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在顫抖着,林啓能感覺到。
這是情緒波動的象徵,但她卻沒有情緒劇烈波動的產物——哭,而是一些如清晨露珠般晶瑩脆弱的感受從記憶深處中浮現,這裡面又過往的傷感與刺痛。
她早已和自己約法三章,不輕易掉下眼淚,但卻在兩三天之內違反了好多次。
在救護車上也好,在醫院裡和派出所也好,她都覺得自己已經哭過一次了,足夠堅強了,不過是惹怒了一些人,遭到了一些報復嘛,有甚麼可以害怕的呢?
殊不知自己只是強行將恐懼壓縮在了內心的角落,恐懼就像是一個彈性係數極好的彈簧,越是壓它,它所積蓄的彈性勢能就越大,一旦彈簧的主人無力維持這份壓制,就將帶來極爲可怕的應力反撲。
過往的一切努力都只是爲了讓自己往上爬,過得更好,遇見更加正確的人。
可自己卻在一個小時前差點丟掉自己的生命,重要之人的生命,這和失去了全世界有什麼區別嗎,過往那麼多年的努力,差點在那一刻成爲一杯因爲容器碎裂而灑落在地的清水,地上的水漬雖然潑得到處都是,十分醒目,但用不了幾分鐘就會蒸發得乾乾淨淨,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普通人的生命就如這一杯水般,如此脆弱。
想到這裡,她就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
太脆弱了太脆弱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因此她纔會在這夏夜的涼風中一瞬間被打回原型。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好害怕.好害怕.”
池素心在林啓懷裡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林啓輕聲說着。
池素心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至於怎麼安置池素心,林啓決定先把她帶回酒店,沒有房的話,就讓她住一個房間,自己和秋水擠一擠好了。
林啓故作輕鬆地提議着。
“外面蚊子多,我先把你送回學校吧。”
池素心閉眼也不忘記和林啓鬥嘴。
“帽子我幫你拿着。”
林啓像一個解說,爲池素心講解着路況。
林啓當機立斷,略微俯下身子,將她的身體抱起,一個神奇的換手,池素心出現在了林啓的背上,林啓將她穩穩接住。
聽見林啓要把她送回學校,她身體內的弦又瞬間繃緊了,顫抖又有捲土重來的跡象。
“心心?”
全身上下都是孱弱可憐的氣息。
林啓走得又穩又快,只有一點略微的顛簸感,這種顛簸感並不使人難受,反而是讓背上的人很舒服。
雖然有些無厘頭,但這就是池素心想聽的。
“我腿軟了.”
池素心埋在林啓懷裡點點頭。
“我過來就是爲了保護你的,所以別怕,好嗎心心。”
“我現在靠着小區的外牆走,離馬路很遠,很安全。”
“好”
林啓的安慰還是有效果的,池素心的顫抖逐漸平息了下來,但還是不肯擡頭。
林啓沒有選擇打車,而是揹着她直接走路回酒店。
見她睡着了,林啓也就沒有出聲再打擾她,而是在心中聯繫秋水,讓她在附近的宵夜店買些烤魚和烤串,這樣等自己走到了剛好就可以吃上熱乎的烤串。
林啓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盡力安慰着懷裡宛如受驚小獸一般的池素心。
“哼”
但她卻沒有要擡頭邁步的跡象。
池素心嘟嘟囔囔了一句。
“去吃烤魚吧心心,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家特別香的烤魚店。”
“那我揹你。”
池素心終於是說出了從剛纔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還有空吐槽,那就是好多了。
池素心沒吃晚飯這點還是林啓用“洞察”感覺出來的。
“你好熟練.”
林啓趕緊改口。
在此期間林啓發現池素心睡覺有咬東西和磨牙的習慣,林啓的後脖頸很快就成爲她的第一目標,溫溼的唾液透過池素心的牙齒沾在了林啓的脖子上,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不少牙印,這讓林啓很難保持住平穩。
“你看你還是餓了,那這樣,你同意就點點頭,不同意就搖頭。”
“誒不對不對,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之後的再慢慢打算。”
“一般吧,主要是你很輕。”
林啓幫她按壓了後背的幾個穴位,試圖緩解她的緊繃狀態。
一個小小的顛簸讓池素心的腦袋歪在了林啓的肩膀上,她似乎有些不滿地“嗚”了一聲,又在無意識中重新找到了自己剛纔佔領過的“地盤”,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軟舌也加入了這場奇妙“磨牙之旅”,時不時地要觸碰一下林啓的皮膚。
林啓又輕輕摘下她的貝雷帽,將手放在她的頭上。
“別怕別怕,有我在呢。”
可能是“烤魚”兩個字刺激到了她的味覺,她的肚子出現了反應,那是一陣“咕咕”的聲音。
林啓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池素心可能是沒想到林啓可以把她的身體像一片羽毛一般擺弄,剛到林啓背上就摟緊了他的脖子,只是臉迅速貼在了脖子上,似乎還不敢睜眼看附近的環境。
不能再讓這個丫頭繼續下去了!
最致命的點在於那個地方還有一個淺淺的傷口,林啓的自愈能力本來就很變態,讓傷口保持乾燥很快就能結痂掉痂恢復如初,但是此時那裡已經成爲了池素心的交舐之地,留下的液體雖然有消毒作用,但這種痛痛癢癢的感覺結合在一起,又輔以溫軟的觸感,不知道的還以爲的熱戀中的情侶在牀圍之際的挑逗之作。
背上的女孩可不是一款毫無魅力的石頭啊,相反她是一枝美麗與個性都十分鮮明的花朵。
男性的本能決定着此刻不管貼上如何正經無意的標籤,都阻擋不了荷爾蒙的瘋狂分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啓總覺得自己能聞到女孩留下的液體蒸發後的氣味,這種氣味明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但就是覺得好聞透頂,遠遠超過世界上任何被冠以“香”“甜”之類的頂級嗅覺反饋。
林啓感覺有點頂不住了,剩下五分鐘的路程在他眼裡從來沒有這麼漫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