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報警”徹底給周氏夫妻二人所有發牢騷的空間都堵死了。
他們當然是不可能去報警的,鎮上的警察大概也只會用“你什麼毛病”的眼神看着他們。
“行,你狠!”周姓男子咬了咬牙。
“你把你外婆倉庫弄沒了我看你怎麼交代!”
他還是忍不住放了最後一句狠話,但說完話還有點捨不得走,似乎是不知道把車停到哪裡,又或者還是不甘心想看林啓的外婆聞訊趕來後的反應。
可外婆這會正在廚房和蘇月涼熱火朝天地忙碌着,壓根不知道這邊的事情。
林啓已經徹底懶得搭理他了:“老師傅,開工吧。”
“得嘞。”
老師傅十分快意地抽完最後一段煙,將菸頭扔到了周姓男子的腳邊,又用十分鄙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這人腦子怕不是被挖掘機碾過吧?人家林老闆修個新的還能沒法交代?
老師傅的攻擊性得到了林啓和林母的一致認可,林母甚至有拍手叫好的趨勢,林啓都想再給他拿包中華讓他多說兩句。
“今天把這邊清理乾淨,明天就有施工隊過來給外婆修個新倉庫。”
“兒子,找媽有啥事,誒,這??”
林母大致有些懂林啓把她叫過來是什麼意思了。
林母給了他一個“我看起來是個瞎子嗎”的眼神。
“難怪都說90後是最自私的一代啊——咱們當長輩的,不勸不行啊!”
就他媽出去混了一年就敢這麼得瑟了?哪來的膽子參與大人之間的人情世故的?
“咱白蘿蔔還是別操白宮的心了。”
開挖機的老師傅看着周姓男子在這邊拉拉扯扯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直接火力全開開始炮轟。
“你兒子真高,已經工作了吧?”
“是啊,今年參加的工作?”
“不是,你怎麼跟個二逼一樣呢,人家這不是明擺着重建一個用新的嗎?待會渣土車就來了,明天一早就要動工了,你這麼關心到底是什麼居心?還想白嫖人家的新倉庫用?嫖不到你就要急眼?”
幾分鐘後,老倉庫徹底淪爲一團廢墟,渣土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老師傅又開始悠閒地坐在挖機上抽菸。
他甚至還在話語裡強調一下“你兒子”這三個字。
周姓男子這下是真的被罵懵了,他以親戚自居,想着就是林母這樣的同輩人在這邊是不可能和他撕破臉皮的,他一直在這裡周旋也只是想噁心一下林啓報一下先前被他懟臉的仇,誰知道讓外人把底褲都給揭了。
這一下直接給周姓男子幹沉默了幾秒鐘。
“喲,這是姨妹子吧!好久不見了!這是回我大姨這邊過年的是吧!”
事實上林啓一家今年是要去縣裡的爺爺奶奶家團年,來這邊只是幫外婆準備年貨。
周姓這時男子偷偷瞟了一眼林啓。
他這會已經換了一副嘴臉,臉上綻放了一抹虛僞的笑容,看上去甚是有些熱情:
他終於不準備兜圈子了:“姨妹子,你兒子給周老太的倉庫弄塌了你知道嗎?”
“你說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變了啊,你說擱十年前剛出去工作的那批年輕人,就算之前再怎麼年輕氣盛,走入社會立馬就能變得服服帖帖的,什麼道理都能明白,回到老家見到長輩那叫一個有禮節,又恭敬又會喊人,讓幹什麼就幹什麼,一點都不帶含糊的,再看看現在,誒呀——”
這.
周姓男子的話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裡。
他稱外婆爲大姨,稱林母爲姨妹子,實際上林母壓根就沒見過他幾面,更談不上熟絡。
他彷彿一瞬間就涌現出了諸多感嘆。
林啓稍微解釋了一下,沒有說太多,因爲周姓男子已經往這邊靠過來了。
“這話我也聽過80後的版本。”
周姓男子終於是黑着臉走了。
她話說到一半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磚瓦堆,稍微愣了一下。
林母穿着打掃衛生用的圍裙下來了。
他翻身跳上挖掘機,繼續工作。
周姓男子把車停到某處後又折轉了回來,四處張望着,想看看有沒有他想見到的人。
他想了想,又開始組織語言了:
“真不知道世界的未來傳到這些人手裡的時候會成個什麼樣子.”
林母再次給出自己的銳評,表明自己和他在思想上不是一號人。
周姓男子說不出話來。
一直關注這邊的周姓男子看出了這位中年婦女就是林啓的母親。
“哈哈哈林老闆真是大手筆啊!哦喲,渣土車來了,我也要繼續開工了,那個誰,閒雜人等別擱着杵着了,待會磚頭瓦片砸你身上你可別找我要醫藥費。”
林母見他不說話,也不問他爲什麼,轉頭和林啓說道:
“兒子你讓裝修的裝個好點的門,別讓‘賊’偷摸進去了,外婆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寶貴着呢。”
“看到了啊。”
“以後不用倉庫了?”
“那個,你還有事嗎?”
林啓也在進一步上強度。
場面這時候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了。
周姓男子就差直接點名道姓了,說話的時候一直把眼睛放在林啓身上。
他已經想好後面的話要怎麼說了,就等林母問出那句“何出此言呢?”
“是啊,回這邊過年。”林母也隨意應付了一下。
林母不鹹不淡地說着。
林母清了清嗓子,徐徐問道。
林啓也回敬給了他一抹冷笑,暫時沒有作聲。
林母當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明裡暗裡都在嘲諷。
林啓還真給他叫了人過來。
但林母並沒有按他的劇本來。
“知道了媽,我安個指紋鎖的門,以後就我們家裡人能進,別人都進不去!”
然後呢?
周姓男子發現和這個姨妹子說話比和林啓說話還累,不僅愛塔不理,話裡還帶刺。
解決掉倉庫的問題後林母心情都顯得舒暢多了,回去打掃衛生時都哼起了歌。
臨近晚飯時間,蘇月涼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好的,就停在院子裡吧,我馬上下來。”
隨後她脫掉穿了一下午的小圍裙,走到林啓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
“林啓.能不能賠我下去一趟,我準備的禮物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