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家那孩子也是,老大不小了……讓他找一個吧他不找……前些時候,他爸媽託着人,給他物色了個,讓他去看看吧,也說沒空……”
“……嘿,徐大姐,現在這和我們那會兒不一樣了,現在年輕人結婚是要晚一些,像我們那兒隔壁家那孩子不也是……”
踏入公園,廉歌和顧小影沿着公園裡的道路,往着那林蔭下走去,
身側,不時掠過些散着步,說着兒女的老人,拿着手機,匆匆走過的年輕人,賣着些小吃的流動攤販,
“……媽媽,我想吃棉花糖……”
“行,你聽話點,在學校裡乖點,想吃什麼媽都給你買……”
幫着孩子揹着個小書包的女人牽着自己孩子,在賣着棉花糖的小吃攤前停下,在廉歌和顧小影兩人身側掠過,
“……來了,來了,馬上就到……”
一個年輕人打着電話,有些煩躁着,從廉歌兩人身側匆匆走過。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西瓜,西瓜……”
公園道路旁,話語聲,叫賣聲混雜着,響着。
……
走過段公園裡的道路,廉歌兩人踏入了林蔭下的小徑,
身後道路上的喧囂聲漸遠,身側安靜了些,
繁密的枝葉上,不時輕躍着幾隻飛鳥,發出些啼鳴,
清風不時穿過林蔭,搖曳着枝葉,發出些窸窣的聲音,
沿着林蔭下有些蜿蜒的小徑,兩側一張張長椅上,坐着些歇腳,各自說着話的行人,
透過枝葉的陽光,斑駁的向着林蔭下揮灑着,映在長椅上,花壇邊,隨着搖曳着的枝葉,似乎也輕輕晃動着。
“……要是剛纔你聽我的,這局你說能輸?”
“聽你的,就你這臭棋簍子,聽你的不輸得更快?”
“什麼叫我臭棋簍子,你起開,這局我來下……”
花壇邊,那幾個圍着下棋的老人依舊爭論着,有些嘈雜的話語聲在林蔭下響着。
停下了腳步,廉歌看了眼那幾個下着象棋的人,轉回了目光,看向了旁側長椅上,那拿着收音機,調得很小聲的老人,
聽着收音機裡的聲音,老人依舊望着林蔭外的道路,似乎有些出神。
“……都別慌,都別慌,我先接個電話。”
就在這時候,那幾個下着棋的老人裡,其中一個老人的電話響了起來,
在袋子裡摸索着,又招呼了聲,
摸出個老年機,拿着手機望了望,摁下了接聽鍵,臉上笑着,將手機湊到了耳邊,
“……喂,成……成。”
“我就在公園,馬上我就回來。”
笑着,對着電話那頭說着,那下棋的老人放下了手機,揣進了兜裡,
“……好了,不下了,不下了,閨女讓回來吃午飯了。”
一邊招呼着,說着話,那下棋的老人開始收拾起象棋,
“……誒,這才下了幾局啊就走……老陳,你這閨女讓你回去就回去啊……”
“……嘿,年輕的時候管閨女,老了的時候就閨女管,都一樣,都一樣……走了,走了……”
笑呵呵着,說着,下棋的老人拿着收好的象棋,便往着公園外走了去,
其餘幾個下棋的人,也跟着,各自往着公園外走去。
“……那下午再下吧……要我說,最後一局,那就該動炮……”
“……動炮,那直接把車挪過來,直接就將死……”
“……那最後一局有什麼好說的,要我講,倒數第二局……最後那幾步的時候,就不該那麼下……”
爭着,幾個下棋的老人往外遠去,話語聲隨着身影漸遠,
林蔭下,愈加安靜下來。
……
看着那幾個下棋的老人走遠,廉歌轉回了視線,再看向了旁側不遠,那拿着收音機的老人,
老人依舊坐在那長椅上,拿着收音機聽着,出神着,
只是四下安靜許多,那收音機裡的聲音,愈加清晰,
“……靖康恥,猶未雪……”
帶着戲腔的聲音從收音機裡傳出,隨着清風,縈繞在林蔭下,
老人聽着,頓了頓動作,又轉回頭,伸出手,在收音機上調了調,
“……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又是陣帶着戲腔的聲音從收音機裡響起。
……
收回了視線,牽着顧小影,廉歌往着那老人所在的長椅上走了過去,
走至長椅前,再看了眼那老人。
帶着顧小影,廉歌在那長椅另一側坐了下來。
老人似乎渾然不覺,只是拿着那收音機聽着,望着林蔭外,那熱鬧着的道路,街道。
……
“……小夥子,小姑娘,我們在老陶的早餐鋪子裡見過一回吧?”
許久,老人轉過了頭,看了看廉歌和顧小影后,笑着問道。
“……老頭我這歲數雖說是大了,但這記性還成吧。”
“老先生耳聰目明,是見過。”
轉過視線,看了眼這老人,廉歌微微笑了笑,語氣平靜着說道。
“……算不上耳聰目明……老了,老了,已經不中用了。”
老人笑着,一邊應着話,一邊伸手將收音機關了。
“小夥子不是附近的人吧,帶女朋友出來旅遊的?”
將收音機放到一旁長椅邊上,老人轉回了頭,笑呵呵着同廉歌說着話,
“出來走走看看。”
語氣平靜着,廉歌應道。
“既然是出來旅遊的,不再多轉轉,坐在這兒陪着我這個糟老頭子做什麼?”
老人笑呵呵着,說了句,
“怎麼着,也走不動了,坐下來歇歇腳?”
說着,老人頓了頓,轉過了頭,緊隨着,又再出聲問道,
“小夥子從哪過來的啊?”
“川蜀省。”
再看了眼老人,廉歌轉回了視線,語氣平靜着,應道。
“……川蜀省過來的哇?”
老人聞聲,換了個口音說了句,臉上露出些笑容,
“小夥子,你看我這個口音還算標準嗎?”
“挺標準的。”聞聲,廉歌微微笑了笑,應了句。
“……川蜀省是個好地方啊。”
老人轉過了頭,望着林蔭外的街道,臉上笑容漸漸褪去,沉默了下,說了句,
“老頭我年輕那會兒,很是在川蜀省待了些年……”
說着話,老人望着林蔭外的街道,再次沉默下來,
廉歌聞聲,再看了眼老人,轉回了視線,同樣看着林蔭外的街道,
街道上,小吃攤販忙碌着,或是散着步,或是急匆匆的行人,不時從街道上走過,
話語聲,叫賣聲,混雜着,隨着清風,透過林蔭的繁枝密葉,不時響着,
街道上,熱鬧着,
“老先生那時候是在川蜀省什麼地方?”
語氣平靜着,廉歌搭着話,
“老先生想聽收音機的話,自便就好。”
聞言,老人緩緩轉過了頭,再看了看廉歌后,轉回了身,再按開了收音機,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那時候,在一個山溝溝裡……”
混雜着收音機的戲曲聲,老人轉回了頭,望着林蔭外熱鬧着的街道,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