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世，不會了。
趙德柱穩穩的站在夏姐身邊，給地產老闆演示了這個遊戲是怎麼玩。
又是怎麼通過聊天軟件賬號登錄、提現噱頭、廣告引流等方式推動起來的盛況。
五十多歲的夏姐一針見血：“網上支付現在還沒有被銀行監管嗎？”
趙德柱哪怕在上一世，都不懂這個。
茫然的搖頭：“好像沒有，現在國內只有兩三家公司建立起來了支付系統，未來會越來越多吧。”
夏鳳琳非常篤定：“那就很快會被監管，這個新生事物太恐怖了，一旦你們搞定這個，就會繞開很多銀行體系，嗯……曾經你說過服裝行業會被網上購物擊垮，我還在觀察，但媒體廣告似乎已經在出現苗頭了，畢竟我是從紙媒行業出來的，門戶網站的新聞未來會替代書報雜誌嗎？我看很有可能，電腦互聯網進入千家萬戶，我們現在要求所有建築五通都包括網絡了。”
趙德柱笑笑，還是摸出自己那個P800：“您說的點在這裡。”
夏姐肯定沒開始使用智能手機，還要從口袋裡摸出個眼鏡來帶上，查看那大屏上的文字圖案。
看趙德柱打開瀏覽器用很慢的WAP方式，刷新出手機版門戶網站，她都還有點皺眉：“不方便吧？”
趙德柱也不懂現在就是2G之爭的時代，但他熟悉啊：“所有按鍵手機都會被打垮，這種屏幕的手機會越來越多，更清晰更大更快，您想像下連個工地上的民工都能拿着這個看新聞看視頻，從技術上來說，也就……十多年以後的事情吧。”
夏鳳琳轉頭看看這充滿科技風格的遊戲公司辦公室。
恰好看見李媛媛抱着那個屏幕可以翻折的秘書筆記本電腦，恭敬的站在兩三米外，隨時準備記錄寫點什麼的樣子。
她對那個姑娘招招手，看她手裡的設備：“怎麼用的？”
李媛媛趕緊演示了下：“非常簡單，可以手寫可以記錄，還可以直接在打開的文檔、表格上進行圈閱修改，也能連接到投影儀上。”
夏姐指着問趙德柱：“就好比把這個縮小？”
趙德柱笑着點頭。
他當初在HK買這個的時候，純屬逛街看見有壓感筆書寫功能，就順手買回來給李媛媛用。
不是答應過要給她買個數位板麼。
卻沒想過，其實他在買這些東西的時候，下意識選擇都是未來比較正確的方向。
這應該就是未來平板電腦的雛形。
夏姐看着川流不息的年輕人進來，看見趙德柱時候立刻恭恭敬敬的貼着牆根走，不敢打擾他跟大人物說話。
包括娜娜在內的一幫辦公室文員，嫺熟的做記錄分發點卡。
技術人員、程序猿們也是三五成羣的在默默忙碌，中心有個大型投影畫面，上面不斷閃現實時在線人數，全國各大省市玩家分佈，各服人數，爆率，充值金額……
趙德柱要求搞出這個大數據統計的時候，程序猿們就徹底服了。
所有人都能一目瞭然的看見進度。
也知道這個遊戲現在大概流水是多少。
賺多少錢不清楚，因爲其中的贈卡都有三四百萬，加上網吧、報刊亭的銷售折扣，服務器費用，地推差旅費用等等。
計算純利潤很麻煩。
但起碼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每天有超過兩百萬的現金在滾滾流入！
越到後面淨利潤的比例就越高！
夏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揹着手走到落地窗邊，俯瞰這座大都市的最中心，忽然輕聲：“這個時代變化太快了。”
趙德柱理所當然：“是啊。
”
夏姐卻說：“絕大多數人是意識不到這個的，二十年前我還在做記者的時候，一個月拿七十多塊，隔壁廣告部已經月入上萬，因爲剛剛改革開放的社會幾乎只有報紙這種廣告載體，電視臺都還很遙遠，巨大的需求量就讓我們的編輯部跟現在這樣，我也從編輯部跳到廣告部，第一年我就賺了三十萬，而當時全國平均年工資是八百多塊，當我的同事們開始大肆揮霍，認爲這種時代會永遠下去的時候，我就認爲時代會更迭，果然電視廣告後來取代了報紙。”
換趙德柱沉默，他純屬重生的角度纔會這樣俯瞰衆生。
人家是真正站在歷史長河中能清醒的認識。
也許這就是人家會成功的原因。
夏姐嘆口氣：“當初你說華兒的服裝公司會受到衝擊，我就越發的覺得時代更迭越來越快，互聯網改變生活，這句話我聽了好多年，卻一直當成不過是衣食住行外稍微方便點的輔助手段，可今天我才意識到，金融，傳媒，都會受到革命性的影響，進而間接影響到房地產。”
真正來自於十多年以後的趙德柱都沒這麼深刻，他只能看到表象：“對啊，您能想象有一天幾乎所有人都不帶錢包上街嗎，就是拿着手機，我們所有的交易都用手機來完成，因爲手機實名綁定了身份，這個玩意兒可以隨時上網轉款，刷……卡都沒這麼方便。”
他也不知道二維碼是誰研究誰發明的，更不懂原理，硬把那句你刷我我刷你給嚥下去。
夏姐再次吃驚：“科技發展軌跡已經明確到這種地步了嗎？”
趙德柱還是拿起那臺手機示意下：“您看這後面的鏡頭，表面上看起來很多人以爲只是照相，可實際上未來這就是個掃描儀，掃……嗯，嗯，條形碼，您看拍了傳輸過去！”
二維碼這年頭看不到，條形碼還是比較多，顯示器、書刊等上面都有。
夏鳳琳已經基本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這個時代……應該是馬上就會來臨了。”
趙德柱再次肯定：“非常快。”
然後他就聽見夏老闆開口：“你做好迎接這個時代的準備了嗎？”
趙德柱楞一下：“怎麼迎接？拉橫幅嗎？”
夏姐看他眼：“又耍寶，上次你不是跟某寶網眉來眼去的嗎，我聽小陳說你當面捅了他們一刀，全力投入了另一家公司的懷抱，她給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真沒想到你敢這麼狠辣，那可是十億美元級別的未來公司，你是要徹底跟他們決裂嗎？”
趙德柱知道傳媒陳阿姨肯定會在閨蜜團裡面說到上次兩大巨頭在西南學院的事情。
但夏姐不是說過她永遠不會投入虛擬經濟、金融市場麼。
趙德柱也就從沒跟她提過：“你不是不參與嘛，我只有在這兩家之間當孫子，從花旗國回來我用兩個月的時間準備等待某寶網來投資我的物流電商專業，可草特麼的蛋，他居然因爲一個裝神弄鬼的傢伙說西南有恙，就完全放棄了我……”
真的，再說起這個，趙德柱依舊有些憤恨戾氣。
除了馮曉婷這樣的親歷者，趙德柱最多對龍芷羽吐露過這種情緒。
現在不知道爲什麼卻對夏姐，說得更加情緒釋放。
也許自己的母親這些天只能燉湯，趙德柱又不敢把太多壓力擔子交付給龍芷羽。
難得現在可以宣泄下：“如果不是我到HK去陪大老闆打高爾夫，借錢收購了點企鵝公司的股份，我特麼就被這孫子拋棄得啥都沒有，道理我都懂，我對他利用價值沒那麼大，可他一個電話，我就屁顛顛的跑花旗國陪他打球拉投資贊助，居然爲個神棍大師把我甩了！”
夏姐開始有點驚訝，等慢慢聽下來居然眉開眼笑，還滿臉鼓勵的讓趙德柱說。
趙德柱就盡情：“看看企鵝這邊怎麼對我的！我現在有不稀釋股份的特殊權益，還因爲我幫他們策劃變現，給了我988萬諮詢費現金啊！再看這裡，幫我實現遊戲人才、物流人才、地推人才的組建，所以我把現在所有的流水都返給他們了，做生意的確是要講利益，但我還是希望有點感情，我不想跟那種眼裡只有利益的人打雞血談情懷，我要真誠的合作信任。”
夏老闆輕輕鼓掌，她身上無領的寶石藍呢料時裝，高雅得體， 雖然上了年紀的皺紋白髮這些無法遮掩，卻另有一番氣質。
“對的……趙德柱，這就是我本來擔心你陷入賺錢以後，就忘了曾經跟你說過的不忘初心了，你現在站在懸崖邊緣了，如果不調整好心態，要出事的。”
趙德柱倏然而驚：“怎麼？”
兩人就這麼站在落地窗邊，李媛媛在幾米外擋住了所有想來詢問彙報的人手。
她分得清輕重。
夏鳳琳就更明白輕重了：“如果說上次你跟我到浙杭看見電商平臺，我理解的還是購物方式、生活習慣的改變，今天我親眼見證了這種資金的瘋狂以後，本能的會想到，這種金融監管是必然會到來，不然隨便哪家遊戲公司都搞這個，可以肆無忌憚的洗錢、轉賬、破壞金融秩序，對傳統金融行業產生巨大的衝擊，那麼這種網絡金融許可證一定會被限制，對嗎？”
趙德柱內心臥槽，幾年後，還是什麼時候，網上金融牌照好像確實是最爲緊缺的資源。
人家從現在的表象，就能推斷出未來趨勢，甚至連二富他們那幫當事者都還沒意識到這種珍貴。
這樣一位互聯網外行，可能僅僅是靠着當年媒體出身的敏銳，更有可能是因爲這些年跟金融銀行打交道的嫺熟經驗。
最可能的還是那種由內而外的敏銳視野。
怪不得天湖能做得風生水起：“嗯……的確有這種可能。”
夏鳳琳點點頭：“所以下一步，當企鵝這邊推動網上金融牌照的時候，你準備怎麼辦？”
彷彿是道研究生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