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曹有仁必然跟贏君羨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李馗心裡非常肯定這點,要麼是贏君羨的手下,要麼曹有仁就是贏君羨,種種思緒掠過心頭,手指輕敲了兩下桌面,看向對面的贏王權。
“首長覺得呢。”
一襲軍裝的贏王權注視李馗冷峻的面容,反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我的想法是……”
李馗拿起餐碗裡剩下的一條小黃魚。“放長線釣大魚。”
聽到這句話,贏王權緊抿的脣邊漸漸揚起笑意,正是與他的打算不謀而合,頷首大笑道:“他奶奶個腿,英雄所見略同。”
贏君羨要除,站在他背後的人也要連根拔起。
這是一張極大的蛛網,必須要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否則便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後患無窮。
李馗拎着炸魚放到嘴裡咀嚼,意有所指道:“首長可曾派人見過曹有仁。”
……
……
“哎呀,太守親臨真是令我們這兒蓬蓽生輝呀。”
電梯前,曹有仁(贏君羨)十分親切地拉起盧文濤(贏王權)的手腕,“怎麼能勞煩您親自跑一趟,您提前說一聲,我就帶着人過去了。”
濱海太守盧文濤今年已經五十有五,皮膚有點黝黑,帶着一副眼鏡,舉手投足間濃濃的書卷氣溢出,精神頭看起來比曹有仁來都要好上不少。
聽見曹有仁的話,盧文濤笑着搖了搖頭,話音溫和:“我是看了你那份關於養老院的計劃,非常感興趣,所以才半路改道過來,再去搞那些繁文縟節,豈不是本末倒置。”
曹有仁臉上笑意不改:“主要是怕最近的風波影響到您。”
“風波?”
盧文濤鏡片後的眸光閃了閃。
恰在此時,剛纔去給林鋒和張捕頭送飯的司機齊盛重新回到曹有仁身邊,輕聲說了句:“董事長,給兩位捕頭的晚飯已經送過去了。”
這麼近的距離,哪怕齊盛說話輕微,盧文濤又如何聽不見,心思轉了轉,若有所思地頷首:“原來說得是這件事。”
隨即,他便笑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況公道自在人心。回頭我尋人問問此事,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此話說得很是圓滑,只說派人去詢問狀況,卻沒說一定會幫曹有仁解決。
“這點小事還要麻煩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曹有仁語氣頗爲誠懇:“如果在太守的協調下,能將誤會解開也是好事一件。”
實際上曹有仁壓根就沒指望盧文濤會主動下場解決這等麻煩事,其真實目的不過是想測一測盧文濤罷了。
看看站在他面前的濱海太守究竟是真,是假。
“叮——”電梯到了。
曹有仁領着曹炎午和一名秘書,盧文濤同樣帶着一名助手上了電梯。
外面的一羣人齊齊躬身。
電梯內十分寬敞,盧文濤透過透明玻璃,能清晰見到各個樓層的辦公情況,人來人往。亦能看到外面的夜景,大片的綠坪被霓虹點綴,眺望遠處則是一望無垠的海洋,依稀可見波濤翻卷的畫面。
“花費十餘年修建的凌霄島果然不一般。”盧文濤感慨道。
“那您這回正好參觀一下,視察民情。”曹有仁樂呵呵地,全無在員工面前的威嚴肅穆,這時看過去反倒像是鄰家爺爺。
“盧太守,我給您介紹一下。”曹有仁手掌輕輕搭在曹炎午的背脊,笑容透出慈愛:“這是我的孫子炎午,太守很久沒見到他了吧。”
盧文濤一早就注意到默默跟在曹有仁身後的曹炎午,聞言順勢看向曹炎午,懷念道:“炎午,還真是你呀,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盧太守您好,我叫曹炎午。”曹炎午態度禮貌恭敬。
盧文濤細細端詳曹炎午的模樣,感慨道:“現在更是一表人才,眉宇間跟你爺爺年輕的時候還真有點相像。”
這句話還真是讓曹炎午發自內心的開心,脣邊不由揚起笑意,用力點頭道:“在我心裡,爺爺是一位非常厲害的人。我在很努力地追趕爺爺的步伐,希望以後能夠幫上爺爺的忙,讓他不用那麼辛苦。”
“哦。”
盧文濤負手在背,饒有興趣道:“這麼說爺爺是你的偶像咯?”
不料想曹炎午卻是搖了搖頭,敬仰道:“其實盧太守您纔是我想要學習的榜樣,濱海在您的治理下政通人和,一直努力地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包容開放。正因爲有您在,這座城市才吸引了衆多的投資者和創業者來濱海發展!”
聽到這個回答,盧文濤臉龐露出明顯的訝色,卻已不禁笑容滿面,接着問道:“炎午確實聰慧,能說會道,我倒好奇你以後的夢想會是什麼。”
曹炎午不卑不亢道:“我要跟爺爺一樣,用自己的能力來幫助更多的人,讓濱海這座城市變得越來越好。”
“哈哈哈哈。”
盧文濤聞言暢快大笑,忍不住直言:“老曹,你真是養了個好孫兒啊,這麼崇拜你,搞得我都有點嫉妒了。”
“哎呀,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曹有仁雖是這麼說,但臉龐的驕傲和寵溺卻是彰顯無疑,溫柔地撫摸曹炎午的頭髮:“他要學習的路還很長,您這麼誇他會驕傲的。”
盧文濤笑而不語。
幾句交談的工夫,電梯已穩穩地停在了頂樓會議室。
“盧太守,請。”
曹有仁主動推開大門,態度放得十分謙卑;盧文濤亦絕沒有盛氣凌人之姿態,反而請曹有仁一同走進去。
或許,這便是兩人能夠多年精誠合作的原因。
幾人方一落座。
曹有仁便從女秘書手裡接過計劃書,分給盧文濤以及他的助理各一份,旋即居然親自向盧文濤講述起來:“上華路這些年其實發展並不好,跟地理位置也有一定關係,比較靠西邊,商場周圍又都是老小區,也沒有年輕人喜好的事物,久而久之就沒人願意去那。”
言語聲中,曹炎午端來幾杯溫熱的白水遞給盧文濤。
“凌霄打算將商場改造成公共型養老院……”
在曹有仁條理清晰的講述中,盧文濤不斷翻看手裡的文件,時不時會提出關鍵性的問題。一問一答,半小時很快過去。
而後。
一行車隊很快駛離凌霄島。
曹有仁站在落地窗前,居高臨下地注視盧文濤所坐的汽車,曹炎午則安靜地站在他身後,伸手在半空中抓取,旋即搖了搖頭。
……
……
“我親自接觸見過曹有仁了。”
贏王權雙手環抱胸前,虎眸微眯:“雖說表面上的言行舉止看過去並無問題,但是我心裡很確信他也在試探我,哪怕這個試探極爲不露痕跡。”
李馗屬實沒想到贏首長竟會主動去接近曹有仁,不過聽了對方的話,倒倏然起了幾分興趣:“首長的直覺應該不會錯,那就是說他早就在等着您上門。”
“八九不離十。”
贏王權眉梢挑了挑,言語間透出濃烈的自信:
“不過曹有仁對我怎麼判斷尚未可知,但是我以盧文濤的身份親自登門,哪怕與他近距離接觸,他也絕對察覺不出端倪。”
李馗聞言不由一笑,當即稱讚道:“要不怎麼說是首長,一出馬自當是手到擒來。”
“你奶奶個腿,這話就從你小子嘴裡說出來受用。”贏王權樂得笑了兩聲。
小小打岔過後,李馗神情悄然嚴肅,緩聲說道:“那我們就直接假設他是贏君羨,他敢出現在大衆視線之內,身上必定有能夠完美遮掩他身份的寶貝。”
說到這裡時,李馗眸裡似掠過一抹冷意。“他手裡的法寶可不少。”
“以贏君羨當時受到的傷勢竟能夠在短短几月內就恢復如初,單憑他自己絕對難以做到。”贏王權分析道:“羅教內有一至寶名爲【北斗星棺】,能借用浩瀚星辰之力進行療傷修煉,羅教四御的波旬能替贏君羨出手,很有可能會將此寶借給贏君羨。”
“這麼說的話,馮夷跟贏君羨之間也有交易。”李馗接着往下說道:“說不定馮夷也許了什麼好處給贏君羨。如果有各方鼎力相助,他不是沒有可能痊癒傷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將事實真相道了出來。
畢竟贏君羨非人,非鬼,而是屍,渾身充塞着猩烈的血煞,偏偏以他的殭屍之身無法完美髮揮一身神通絕學,因此必然是傷勢有所恢復,否則怎敢出現在贏王權跟前!
“既是如此,贏君羨已經吃過一次大虧,捲土重來必定會比先前更加小心。”贏王權的話語聲頓了頓,意有所指道:“或許,也會更加瘋狂。
“所以我們要想想怎麼甩出這根魚線,用哪個餌纔好。”
李馗聞言眸光一凝,“剛纔首長說冠峰堂的唐風在爲曹有仁找某樣東西,已經花費數年的時間都還沒找,仍不斷往裡面砸錢,想必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贏王權雙眼放光,已明白李馗的打算,笑道:“你有好主意?”
“以前就有的想法,或許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了。”
李馗慎重思考了下:“具體的細節還需要再謀劃謀劃。”
“行。”
贏王權非常豪氣地一揮手:“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
“首長,還有一件事。”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李馗離去前必須要將事宜安排妥當。他面容嚴肅,沉聲說道:“關於會妖門。”
自打上回李馗將柳如復那裡拿的情報交給贏王權,後者便已經知曉李馗在會妖門內部安插臥底的事情,不過這件事情除了他以外,長城內部再無其他人知道,保密等級非常高。
“他奶奶個腿。”贏王權忍不住罵了一聲。
要知道妖都內潛藏的危機同樣是個定時炸彈,甄家象族跟會妖門的往來,以及帝流漿的存在,贏王權這段時間一直在忙着處理這些事情。
眼下明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糜夫人如今在一名叫做樓啓的會妖門大聖手底下做事。”
李馗徐徐道來:“之前我跟您說的,專門爲龍種妖怪量身打造的祖龍功法,就是樓啓所創。他們倆人現在在華中市。”
“華中?!”
贏王權驀然深深皺起眉頭。“這可是個好地方啊。”
華中市位處大秦中部,涵蓋衆多名山大川,屬於大秦東西南北的戰略要衝和水陸交通樞紐,起着承東啓西、連南望北的作用。
一聽到樓啓和糜夫人在華中搞事情,贏王權內心已經下意識預感到不妙,且關於樓啓此妖的情報極少,只知曉他跟腳神秘,千變萬化,便再無其他。
“是的。”
李馗當然明白贏王權的顧慮,接着說道:“雖說尚不清楚他們的最終目的,但是可以確定與龍種心臟有關,所以還需早做防備。”
說到這裡時,李馗又補充道:“另外,樓啓在華中市的地盤很大,有關於實驗的設備亦是相當齊全,想必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發展。而且他非常謹慎,目前連老巢的具體位置還未摸清。”
贏王權直視李馗的雙眼:“你的意思是華中市可能被滲透得很厲害。”
李馗點一點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這件事不好做。”贏王權有點苦惱地說道:“繞過華中的負責人進行調查,這可是非常犯忌諱的事情。”
“首長。”
李馗語重心長道:“從天北、到妖都、再到濱海、華中,會妖門這羣妖怪所實行的地上妖國計劃絕不是一拍腦門就想出的主意,它們已經謀劃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目的就是爲了畢其功於一役。
“首長,非常時期該有非常手段,更要具有非常魄力!”
贏王權定定地看着李馗,須臾後,一拍大腿道:“他奶奶個腿,這件事還真難不倒本首長,你小子就等着看吧。”
“哈哈哈哈。”
李馗聞聲不禁大笑,立即一記馬屁送上:“要不說得是首長您,但凡換個人,他能有這魄力,這決心?那萬萬都是沒有的!”
“好小子,你是不是就等着我說出這話。”贏王權亦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有沒有。”
李馗自然不會承認,連連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