。
關鍵時刻,百般人有百般選擇;
當時天焱子的實力就要比目犍連勝出個一二籌。
“好傢伙,這冰蟾丹可是你好不容易弄到的,這就給我了。”
王衡亦是做好了準備,手裡握着大盾,透着極銳利的金屬鋒芒。
韓小武仔細看了兩眼王衡,見到其氣息趨於穩定,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須臾後,在三人的感知中,有兩個隱匿身形的人出現在樓下。
自身修習的功法也是佛門正宗,否則也不會取個南天佛寺的名號。
王衡睜開眼,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看向自己最爲要好的兩個夥伴,開口說道:“小武無非就是擔心,如果將破界令牌當做破局之用,讓地府軍隊以力破巧解了我們的危局。”
目犍連的反抗顯得如此孱弱無力,此時此刻他也只有這種方式可以還擊。
“看你這般惱羞成怒的模樣,看來我猜得沒錯呀。”
立見呈網格狀的灰色結界頃刻間籠罩閣樓,並悄然蔓延到院門口的位置。
脣舌,有時候確實比殺人的手段更能誅心。
不消片刻,充斥火砂的毒霧自王衡百會穴騰起消散。
可如果真是這樣,毫無疑問,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足以致命的危險。
韓小武餘光瞥向王衡,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韓小武對上佟玉堅定的眼神,聳肩瀟灑一笑:“幹他孃的就完事!”
可這一切都因爲天焱子的到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亦是達到人生巔峰的目犍連跌入谷底的開端。
“他們之所以可以對我們緊追不放,確實是因爲太歲的原因,丟掉之後,暫時是甩掉他們了。”
滾燙的岩漿落在目犍連臉上時卻沒有將肌膚燒個皮開肉綻,而是猶如活物般鑽入後者的眼窩,自腦袋蜿蜒到四肢百骸。
有這句話就夠了!
佟玉最後瞧向韓小武。
一座深院裡,不過兩層高的小樓內。
“嘿嘿,當然是要啊。”
三人的意志、決心、責任被現實不斷拉扯。
“來,讓我瞧瞧,你打算怎麼不放過我。”
“我猜是三淮水寨的中立勢力,大部分應該是由世俗的門派進駐到水寨。”
“天焱子,你也跑不了!!”
天焱子邁步走向九重法陣,火紅色的披風肆意張揚。
“有點不太對勁。”
韓小武忽然微眯起眼,吐出冰冷話音:“有人過來了。”
目犍連沒有吭聲。
責任!
……
“所以本魔尊才說你這個禿驢打得好算盤,這回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燃燒魂魄,做個玉石俱焚的假模樣,正好舍了糾纏的因果,以便從頭再來。
“吃下去!”
韓小武兩指間夾着一道黃底符籙,直直擲向窗戶。
許是牽動到了傷口,胖子直笑得臉龐抽抽,卻是連忙將冰蟾丹服下。
聽到這句話,天焱子脣邊不自主地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指尖滾出一縷赤紅的岩漿流灌入目犍連的身體裡。
一些端倪是經不起推敲的,二人都是各司的鬼使,處理的案件又能少到哪去。經佟玉一提醒,基本八九不離十。
……
青石小道上,兩道身影突兀出現。
面容堅毅,渾身帶着一股殺伐氣焰的強壯男人注視前方的小閣樓,旋即又催使神念掃過小院,並沒有發現可疑的動靜。
這時,他才朝身後面容蒼白的年輕男人說道:
“我看這裡還行,先在這裡躲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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