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趙德柱就發現，潘江源做工作計劃非常細緻。
競技電腦雖然都是二手，他也能挨個兒測試排列出來，更不用說鍵鼠評測。
但那是趙德柱在手機郵件裡看。
還比較簡單。
龍芷羽看見的就是大量數據表格，餅圖、柱形圖、起伏線。
僅僅是針對趙德柱早上給他說，要把網吧當成是治療自控力的工具。
就這麼一句話。
他一上午琢磨出來什麼呢。
首先是要搞一套IC卡系統，全校學生每人都有張卡鎖定身份的那種。
包括在食堂也可以用這個吃飯。
很多高校其實都有了。
其實也不貴。
西南學院比較LOW，一直沒搞。
這樣在“網吧”上網的時候，就能保證不要耍橫賴賬。
不用IC卡刷，就沒法開機。
這套程序他在網吧是非常非常熟悉的。
解決這個基本功能的同時。
最重要的是鎖定了每個人的身份信息。
後臺是能夠迅速對應到每個人上網時間、時長、次數，如果花錢更多點，後臺監控實際上是能看到每個人上網的活動狀態。
哪怕看不到聊天內容是什麼，打遊戲的水平如何，但這個人開機以後，是在看片，打哪個遊戲，還是一直聊天看網頁，都能被記錄下來。
潘江源選擇的切入點就在這裡。
他虛擬了一堆人選，單說打遊戲比較多的，時長多跟次數多是兩回事，前者更多是沉迷，後者多半是好奇。
那麼沉迷的人用高手組去衝擊他對遊戲的興趣，效果可能會比較好。
後者本來就不在意，打得好壞並不是他看重，那就要用別的東西來帶走注意力。
簡而言之，趙德柱僅僅要他搞個網吧，本來想的是找誰堵在門口收錢就是了。
潘江源卻利用這個琢磨出來，一大堆數據分析。
龍芷羽認真的看完，比看趙德柱那個什麼狗屁股權協議認真多了。
挪給趙德柱那邊，忍不住表揚：“小潘，很用心啊，你以前學什麼的？”
可能長期的網吧生活，潘江源瘦而且頭髮還長，束在腦後其實還有點瀟灑，就是氣質內向，又低頭：“生物醫學工程……但我從來沒學過。”
說出這幾個字，真是艱難極了。
趙德柱看了看屏幕和龍芷羽的說法，卻穩穩的拿竹夾，夾着茶杯翻洗，不說話。
龍芷羽親眼看見他從網吧把潘江源拽出來。
可能對待這種年紀走錯路的孩子，她的經驗比趙德柱還豐富。
趙德柱很相信。
龍芷羽跟他不需要交流，就主動擔起責任來：“那你從哪裡學到這些東西的呢？”
潘江源難過極了：“在……網吧，有時候看他們也出來趕作業，做東西，討論課程。”
這真是血淋淋的把傷口撕開呀。
光是回憶起那種自我作死，被社會拋棄，假裝冷漠傲嬌，其實看着曾經的同學在奮力攀登時候的失落痛苦。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龍芷羽還要把藥下得深一些：“軍醫大也要學這麼多電腦技術麼？”
潘江源就不得不記憶深刻：“有……但主要是軍醫大附近還有家信息技術學院，也是軍隊的，經常有學員相互走動，我也看他們討論這些信息和計算機科學的東西，但我對這個更感興趣，我不是軍校學員，憑成績好考進去的，主要是媽媽想讓我學醫，其實我從小就對計算機感興趣。”
提到父母，潘江源就更難受了。
龍芷羽還飛快的和趙德柱對對眼，確認差不多了。
她在機隊乘務管理，
也是要剖析利弊觸及靈魂，才能讓頻頻犯錯的小姑娘們迷途知返。
趙德柱點頭接手：“源哥，可能你還覺得考大學就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那麼兩個選擇，要麼你重新去參加高考，考好了回去給爸媽認錯，要麼狠下一條心，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做到極致，無論是電競遊戲，還是這個數據分析。”
潘江源擡頭，眼裡火苗瞬間就起來。
他這種富含油料的乾柴，真是一點就着。
趙德柱都覺得舒坦：“我讀書不在行，但看得多點，給你個建議，這也是那天鼎盛網吧的峰哥說的，電競遊戲多半隻能打到二十來歲，手速啥的就走下坡路，你要麼朝着動腦的意識流啥的發展，要麼就專心做好這方面的管理，分析數據給這些源源不斷的選手做教練，而且我跟你說，以後會出現一個叫做大數據分析的重要方向，就是非常非常多的數據疊加起來就能分析出些東西……”
龍芷羽滿意極了，不知不覺的端起茶杯欣賞，渾沒覺得茶水都涼了。
娜娜也滿意，悄悄拿自己的802拍照。
沈佳凝則專注於看柱子的手，沒有別的東西能打擾。
潘江源也認真：“譬如呢？”
趙德柱知道的就一個啊：“如果全國人民都在某寶網買內衣，時間長了，全國哪個省的罩杯最大，不就很明顯了？”
噗！
龍芷羽的茶水噴了出來！
娜娜臉都紅透了，趕緊低頭假裝玩手機。
也就沈佳凝慢半拍的擡頭，啊？你們怎麼了？
龍芷羽正要罵人，李媛媛跟她母親進來了。
所以經濟條件真的對女人很重要。
李媽媽肯定只是比龍芷羽大幾歲，帶着十八九歲的女兒，卻已經是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模樣。
全靠底子好，性子好，還沒那麼衰老，但身材發福是肯定的。
遠比龍芷羽老了很多，估計她單身帶孩子也不容易。
這會兒進來也是一眼就看着趙德柱，再馬上看他旁邊最近的沈佳凝，又驚訝旁邊的小姑娘跟美婦人長得都很不錯。
忍不住低聲給女兒：“就是周圍女的太多了吧？”
唯一的潘江源還在苦苦思索，罩杯？
數據分析這個來幹嘛？
李媛媛沒聽見這個詞也紅臉：“我們班除了班長都是女生！”
趕緊擡頭介紹：“這是我們班主任龍老師，龍老師，這是我媽媽，專門來學校看我的。”
龍芷羽收斂姿態無懈可擊：“李媽媽好，媛媛挺好的，學習訓練都很認真……”
就是有點像小學幼兒園的老師。
只要不是套詞或者工作程序之外的，她就不太擅長。
自己真不能獨當一面，最好跟趙德柱搭檔。
所以說兩句就習慣性拉趙德柱當擋箭牌：“您看，這是我們高爾夫班的班長趙德柱，他對同學們社會實踐有很多想法，很多幫助。”
這時候小眼神嗖嗖的，你上啊。
趙德柱當然穩穩接住：“阿姨您也坐，我們學校是高職，高等職業教育，我們專業是高爾夫，要麼打球，要求在球場之類做服務配套工作，所以我們可能在教室裡面的課堂教學要少一些，李媛媛參加了不少社會實踐工作，商務談判，高校聯誼，平時還在這個實習酒吧做服務員，給我們教育公司做行政助理，前臺接待……愣着幹嘛啊，給你媽媽倒杯咖啡啊。”
李媛媛才恍然，連忙轉進櫃檯裡面，沈佳凝熟練的給她幫忙。
趙德柱已經順手把櫃檯裡面的高爾夫班教材拿出來，其實是陳燕玲平時隨時都在看，還做了很多批註。
李媽媽翻看下，正要說話，女兒已經滿臉笑容，雙手端上咖啡。
當媽的看見好像已經長大的女兒，眉眼間真是充滿了憐愛。
李媛媛就趕緊把笑容再討好些。
但心思簡單的人，有時候更執着，李媽媽嚐了一口咖啡，還是鍥而不捨：“媛媛現在這樣我也很開心，當時她二舅找的這個委培專業以後有工作，那我就放心了，可是……”
指着女兒脖子上的掛繩：“還在上學，就聽說發了一部手機，還要一萬多塊， 這也太……太讓我不放心了。”
龍芷羽俏皮的把眉毛跳兩下，估計內心哈哈，叫你喜歡給女孩兒送東西！
然後卻發現女兒立刻皺眉伸脖子觀察，她就有點撓頭。
娜娜是很警惕，一萬多！
這個802據說已經是很好很好的手機了，當時也才六千多吧。
當然，六千多也很嚇人了，外公給自己買的那支松下手機才一千三……
當然一千多也很貴了，班上有同學還申請貧困補助呢。
所以太離譜了吧！
還好趙德柱確實罩得住，面不改色：“這是李媛媛的好朋友沈佳凝，她這個手機也是公司發的，那位同學是負責電競專業的潘江源，手機還是美國帶回來發的，首先高爾夫專業是個高端高貴的運動，我們要培養這種由內而外的高貴氣質，用高級手機彰顯尊貴氣派……”
本來李媛媛有點緊張，沈佳凝還趕緊雙手托住V70做展示狀，潘江源被點到名，也連忙摸手機。
但聽見趙德柱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大家都得繃住了！
龍芷羽忍得最辛苦。
趙德柱還能自圓其說：“其次您到我們公司去參觀過了嗎，最重要一點就是我們在等着接待來自浙杭和焦盆的大客戶投資商，一定要讓對方覺得我們有實力，不是隨便掏個萬兒八千就能打發的叫花子，所以我們所有員工都要擺出比較高級的派頭來，不好意思，稍微擔待下，忍着用一段時間，爲了公司，爲了學校……”
他還說出了悲壯感！
李媽媽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