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哥哥
塗山君漠然無言。
上前一步。
擋在了鞅伍的面前。
冷冷的注視着不遠處的羅蠻平。
羅蠻平的神色出現微小變化。
他已經感受到了來自那紅髮雙角鬼聖的敵意。
無形中的殺氣似要化作實質一般。
如果說剛纔在見到塗山君的時候,他只覺得眼前修士是個普通鬼聖,在生死道上走的很遠,擁有着自個兒獨特且能夠實現的理解。現在再看,此人或許不僅僅是一個道行深厚的鬼聖,實力同樣不容小覷。
嚴肅的同時沉聲問道:“道友這是何意?”
塗山君淡淡地說道:“我做王時,曾立下一條,若我身死,無需尊我子嗣。”
“因爲我知道他們絕不會尊我的子嗣爲王。”
“弱小的王鎮不住四方。”
羅蠻平沉聲道:“少主雖年幼卻是正統,擁有不敗修羅道體,在我等以及追隨教主大勢的擁戴下,定然可以充分發揮實力,走完這兇險之路,徹底蛻變成爲教主,甚至超越教主!”
“這樣說來,誰做攝政王?”
“攝政王?”
“不錯。”
“主少國疑,該有一位才智雙全的修士站出來,代替少主完成國策,奠定王朝根基,使四方穩固,百姓安居樂業。”
塗山君開口解釋了攝政王的作用,他的眼中只是一片冷意。
“是你?”
塗山君指向跪在一旁的羅七。
羅七嚇的當即一慌,跌倒在旁,連連搖頭。
“還是你。”
說着指向了羅蠻平。
說道:“修羅十法之力,大聖羅蠻平。”
“還是說,是你們背後之人。”
塗山君放下手指。
羅蠻平說道:“沒人要做攝政王,待少主長大,修羅族依然要少主前來主持。”
“我們如今所作所爲,不僅僅是想要迎回少主,安頓四方,更是想要保住少主的性命,延續教主的血脈。”
說到這裡的時候,羅蠻平眼中滿是真誠也沉痛。
他顯然也沒有想到教主會身亡,而他們能做的也只是儘量保住少主。
塗山君盯着這兩人,眼中不由浮現厭惡:“你們不該牽連一個無辜的孩子。”
“我們不保護他就沒人保護他了。”
“他會死。”
“會被殺死教主的兇手斬草除根,會……”
“爲什麼?”
“因爲他是教主的獨子。”
“他真的是嗎?”
羅蠻平雙瞳微縮,眼皮一沉。
周身靈機氣息環繞,大聖威壓如天怒。
他死死的盯着站在少年身旁的雙角鬼王,殺氣頃刻間化作了實質融入靈機之中,冷冷的問道:“你是誰?!”
空間如同停滯下來。
鞅伍一動不動。
羅七也像是被冰雪凍結。
“回答我的問題。”
“他真的是嗎?”
“是!”
“撒謊!”
塗山君勃然大怒。
他施展過術法,沒有從鞅伍的身上找到同源,也就是說鞅伍的妹妹根本不是他親妹妹。
不是親妹妹,所以他纔沒法用神通尋找,不然何必大費周章的一個個尋來,一個個的搜魂。
如果鞅伍真的是修羅族族人。
那他在血脈上應該和此人有些許關係的。
修羅族大聖羅蠻平,不可能不是修羅族人。
那誰不是?
答案顯而易見。
鞅伍根本不是修羅族人。
也根本不是什麼教主獨子。
相比於鞅伍,鞅伍的妹妹才更符合,不僅僅擁有修羅族血脈,還有高人保護,並且一路上看似兇險,實際上全都逢凶化吉。
塗山君甚至懷疑鞅伍妹妹被劫走,本來就是修羅族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這一齣戲,只死一個無辜的孩子。
不。
還有可能是兩個。
塗山君冰山一般的面容化作青灰之色,厲聲道:“這孩子的妹妹呢?”
羅蠻平面色一變:“道友在說什麼。”
“教主只有一個獨子。”
“少主哪裡有什麼妹妹。”
塗山君失望的微微搖頭,說道:“你們還有裝到什麼時候,想在一個血道修士面前隱藏血脈,呵。”
冷笑一聲接着道:“我沒有從這個孩子的身上發現任何和修羅族有關的血脈。”
羅蠻平面色一沉。
他確實沒想到這生死道修士擁有這般眼力。
或許在他們出現的那一刻,這雙角鬼王就已經徹底洞穿他們的目的。
羅蠻平不知道這雙角鬼王的來歷,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馬,按理說一個鬼聖不可能如此岌岌無名的。
此人的道行不低。
卻像是石頭縫裡蹦出來一般。
‘看穿着和言談,像是五大天的修士。’
羅蠻平沒有繼續猜測對方跟腳來歷,
“道友太過狂妄了吧。”
他並不需要知道此人的來歷,既然此人看出了他們的問題,那就在此地將這個人徹底抹殺,反正這件事本來也是他們臨時起意爲少主尋一個替身,承擔少主應該承擔的一切風險而已。
沒有這生死道鬼聖反而是一件好事。
殺機凝於一線。
塗山君坦然自若。
他當然知道羅蠻平的強大,更明白對方說什麼需要生死道高手出手爲鞅伍重塑身軀也是假的,他們不過是想知道鞅伍背後站的是誰。
等他們認知清楚,鞅伍在他們的眼中也就再無神秘。
不如說鞅伍纔是最符合他們謀劃的人。
聖人一怒天機瞬變。
羅蠻平邁步向前。
白衣勝雪,高大的身軀此刻更是頂天立地,翻天覆地的殺氣將整個空間完全鎖死,就好像整個天地都已經落入羅蠻平的掌中。
他的身軀在一步踏出後生出第三隻眼,無邊血光如怒海滔天。
塗山君瞥向四方。
道紋鎖住空間不給他撕開域壘離開的機會。
血光天威充斥着道法。
虛影震顫,泛漲的波紋開出血色的花,花叢中走來的高大修士沐浴天機。
塗山君冷笑一聲:“修羅血法如此深邃,豈會需要我來幫你們?”
羅蠻平道:“本就不是爲了讓你幫我們。”
“我也沒有想到你會隱藏在他的身旁。”
“你到底是誰,是什麼目的?”
塗山君回身看了鞅伍一眼,接着回身看向羅蠻平,平靜的說道:“我只信守承諾前來尋找他的妹妹,既然他的妹妹早就已經被你們掉包,那也該告訴我他妹妹的下落,讓我死個明白吧。”
塗山君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對手。
這是境界上的差距。
而且夜叉修士的法力也已經所剩無幾。
他想靠一個化神初期的法力來迎戰一個大聖,簡直是天方夜譚。
羅蠻平神色異樣,他實在理解不了眼前這鬼聖的想法。
不過,既然如此他也確實應該說出真相,於是他說道:“根本沒有那麼一個人,他本來就是我們安排收養的一個用來掩人耳目的孤兒,根本沒有什麼妹妹。”
“剛纔離開的那個不是嗎?”
羅蠻平面色一正道:“你猜出真相就該知道,他不配做那人的哥哥。”
“你的意思說。”
“那個人不是他的妹妹。”
“不是。”
羅蠻平回答的很堅定。
“很好,我很慶幸自己不需要再顧及什麼。”
聽到鬼聖的話羅蠻平雙眸眯了眯。
塗山君說道:“她不是,我會帶着他繼續尋找。”
“你和他都走不了。”
“不見得。”
“看來道友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
“不。”
塗山君微微搖頭,繼續說道:“你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乾達婆族。”
“儘管乾達婆族稍弱於修羅族,也同樣是大族之一,我只需要暴露出她的身份,你們誰都走不了,她也活不了。”
羅蠻平的神色終於變了:“道友太過卑鄙了吧。”
“用一個無辜孩子做自己活命的資本。”
塗山君淡淡地說道:“我不如你們,你們真的殺了一個無辜的孩子,而且還要繼續欺騙他。”
“我不信。”
“你可以試試。”
羅蠻平沉吟良久終究沒敢試。
他散去殺機,後退了半步。
與此同時。
風再次拂過,雲朵也重新飄飛。
羅蠻平靜靜的注視着塗山君,又瞥向羅七說道:“回去,調集人馬,請護法長老前來。”
羅七一愣。
“去。”
“好!”
羅七沒有遲疑的起身。
“等等。”
羅蠻平看到出言的塗山君說道:“道友現在求饒或許太晚了。”
“不晚。”
塗山君話音落下的同時看向身旁的鞅伍道:“你應該已經知道真相了吧?”
羅蠻平神色一滯,緊接着神色放鬆下來。
這孩子知道與不知道都無關緊要。
他唯一在意的是鬼聖不知道用什麼道法,竟瞞過他的法眼給那孩子聽到了他們兩人的談話,怪不得鬼聖會那樣說。
鞅伍低着頭,小聲的迴應道:“知道了。”
他清楚的聽到二聖的話,也明白自己的身世。
他根本不是什麼修羅族少主,他就是一個無名小鬼。
鞅伍苦笑了一聲,他說想要回去不僅僅是想要爲素未蒙面的爹孃報仇,也是因爲他驟然知道自己如此重要的身份後堅信自己的不平凡。
他是王子,是修羅族少主,是不敗修羅道體的繼承者。
他是不凡的。
鞅伍如是想到。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就是一個平凡的小鬼。
沒有道體,沒有爹孃,也不是王子少主。
現在他胸中充滿了失落和酸楚。
連鼻子都跟着酸起來。
鞅伍猛地擡頭看向羅蠻平。
說道:“我跟你們走。”
“如果我不是特殊的你們也不會選中我。”
鞅伍的話讓羅蠻平詫異。
也讓身旁的塗山君一愣。
停住腳步的羅七驚訝的看向鞅伍。
“求你們能放過大人。”
“他是個過路的大俠,如果不是我的央求,他不會捲入。”
羅蠻平說道:“我們選誰都一樣。”
鞅伍道:“不一樣。”
“我是她的哥哥,我想保護她。”
說着鞅伍露出燦爛的笑容:“大人,這條命算我先欠着,你先走吧。”
二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