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播放天狗最後一段補拍的鏡頭。
李天狗因爲被毆打成爲植物人躺在病牀,一晃就是十五年,而他的孩子當兵退伍後,回來看他。
十五年的時間裡,他的孩子繼承了他的志向,成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病牀上李天狗雙眼禁閉,蒼白的臉龐沒有變老的痕跡,臉上沒有傷疤,嘴角還帶有笑容。
柔和的光線從窗戶那邊射出來,病房中空曠無人,好像沒有白牆的隔斷,四周都柔和的光,讓整個場景顯得虛幻而又現實。
李天狗的孩子包裹退伍回來,拎着包裹,頭上帽子和當初他進村的時候沒有倆樣。
微微走到病牀旁邊,靜靜看父親的臉龐,靜默的坐着。
不對!
李乘第一眼就察覺到這個片段和剛剛的割裂感,無論是從服裝妝容上都和從前的基調不相同。
看上去更像是被重新拍攝的,是爲了強行湊一個大團圓結局而故意設計的片段。
李乘皺着眉頭,想要從兜裡拿煙,但礙於現在的場景忍住了,不停的咬着筆帽。
他好像明白這一幕爲何有漏洞,緊鎖的眉頭舒緩下來,輕嘆一聲。
聯想到相關部門的審覈問題,註定了無法讓最尖銳的爆發展現出來,這片段應該是後期補拍的。
但戚鍵還是在這裡加了一點小心思,在強行湊出大圓滿結局之後,四周虛幻的白光和鏡頭虛假縹緲的感覺,都在說明這一切的虛假性,或者說是天狗自己的幻想。
坐在天狗旁邊的兒子還是由蘇子衿扮演,只是妝容更加年輕,看着久居病房成爲植物人的父親。
他坐在病牀旁,眼神中露出和父親剛退伍時一樣的笑容,手上輕輕的撫摸着,眼神裡卻能感受到內心的堅定。
“蘇子衿很不錯,這片子說不定能得獎。”
“確實是天才啊!剛剛入行幾年,竟然能有爐火純青的演技,少年成名,就不知道能不能一直穩住。”
“別管那麼多,至少李天狗這個人物他立住了,不禁將表面的情感流露出,而且在細節上展現出人物的多面性,厲害!”
旁邊影評人交頭接耳的悄悄話,流到李乘的耳朵中,李乘不經意點點頭表示肯定。蘇子衿真的把李天狗演活了,躍然紙上的那種,似乎這個人物就在眼前,看的見摸得着。
電影放映結束,白花花的劇組名單和花絮在從上到下越過。
李乘閉上眼睛,靜靜回味一幕幕的畫面,如此高難度多面性的人物被蘇子衿從無到有的的一點點建立,相比之前的幾部網劇,似乎演技更多了份沉重感,但只能發自肺腑的稱讚一聲厲害。
蘇子衿坐在第一排靜靜把電影看完,他也不知道這部電影會成爲這個樣子,和預期拍攝時的混亂片面性不同,當多條線索從各個方面融合在一起時,形成一道時代的縮影。
諷刺各種人不同的神態特徵,也爲李天狗這個悲劇英雄式的人物增添一筆歷史的滄桑感 。
不知不覺最後的一行人名越過屏幕,灰暗的電影場中鴉雀無聲,一扭頭所有人都死寂坐着沒說話,還沉浸在電影帶來的壓迫感中。
過了幾秒稀稀拉拉的涌現出一陣掌聲,李乘鼓掌凝視臺上的蘇子衿,華夏影視能有這樣的新星出現,着實讓他欣慰。
這還僅僅是二十多歲時的演技,如果假以時日,那必定一飛沖天。
李乘腦子又些混亂但在混亂當中又很清晰,他感覺自己抓到那條脈絡,但始終不能領會其中三味。
他已經準備好,下一場還要買天狗的票,二刷或者三刷。
李乘乾枯的心似乎因爲天狗又泛起了活力,久違的悸動促使他,一定要好好仔細品味這難得的佳餚。
等一點點把這部電影吸收後,在暢快淋漓的洋洋灑灑寫出一篇影評,鍼砭時弊讓更多人關注到這部小衆電影。
……
電影結束後,場上的氣氛有些冷淡,除了影評人,多數人都沒太看明白其中各種各樣的伏筆和解釋。
蘇子衿也從來沒想到,這部電影竟然會被剪的如此亂七八糟,支離破碎。
本來完整的官員之間的辛辣諷刺,被硬生生砍下大半,導致支撐劇情的主要線索中斷,本來順理成章的故事情節顯的零散不堪,中間很多插敘都讓人摸不到頭腦。
這樣的劇情,內行人還能看出些門道,或許真正熱愛文藝片的發燒友也會反覆購買觀看。
但對於絕大數來說,花錢來看一部看不明白的電影,是絕對不划算甚至會罵街的。
但這絕對不會影響天狗這部電影本身的藝術價值,只不夠在商業價值上要大打折扣罷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蘇子衿在第一排搖搖頭沒說話。
現場上氣氛像是停滯,戚鍵上臺笑呵呵的想要挽回氣氛,拿起話筒拍了幾下
咚咚的聲音響起,將呆滯的觀衆叫醒。
“接下來是我們的提問環節,記者朋友們還有什麼想要提問的嗎?”
主創團隊都站在臺上,靜靜等待着最後的記者提問。
剛剛觀影完的記者瞬間從觀影的低迷中走出,情緒高漲。
這個時候纔是他們工作的開始,他們知道在現在的大場面中,文藝片能否回本都是疑問,但文藝片的作用也不是爲了票房,更多是成爲業界的牌坊,是劇組身價的墊腳石,也是對社會深層次原因的一種挖掘。
但這些都不算特別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蘇子衿站在臺上啊!
蘇子衿可是目前當紅的大明星,再加上平時深居簡出,不太參加活動,想要找到他的專訪可是實爲不易,如果要能在現場挖出幾條勁爆的新聞,那就是一大功勞。
記者紛紛涌起,對準臺上的蘇子衿發起提問,相對來說站在一旁的戚鍵人氣小的多,只有少數專注於文藝電影或者小衆記者伸出話筒。
蘇子衿站在臺上,記者的長槍短炮層出不窮,紛紛將早就想好的腹稿拋出去,設計着一個又一個坑,希望讓他說錯話。
“你好,我是長江文藝的記者,我想要問你爲何要拍攝天狗這部文藝電影呢?畢竟你一直都是以流量明星的身份走入大衆視野,這是否意味着你認爲文藝電影的層次要高於流量呢?”
拋出這個問題的記者角度不可謂不刁鑽,瞬間將流量明星和文藝電影兩個娛樂圈的尖銳層次對比。
在娛樂圈,文藝圈鄙視流量明星不懂藝術,流量明星鄙視文藝圈假裝清高。
兩邊一直是水火不容,蘇子衿無論偏向那邊都是要得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