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青麪人的出現,茶肆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不少。
“增將軍。”
大頭領拱手,倒也算給面子。
畢竟吃虧的是他,那不僅僅是損失個小弟的事情。損失小弟是小,削了他的臉面,讓小弟對他起了疑心纔是大。
俗話說的好,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
能夠先放下,足以說明來者話語的分量。
五鬼中的小鬼眯了眯眼睛,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那常人模樣的鬼打斷,同樣拱了拱手說道:“原來三將軍已經到了。”
“五鬼,你們最好安分點。”三人之中,那位稍落後卻居中的紅面文武袍的人,淡淡的敲打五鬼。
三將,當然是三個人。
兩個青面一個紅面,均身着繁複的文武袍。
紅面居中,兩青面則站在他的身側。
“增損三將,那兩個青面的是增大增二,紅面的那個是損,最弱都是築基後期。”
初見五鬼的時候,馬陸雖然神色凝重,但是顯然並沒有放在眼裡。這不僅僅是五鬼來了四鬼緣故,也是因爲他本就不認爲五鬼是厲害人物。
合擊厲害又如何,不過是人多打人少。從一開始就已經落了下乘。
然而面對增損三將軍的時候,馬陸嚴陣以待。
“增損將軍,據說是地藏王菩薩的左右護法,因爲增將軍實力強大,所以上身的時候需要兩個人承擔,這才分化出兩位增將軍。”
話音一落。
紅面損目光猛的鎖定說話之人。
那是位身着黑色道袍的赤發道人。
他的目光之中帶着詫異的神色,似乎還是頭一次被人說的這麼清楚。目光之中的追尋也溢於言表。
兩位青面增將軍也看向道人,以及道人身旁的灰袍和尚。
損將軍拱手:“沒想到還有高人知道我們兄弟的跟腳,還未請教?”
赤發道人舉起手中茶碗:“塗山君,野狐禪一個。”
增損將軍的目光徘徊在塗山君的身上,他們的眼中流露疑惑,塗山君的容貌再清晰不過,但是這並不是這隻鬼本身的容顏,反而像是後天被人更改的。
因此不由得問道:“道長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這就是真面目……。”似是想到了什麼,塗山君笑了起來,身上煞氣消退,赤發消失,英俊的五官褪去,顯露出皮囊本身的容貌。
儘管這容貌因爲魂幡的關係也有些許的更改。
看到這面目,大頭領錯愕,驚詫道:“白銀?”
當然不是因爲塗山君變成了銀子,而是這具行走軀體的本來模樣叫那個名字。
許是看出了衆妖魔鬼怪的不解,大頭領繼續說道:“湖鼓山坊市的鎮守者,白銀。”
他們頓時恍然大悟,緊隨而來的是更大的疑惑。
“難道是湖鼓山坊市的鎮守者叛變了?”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直接解開了他們的疑問。
只看到又一位赤發道人出現,坐在桌案的另一角,隨後又一位赤發道人走出來……。
“娘咧!”
“難道是我出現幻覺了嗎?”
“這……”
那位叫白銀的身軀重新恢復赤發道人的容貌,安靜的坐在桌案上喝酒。
衆妖怪早已經呆愣在原地。
就是那位蜃妖大頭領也張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發生的情景。
這實在太詭異了。
他們都是赤發道人,又都不是赤發道人。
“塗山君。”損將軍咀嚼着這個名字。
說實話,他從沒有聽說過此人,是太低調還是實力太弱?
又好像都不是。
因爲他做事並不低調,低調的人不會在初來乍到的情況下幹出這樣的大事,破廟伐門是要結大仇的。
要說實力,這麼多人中,竟然連他的真實樣貌的人都沒有,這樣的人實力弱嗎?
就連馬陸都像是重新認識塗山君,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
他只是想和人交朋友,又不是貪圖什麼,知道的多少對於他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分別。
不耽誤喝酒,也不耽誤交朋友。
大頭領他們震驚之後卻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因爲他們已經在碧水湖的時候見過那位看起來‘像真的’的分身。
唯有五鬼,實力說強也強,說不強也不強,還是頭一次接觸,反而驚詫時久。
增損將軍看向覺法:“不知這位大師又如何稱呼?”
覺法起身,虛合雙手,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白骨寺,覺法。”
“正道大宗門白骨寺。”
“白骨僧所來是要做什麼?”
“無他,斬妖除魔以全自身修爲。”
夜,靜悄悄的。
靜謐的不僅是夜色,還有這高平府。
城中的那些活生生的人似乎也都消失不見,瀰漫的灰霧將高平府籠罩,四周街道也都在這樣的霧氣下隱沒。
轟然炸開的法息將四周橫掃了個乾淨。
原先籠罩着衆妖魔鬼怪的茶肆消失無蹤,四周石頭臺階和綿連的小樓被夷爲平地。
沒了遮掩,精怪惡鬼的身形全都顯露出來。
增大手中鋼叉驟然脫手。
沒有聽到破空聲,鋼叉就已經到了覺法的面前。
“白骨印。”
覺法擡手時,體內法力沿着經脈奔涌。
周身白光大盛,佛光於身後匯聚。白骨佛珠出手,化作一門棱形的光盾擋在他的面前,同時也抵擋住了那柄近在身前的鋼叉。
“好膽!”
增二將軍大喝,手中印法術式成型,厲鬼尖嘯怒吼宛如錐子。
“吃我一拳。”
凌空拳影匯聚,一隻包裹着鐵甲的重拳轟然即至。
看到出拳的修士,增二將軍怒目而視,厲喝道:“馬陸,你瘋了嗎?”
馬陸的重拳他也不想挨,只得將術法調轉,周身法力凝聚的威壓如同波紋一般爆發出來。
大頭領見狀,趕忙下令道:“快走!”
築基後期以上的修士交手,所造成的破壞更加巨大。
這些練氣後期的手下留在這裡不僅幫不到忙,反而會成爲累贅,甚至在衆人的鬥法之中身死道消。
本來這件事就辦的不利索,如果再損失那麼多手下的話,那可就出大問題了。
“除了築基,其他都走!”
得了大頭領的命令,其他小妖趕緊連滾帶爬的離開,生怕因爲自己走脫的太慢而成爲靶子。
留下的築基妖魔則神情各異,但是也不顧的那麼多。
增損將軍已經出手,他們也必須跟着出手。
和尚只有築基後期,就是用人堆,也能將其堆死在這裡。
大頭領顯出原形,張口吐出一柄長刀,丈高的娃娃魚手持長刀加入戰場。
“五鬼,還不出手?”
那四鬼一看,縱然少了一隻鬼,他們也還是築基中期,根本不需要畏懼。
“好、好、好!”
塗山君嘴角勾起笑容,尊魂幡本就缺少中流砥柱,今日這些個送上門來的妖魔鬼怪,一個都別想跑。
他並沒有問覺法的法力夠不夠用,因爲他已經看出覺法功法的門道。
覺法要靠妖魔完善手中的白骨佛珠,而且如今覺法的實力也不是他全部的實力,魔心度封印了很多很多,就像是覺法說的那樣,他是在恢復實力而已。
“不管是什麼樣的妖魔,築基終究是築基。”
“覺法,城中人都是活人。我要請幡中金丹陰神出手,不然他們會死。”
覺法嘆了一口氣:“阿彌陀佛。”
他並沒有反駁,築基修士的戰鬥想要不波及城中的活人是不可能的,想要快速解決戰鬥,就需要壓倒性的力量。
而現在也就只有幡中的金丹陰神能夠做到。
至於爲什麼塗山君要這麼說,也許是爲了說服他,也許塗山君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到底如何也就只有塗山君自己知道了。
那到底是如何?
也許只是單純的讓無辜者活下來,因爲曾經他也是無辜者。
“丁兄,該你出手了!”
覺法袖口裡的寸許魂幡迎風化作丈許,凜然而立。
一位身着黑白長袍,神色冷峻的修士從其中走出,浩蕩威壓縱橫睥睨。
“什麼?”
“金丹真人!”
“逃!”
悽慘的吼聲發出。
然而,當他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破法錐就像是雪花落在地上,綻放出朵朵血花。
只一擊。
瞬間擊潰了他們所有的信心,同時也帶走了增損將、大頭領,以及他手下築基妖魔的性命。
就連迎上來的四鬼也成了破法錐下的亡魂。
丁邪驀然轉頭,身影化作點點星光消失不見。
縱然只是金丹初期,宗師之威對於這些築基妖魔來說,也如煌煌天威,不可力敵。
馬陸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沒有回神,似乎還沉浸在其中。
隨後譏笑:“我原以爲我很強,今日得見金丹真人的實力,讓人望而生畏。”
“阿彌陀佛。”
覺法呢喃一聲便開始度化妖魔。
塗山君搶下了增損將的陰神,這可都是築基後期的陰神,足以成爲魂幡的中流砥柱。
不一會兒的功夫,和尚手中多了九顆青灰色的碩果。
倏爾。
一輛四乘八架的豪華馬車停留在茶肆的街道前。
趕車的小廝隨手扔下一件東西。
噗通落在地上。
那東西還在蠕動着。
小廝說道:“我家老爺說這是給高僧的見面禮,還請高僧收下。”
馬陸面色劇變:“五鬼之一!”
旋即他想起來,現在哪裡還有什麼五鬼,那四鬼都讓金丹真人給宰了,而剩下的這個無疑就是那個色鬼。
除了色鬼之外還活着的就是練氣一流的妖魔,他們早就躲得遠遠的,在感受到金丹真人之後,更是將自己埋了起來,氣息一消失就撒丫子逃跑。
現在色鬼已經被打的不成樣子,宛如爛泥般扔在地上。
“我家老爺說了,這輛馬車日行千里,兩日內必定保證高僧和道長抵達大黑山。”
覺法問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你家老爺是誰?”
“我家老爺就在馬車上,不如大師和道長上車一敘。”
“對了,那位是升雲原的馬陸前輩吧,也一起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