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蒼並不是突發奇想,要做個蒙面暴徒,而是以官方的身份進行傳喚李風,讓他去警局錄個口供。
在與紅楓確認好作戰計劃之後,左蒼便開始和這位李大少爺接觸,其結果出乎意料,也許是因爲提前收到了相關信息, 李風平日裡表現的非常正常並且和任何刻意靠近自己的人保持距離,甚至連一些身邊的人都信不過,生怕那些人都被收買了,叛變了。
這也導致了儘管李風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是紅楓對他的懷疑卻成倍增加了。
太奇怪了。
行事風格完全不像一個未成年人。
以至於,紅楓都開始懷疑,李風是不是也被咒獸寄生了,真正的李風都已經死了。
畢竟,根據調查組所掌握的情報來看, 卡牌封印獸是具有回溯的特性,能夠退回到種子階段,寄生在人體當中,在必要的時候它們也能脫離寄生的身體,重新變回開花結果的階段。
那麼,回退到種子階段的咒獸和人體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咒獸又能不能和寄生者溝通,甚至掌控肉體和吞食意識呢?
這些問題調查組是一概不知。
調查組根本抓不到活口,也不知道新木市裡到底還有沒有被寄生的存在了。
如果按照紅楓的推測,真正的李風已經死了, 現在的李風是披着一層僞裝外皮的咒獸。
而左蒼在這些天裡也反覆找着藉口靠近李風, 或者乾脆變身爲蒼焰,使用純白之心遠距離感知着李風身體狀況,從而得到準確情報。
很可惜,一切正常,李風就是一名普通的人類。
然而, 左蒼卻本能感知到一種威脅感,他的肉體想要不惜代價把李風按死, 殺意無法抑制,衝動越來越強烈。
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能給左蒼帶來的衝擊。
對李風的懷疑已經突破了天際,那麼調查組要有所行動了。
綜合考慮下來,左蒼向紅楓說明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他們並不明白敵人聚集這麼多普通人的意義所在,但是他們也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敵人實施自己的犯罪計劃,他們必須主動出擊,至少讓校慶可以順利結束。
跳過繁瑣手續,直接把犯罪嫌疑人控制住,等校慶結束了,聚集的人羣都散開了,再慢慢調查李風。
本來警方就有權限傳喚犯罪嫌疑人進行配合調查,再加上李銘假死的事件還沒有塵埃落定,那麼讓身爲直系親屬的李風錄個口供也是順理成章名正言順的事情,上面也沒什麼可找麻煩的地方,反正調查組也不需要控制李風多長時間。
現在卻有一個問題。
李風想要配合調查嗎?
根據左蒼所掌握的信息來看,李風其實是個很狂傲的小屁孩, 仗着自己爹有錢整日裡胡作非爲。
這種人怎麼可能會跟你乖乖走呢?
就像是每一個學校裡都會有的社會青年一樣。
家庭優越的李風在學校作威作福,很多同班同學人前馬後巴結他, 恭敬稱呼一句——李少。
明明一個十來歲的小傢伙,鼻孔卻翹得比誰都高,連老師都不好管着他,即便一向正直的班主任嚴敏對這種性格惡劣的壞學生也束手無策。
用暴力、財富和權勢來散播恐怖,並藉此來構建自己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地位,這就是李風從小學會的“常識”。
可是。
這種性格狂傲之人,最近心裡面卻不太舒服。
青春期的熊孩子本來就是難以控制自己慾望的年紀,從網絡上學到了一些知識,就想實際演示一下。
自己當了戲劇裡的男主角,那麼女主角就理所當然是自己的老婆,所以在選角色的時候,女主角的姿色是李風第一優先考慮的目標,他也早早就選好了女主角由誰來當。
然而,前後兩個朱麗葉都相繼拒絕了李風這個羅密歐,甚至都沒給他什麼好臉色。
甚至前一個女主角還指着李風鼻子罵了一句。
一個暴發戶的兒子,狂什麼狂。
心中的鬱悶、不爽和煩躁讓他鋌而走險。
所以,現在輪到第二個女主角登場了。
現任的女主,正是左月。
一個腦子不太好使,平日表現就很笨笨的女孩子。
不過在很多人眼裡左月的外貌確實可愛,在左蒼眼裡更是究極無敵宇宙超級可愛,世界上就沒有比他妹妹更可愛的存在了。
這就是李風最近覺得最不爽的事情了。
爲什麼一個出身窮酸無權無勢的傻子都敢看不起自己了?
青春期本就是內心極其敏感的年紀。
一輩子順風順水的李風很自然就做出了各種拉胯的劣質的反派舉動。
當李風在進到正在彩排的教室後,先是環顧了一週,然後直奔左月而來。
他微笑着,儘可能裝出有風度的樣子。
“我的朱麗葉,你做好跟我搭戲的準備了嗎?”
“……”
左月並沒有理會這種不知好歹的傢伙,她仍然在揹着異常枯燥的臺詞。
而左月的這種態度算是激怒了李風,他最近變得格外暴躁易怒,壓制不住自己本能的衝動。
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又轉化成冷笑。
他直接擡起手放在左月肩頭,想要強行把背對着自己的少女扭轉過來。
原本左蒼還在一旁坐着隨口聊天,見着李風的動作,他趕緊起身,快走兩步,攔在李風面前,說道:“有什麼話,你可以對我說,不要欺負我妹妹。”
李風擡起頭輕蔑瞥了一眼,看着身邊比自己高出整整一頭的男人,陰陽怪氣說着:“哦,你就是那個廢物哥哥啊。聽說你最近失業了?要不要我讓你進我家的公司啊?”
還未等左蒼開口,左月瞬間站起身,她怒視着這個口無遮攔的混賬東西。
壓低了聲音。
“你不要侮辱我哥。”
一聽這話,李風也有了脾氣,他回頂一句:“我就侮辱怎麼了?你還想打我不成?”
“我不想理你,你也不要得寸進尺。”
在自己兄長面前,左月變得格外強勢,她不想退縮,瞪着雙眼,想要將李風嚇退。
很可惜,在李風看來卻一點威脅感都沒有。
“那你告訴我,什麼叫得寸進尺。你知不知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敢給我甩臉色,你就已經非常得寸進尺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把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脾氣不合的人怕是說幾句話就能爭吵起來。
現在,李風覺得自己丟了面子,就一定要找回來,不然怎麼再在小弟面前混。
這就是左蒼從一個成年人的角度去分析而得到的情報。
雖然李風的行爲不太符合理性,正常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但是卻格外符合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應該有的衝動,學習成績不好的不良初中生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這也是最容易學壞的人。
所以,左蒼也根本不會給李風面子,說到底他今天的目標就是將李風“綁”走,無論用什麼理由,都要把他關押起來。
聚衆的打架鬥毆算是個不錯的理由?
爲了順應局勢的變化,左蒼也更改了作戰計劃,他想把事情鬧大,讓所有人都明白李風因爲打羣架被抓走了,他也想看看,這個意外因素會炸出來多少魚。
所以,左蒼思來想去,想設個套讓李風鑽一下。
左蒼瞬間打定了主意,表情平淡,對李風威脅起來:“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這是典型的激將法。
而李風小朋友看樣子是最吃這一套了,左蒼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
“呵?你是誰?你不就是個臭要飯的嗎?”
李風的表情扭曲成一團,無能狂怒,不斷宣泄着自己體內的負面情緒。
“你,身份下賤!窮逼就應該被我踩在腳下。我們這些有錢人給了你們工作,你們靠我們纔有了一口飯吃,就應該對我們感恩戴德五體投地,你憑什麼也敢給勞資耍臉色?”
什麼人都看不起自己。
就連他親爹李銘也常常駁斥李風,認爲他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的阿斗,爲什麼不能像他哥一樣學習。
李銘痛批過李風很多不理智、不成熟、不聰明的行爲。
懷疑自己怎麼會生出如此愚蠢的兒子。
李銘身爲合格的資O家從來都知道,能否斂財、套現、跑路靠得都是理性的頭腦,李風這種情緒化的感性思維要如何繼承自己的衣鉢,如何建立起龐大的具有壟斷性質的金融帝國?
商人是靠腦子吃飯的,不是靠一時衝動。
也許,就是這種從小到大的家庭氛圍,讓李風養成了寫作自傲讀作自卑的性格,他比所有人都看中臉面,因爲他清楚知道,除了臉面,自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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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風心中常年充斥着大量的惡意。
他多想去宣泄腦海裡的瘋狂想法。
但是,很可惜,他做不到。
家裡有人管着,學校有人管着,公司裡沒人聽自己的,也就學校裡有幾個狗腿子和可以欺負的人了。
那些人又不是真的爲自己賣命,他們也只是認爲自己家很“屌”,家裡很有錢罷了。
說到底,他們是認錢,不是認李風這個人。
當認清楚了這點後,更讓李風覺得這世界沒什麼可靠的東西了。
也許是馬上升上初中二年級,李風提前進入了中二狀態,聽着幾句網抑雲的歌曲,就要黑化玉玉,我要毀滅世界了。
而這也引起了某些以慾望和惡意爲食的存在的注意。
現在的李風早已今非昔比。
他覺得自己終於能實現自己的目標了。
神秘的兜帽人阿萊絲與李風進行了交易,他獲得了足夠的力量。
心中的惡意被無限制的放大,以至於吞沒了自身唯一的良善,徹底走向了極端,暴虐的嗜血慾望,讓李風沒有了仁慈,任何敢對自己不尊重的人都要死。
李風親眼看着自己父親李銘的死,也親手解決了敢拒絕自己的女主角,讓她與塵土融爲一體,
手染數條人命的李風已經天不怕地不怕,世界上沒有值得他恐懼的東西了。
沒什麼好怕的了!
當左蒼和他爭吵了兩句,提出要出去單挑的時候,李風裂開嘴角,幅度誇張,展示出非人的一面。
這件事情如他所願。
他一定會讓左蒼人間蒸發。
“好啊,誰慫誰孫子。”
同樣的左蒼也臉帶微笑,這件事情更是如他所願,雙方都認爲對方掉進自己的陷阱裡了。
可是,周圍很多人並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他們也想阻攔一下,尤其是一班的其他同學,現在表演馬上開始,萬一主角來不及上場,或者乾脆來不了,整個班級這麼多人這麼多天的心血不就白白浪費了嗎?
左月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也是其他人眼裡最好欺負的老實人。
哪怕被人欺負到頭上了,也會爲更多無關的人去考慮,她不想讓其他人的努力化爲虛無。
左月趕緊快走兩步,拉起自己哥哥的胳膊,對他搖搖頭:“算……算了吧,沒必要這樣……”
這種明顯認慫的行爲瞬間讓周圍一些人笑開了花,他們在嘲笑着左月軟弱不堪的行爲。
在這殘酷社會裡,善良是最不應該擁有的情緒,它會讓自己的主人飽受他人的欺辱。
可是這恰恰又是組成純白之心最重要的情緒。
然而,善良絕對不是要被嘲笑的理由,善良也絕不是被嘲笑不還口,被打也不還手的理由。
那叫沒有尊嚴的懦夫。
誰說善良之人就不能表現的強勢了?
要想阻止紛爭,守護和平,他能做的就是打服所有人。
絕對的暴力才能帶來和平。
有了核武器的存在,大國之間纔不敢輕易展開熱戰。
真理只在赤紅魔炮的射程之內,尊嚴也只在旭日長槍的槍尖之上。
這時候,左蒼拍拍妹妹的手掌,表示他沒什麼問題,不用太擔心。
左月看着自己兄長離開的高大背影,陷入莫名沉默,她伸着手想要抓住左蒼的手掌,不想讓兄長離開。
心中又想起那個日記本殘頁。
左月不自覺低聲念起先前背誦的戲劇臺詞。
“羅密歐,爲什麼你偏偏是羅密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