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從沉睡中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窗外零星的雪花像是掉了隊的自暴自棄的士兵,散漫地打着旋兒劃過窗臺。宿舍裡,幾個舍友各自下牀,洗臉,刷牙,上廁所。宿舍如往常般凌亂,門口那高高堆起的空飲料桶和垃圾,地上的廢報紙和菸頭,永遠窩成一團的被子和貼了滿牆的明星貼畫——這些畫面好像永遠都沒有變過,在過去或者將來都會如此。
如果昨天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那麼再過不久,你就會收到她的短信,催你下樓;如果你打開窗子,你就會看到她在樓下調皮地向你招手。你會牽着她的手去食堂,去超市,去教學樓上自習,聽六級聽力題。
也許昨晚只是做了個噩夢,因爲它太不真實了。對比你以往的經歷,那記憶就像藏在棉花裡的針頭一般突兀,顯得極其失真。
如果真的是夢就好了。她依然如往常般會陪着你,你們依然生活在過去。
宿舍的門被打開——是眼鏡兄回來了。他黑着眼圈,眼睛裡還有血絲,顯然是昨晚熬通宵的緣故。但他絲毫沒有睡意,興致勃勃地跟舍友們分享昨晚他去市區過聖誕的所見所聞。
“真是太有趣了,市區裡簡直太熱鬧了,你們沒有出去,簡直想象不到發生了多少古怪好玩的事情。”
舍長說:“我聽廣播說,大唐不夜城有人爬熱氣球摔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眼鏡兄說:“應該錯不了,昨晚發瘋的人實在太多了,聽說南門還出了個變態呢。更可怕的是鐘樓,有一個人打開聖誕老人送的禮物,你們猜是什麼?估計你們永遠都猜不出來,這我可是親眼看見的……唉,一到這種節日,各種鳥都飛出來了,你們沒出去真是遺憾啊!”
胖子說:“嘿,你一個人跑出去玩個什麼勁兒啊,你不是沒女朋友嗎?”
眼鏡兄心虛地瞟了胖子一眼。“這個……這你就別管了。我說,你們真的不想知道那個人得到的禮物是什麼嗎?”
忽然,眼鏡兄看到從牀上下來的你,立刻停止了言語。你陰沉地從他身邊經過,眼鏡兄訕訕地爬上自己的牀,睡覺去了。
大家也都不再說話。
哥兒們啊,請你們跟我說說話、開開玩笑吧,就像往常一樣,這樣我就知道昨晚那只是做夢了。
然而,大家只是默默看着你。
你無奈地向窗口走去,打開窗戶,微小的雪花打在你的臉上,無比真實的觸覺。你透過窗向樓下看去,她以往經常約你的地方,空無一人,路面上積着厚厚的雪。
答案揭曉,你準備關窗。
忽然,你感到心裡有個什麼東西像瞬間掉下去了一樣。空氣變得稀薄,手腳開始麻痹。
她出現了。
沒錯,是她。
身材嬌小,臉龐圓圓的,鼻子尖尖的,眼神裡透着倔強,在白雪皚皚中那麼真實。她提着一個包裹,從另一個方向向你們宿舍走來。她似乎感受到了你的目光,忽然望向你,繼而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一切都不是夢,她還是來找你了。
已經不需要想太多,你深吸一口氣,提起打包好的衣服,堅定地走出了宿舍的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