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之境,空無一人。
行走在這樣的世界裡,比陷落於無盡的黑暗更容易讓人迷失。
韓塵隨着盤遊的蚯蚓一路前行,不知走了多遠,更不知走了多久。
漸漸,他的雙目開始失去焦點,意識在乏味的路途中越來越麻木,整個人像是行屍走肉般機械地擺動着雙腿。
而且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最後,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所來的目的,猶如傀儡般呆立在了原地。
忘記了前塵舊事,自然也就沒有了煩惱和牽掛。
這一瞬間,韓塵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述的平靜和喜樂,這種平靜和喜樂像是上癮般,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永遠地維持下去。
可就在他意識即將完全沉淪之際,長久以來養成的高度警惕卻讓他突然驚醒。
呼!!
恍如大夢一場,韓塵的脊背額頭滿是冷汗,剛剛要真就妥協了,恐怕這輩子他都會被困在這純白之境中。
韓塵長鬆一口氣來,隨即一擡眸便在身前看到了一位白髮蒼蒼,慈眉善目的老者。
老者身穿一襲再簡樸不過的粗布寬袍,盤坐在虛空之中,兩隻眼睛充滿了睿智的光芒,又蘊藏着歷經無數歲月的滄桑和平靜,腦後綻放着一輪又一輪白燦燦的仙光。
雖然他並沒有散發出多少強橫的氣息,但讓人一見就心生親切和慈悲。
饒是韓塵這等心性,亦是忍不住流出了滾滾熱淚。
“嗯?”他茫然地擦了擦淚水。
老者笑道:“心存善念者,見我皆是如此,小傢伙,我們終於見面了!!”
“鴻……鴻鈞仙祖?”韓塵雙眸一亮。
鴻鈞微微頷首:
“洪牛敗亡之際,爲避免羅睺龍矛搶走力之法則,便全力打碎宇宙壁壘,想要將力之法則送往其他宇宙,誰知機緣巧合被你繼承。
所以現下消滅魔族,挫敗羅睺煉化宇宙框架的重任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當然,繼承力之法則是你被動承受,如果你不願與魔族爲敵,誰也勉強不了。
畢竟魔族雖然屠戮生靈,但也不能淺顯地認爲他們就是邪惡的一方。”
“嗯?”韓塵牛臉不解。
鴻鈞笑了笑:
“在魔族的認知中,萬物生靈都在遭遇着壓迫和不公平的,強者欺辱弱者,更強者欺辱強者,沒有絕對的公平,就不存在絕對的善良。
所以要塑造一個完美的世界,就要肅清所有生靈,讓宇宙重新迴歸最原始的狀態,世人都不需入世遭罪,這纔是仁慈和善良。
所以在他們眼中,提倡萬族林立,和諧共處的我們,其實是爲了讓高位者剝削低位者而已,因此在魔族的眼中,我們則是惡!!”
聽完此話,韓塵只覺腦袋像是炸開了一道天雷般嗡鳴不止,他原以爲魔族只是單純地喜歡殺戮而已,沒想到魔族竟然也有如此崇高的理想。
“怎麼樣,聽完魔族對世界的認知後,你還想顛覆他們麼?”
鴻鈞平靜地投下了注視的目光。
“想!!”韓塵毫無猶豫,斬釘截鐵。
鴻鈞長長的白眉微微一顫,等待後文。
“我要保護自己以及身邊的人,誰站在我的對立面,誰就是我的敵人。
這和善惡無關,和立場無關,甚至和大道大理無關!”
韓塵牛臉毅然,眼神篤定。
聽完此話,鴻鈞忍不住擊掌長笑:
“沒錯,就是這樣,真正的大道大理是爭不完也辯不完的,唯有一顆小我的初心,纔是駕馭大道的根本!!
小傢伙,你懂得這個道理,金仙到仙王,便再無阻礙了。”
此話一出,韓塵只覺自己身上某種無形的枷鎖轟然崩碎,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輕鬆自在,冥冥之中似乎觸摸到了掌控三千大道的妙門,甚至對自己本身擁有的幾種法則,也有了全新的感悟。這……這便是仙祖講法?!
韓塵後知後覺,隨即突然想到個問題。
“仙祖,我才玄仙而已!”
“哈哈哈哈。”
鴻鈞扶須大笑。
“少在我面前賣弄心眼,放心,既然你費了這麼大功夫找我,自然不能讓你白來!!看看這是什麼。”
說話間,鴻鈞便探手朝着純白的虛空輕輕一捻,隨即拇指和中指便夾住了一枚漆黑的圓點。
韓塵想仔細觀察這圓點,卻發現無論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是什麼?”
鴻鈞笑道:“這是龍角黑洞的洞核,煉化此物,足以讓你的力之法則達至臻境。”
聽到此話,韓塵心頭頓然一熱:“多謝仙祖!”
仙祖不愧是仙祖,一出手就是一個黑洞的核心。
“別忙着謝,想煉化此物並不容易,最短也要百年,長則數千年都有可能。
而我最多隻能幫你維續六百年的境內時光,若是六百年不能成功煉化洞核,屆時我道力耗盡,無法維持這純清之境,你就危險了,另外還要小心洞核反噬。
至於創世神斧在哪,等你平安渡過此劫,我自會告知!”
鴻鈞細細叮囑。
韓塵牛臉沉肅,重重點頭:“明白!”
“去吧!”
鴻鈞微微一笑,彈出洞核。
咻!
那一枚洞核橫掠虛空,直接掠入了韓塵的腹部。
洞核被鴻鈞的道力包裹,吞噬力已經減弱到了最低,可就算如此,依舊不能小覷。
韓塵不敢大意,就勢盤坐而下,開始催動引力法則煉化洞核。
隨着一縷縷精純至極的洪荒引力融入引力法則,短短几息時間引力法則的強度便激增了數倍不止。
這樣的修煉速度,比起他在龍角黑洞內部修煉都要快上無數倍。
“此番修煉枯燥無味,最短也要百年,罷了,我便辛苦一些,日日給你講法,省得你一個人悶苦,正好你也能借此參悟大道蘊理!!”
鴻鈞輕撫長鬚。
韓塵牛臉一垮:“仙祖,這個大可不必,我怕一心二用,容易讓洞核反噬!”
“別怕,洞核反噬是我嚇唬你的,再說,真出事了,還有我呢,我在這兒困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遇到個能說話的,得把這麼多年沒說的話,全給說完嘍。”
鴻鈞滿是快意,似乎早就迫不及待。
“好,咱們今天說第一個法,提個簡單的問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韓塵:“……”
“不要小瞧這個問題,此乃求根溯源的大法,想要解得此問,先得有……”
純白之境內。
白髮蒼蒼的老者一臉溫和地傳道解惑,講到興致高昂處,還會捻鬚長笑。
聽講的牛妖卻是腦袋大了三四圈,一臉的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