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終於開拍。
統一了電影大概方針的劉芒等人拍攝進度說不上快，但也絕對不慢。
不過等拍到陳清跟吉良在那家音像店在此見面的時候，電影又卡殼了。
“卡！”
一聲暴喝，劉芒怒氣衝衝走到陳永仁面前：“你演的這是什麼？是樣板戲裡的警察嗎？你這一臉正氣是給誰看的？這時候的你是隱約間猜測吉良就是兇手，但你沒有點明，你還要演出‘我知道你是兇手，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說’的這種感覺來！可你現在這也太僵硬了！那種無聲的對視中，眼神逐漸變化的感覺！你懂不懂？”
陳永仁被他噴的一愣一愣的。
其實不光是陳永仁，方別也被說的一愣一愣的。
距離電影開機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
這小半個月裡方別並沒有喊過“卡”，當然“Action”還是他來喊的。
一天工作結束，或者吃飯時候的“卡”原本也是方別來喊，結果沒幾天劉芒就把這個權利也給佔了。
這讓方別感覺自己純粹就是個局外人。
比如剛纔這裡，陳永仁演的有問題嗎？
方別覺得沒問題。
但劉芒就覺得有問題。
“莫非我業餘到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這個就是方別的想法。
可電視劇電影裡那些小鮮肉還有“影后”們的演技他一眼就能看出問題，真正的戲骨們的演技，他也能看出好來。
可爲什麼到這裡就不行了？
其實也沒那麼誇張，只不過是電影的要求比電視劇高很多。
而劉芒尤其嚴格。
方別的注意力只顧着去看陳永仁那憂鬱的眼神跟唏噓的胡茬了，他也沒在意其他的。
因爲他沒怎麼上心。
或者說他上心的地方就不在這裡，而在洛城的房子上。
他只想拍攝快點兒結束，電影快點兒上映。
時間不會因爲方別的神遊物外而靜止，這個鏡頭又一次重拍。
音像店內，吉良吉影和陳永仁並排坐在兩張椅子上，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套音響。
吉良吉影臉上掛着熱情的微笑，就好像一個好久沒見到老朋友的音像店老闆，正熱情的給老朋友炫耀自己收藏的設備：
“這部音響是標準港產貨，一萬多。加上一千多的本地線，比得上十幾萬的歐洲貨。高音甜、中音準、低音沉，總之一句話，就是通透。這立體感多強，就好像再你面前唱一樣。”
頓了頓，他忽然扭頭看着陳永仁的側臉，笑道：“跟當初那家音像店一樣。”
陳永仁聞言回頭與他對視，眼神嚴厲：“我不喜歡聽音樂，我更喜歡看電影。你回......”
“卡！”
劉芒舉着喇叭大喊一聲，爾後臉色陰沉：“跟你說多少遍了！不能這麼演不能這麼演！你還這麼演！”
陳永仁嘴脣動了動，小聲解釋：“可是......我們在局裡面對嫌疑人的時候都是這種眼神，畢竟劇本上面我這時候已經猜到他是犯人了，而且我演的也是警察來着......”
“電影跟現實是特麼不同的！”劉芒怒目圓睜，忍不住爆了粗口。
爾後他丟下喇叭，丟下一句“先休息十分鐘”就去找在監視器後面坐着的方別了。
“老方，我有事兒想跟你說。”
方別擡起頭，先吩咐其他人去休息，然後遞給他一支菸幫他點上，笑着問：“先消消氣，怎麼了這是？”
劉芒猛吸一口煙，嘆道：“唉......老方你直接讓一個沒拍過電影的人來當主演，是不是有點兒太兒戲了？爲了片子着想，我建議換演員。”
見方別不說話，他又道：“如果你實在想讓他來咱劇組，還不如先讓他跑個龍套熟悉熟悉當演員的感覺再說。”
方別搖搖頭，慢條斯理道：“不行，陳清必須他來演。”
這劇情不讓陳永仁演就不符合他的心理。
畢竟《無間道》經典場景跟臺詞，少了陳永仁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麼。
劉芒苦口婆心勸他：“老方，我知道你同情他的境遇。可咱這部電影可是把《中國隊長》賺來的錢全砸進去了，完全屬於不成功便成仁。當初蘇大小姐投預算的時候我沒勸你，但這次你一定得聽我的。真的，爲了你的電影，這主演必須得換掉！”
方別搖搖頭：“沒人比他更合適。”
“可——！”
“別可是了。”方別打斷他，“如果我說他能演好呢？”
“可也不能大家都陪着他一遍遍NG幫他找感覺吧？”劉芒沒好氣道：“也許他以後能成爲一名好演員，但這部戲他能演好我就特麼就去親吳凱！”
方別驚了：“原來你們倆纔是真愛？”
“扯淡！”劉芒沒好氣道：“我意思是你說的根本不可能！”
他會去親吳凱嗎？
怎麼可能！
上次見面倆人可纔打了一架。
雖然那是《中國隊長》票房起飛之後劉芒天天跑去吳凱那兒裝逼的原因。
“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方別揉揉眼睛，把軍大衣丟在椅子上，爾後站起身，“記住你的話，他要是能演好，你得去親吳凱。”
“如果他五條鏡頭內能演好的話。”
“OK！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方別微微一笑，朝場內走去，“我去點撥點撥他。”
另一邊，陳永仁也在抽着煙，他眼神更加憂鬱，他的胡茬更加唏噓。
哪怕劉建明跟吉良吉影在旁邊安慰他也沒用。
走過來的方別樂了：“怎麼了陳sir，失去信心了？”
陳永仁苦笑道：“方導，我覺得......不然還是把我換了吧。”
他確實有點兒失去信心，而且他還挺自責的。
這麼大的劇組都等着他一個人，他是越着急越演不好，越演不好越着急，這簡直是一種惡性循環。
他都想回去局裡問問領導還收留自己不了。
方別坐到他身邊拍拍他肩膀：“你是我方別親自挑選的主演，我說你沒問題，那你就是沒問題。”
陳永仁演“魔改陳永仁”，有問題纔怪！
“可是......”
“別可是了，我來跟你說說問題在哪兒。”
方別自己也點上一支菸：“首先，你自己覺得自己問題出在哪兒？”
他方別也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反正他沒看出來。
陳永仁想了想，答道：“大概是......自然？我演的不夠自然。”
“對，就是這個。”方別點點頭。
他知道個屁！
他方某人完全就是順着說的。
“其實你的心態不對，你覺得自己要演出警察的感覺，但警察這個身份並不重要。”方別不斷胡扯，“重要的是陳清這個角色自身。”
陳永仁自言自語：“陳清自身......”
他擡起頭：“可是方導，我寫了三萬多字的人物小傳，我自認爲自己已經差不多摸索透了這個角色，到底問題出在哪兒？”
“問題出在你自己的心態上。”方別叼着煙，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你越是想朝着警察的樣子去演，就顯得越是刻意。這時候我建議你可以選擇代換法。”
“代換法？”陳永仁眼神疑惑。
“嗯，就是代換法。”方別繼續自己的鬼扯，“想想當時那個鬱郁不得志的你在下定決心辭職來演戲的時候，你的那種心態。還有我答應讓你來我電影裡當主演的時候，你的心情，懂吧？”
雖然方別自己都沒懂，但這樣好歹顯得自己在劇組裡不是那麼多餘。
而且他也挺想看劉芒去強行親吳凱的畫面......
那肯定很有意思。
陳永仁閉目想了片刻，睜開眼，眼神堅定：“方導，我懂了，謝謝你。”
方別欣慰點頭：“你懂了就好。”
他到底懂了啥？
“方導，那我去了。”
“嗯，去吧。”
休息時間已到，電影再度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