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霜開口讓無嗔收了幾分力道,同時也提醒了正在與衣景鑠作戰的閻修。
閻修有所覺察的時候,無嗔的手掌距離他頂多僅有一尺的距離,很快便能碰觸到他的身體。若非月凌霜的聲音,恐怕一直到月凌霜打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纔會發覺。
閻修雖說發現了無嗔的動作,卻來不及躲閃,心下升起了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倉促的提起幾分內力抵擋。那看似綿·軟無力的手掌就拍在了他的身體上,閻修廢了很大的力氣纔在原地穩住身形。他的喉結微微一動,將涌上口中的鮮血嚥了下去。
無嗔能夠無聲無息的靠近他,少林寺擅長的可不是隱匿身形的手段,未曾故意隱匿,卻能讓人無法察覺,只能說明無嗔的能力足夠高。無嗔那快到他來不及躲閃的速度,也能證實這一點。佛子無嗔的武藝恐怕不下於他,甚至可能高於他!
這一掌的力道並沒有多強,他所感受到的內力雖說強勁,卻並不多。閻修沒有因此懷疑他的實力,只當是月凌霜剛剛抓·住時機開口,讓佛子無嗔有了幾分遲疑,故而沒有發揮出他全部的實力。
閻修並沒有懷疑月凌霜和佛子無嗔有什麼交集,他認爲月凌霜的所有舉動,他都一清二楚。‘月凌霜’對他的情誼,讓她不會對他有什麼隱瞞。
佛門弟子向來對殺生之事極爲慎重,哪怕是一個陌生人開口,無嗔也有遲疑的可能。等無嗔察覺到阻止他的人是月凌霜,恐怕就不會留手了。閻修收斂了面龐上的傲氣,視線之中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他運轉了一下自己的內力,想要趁機恢復幾分之前的消耗,心念一動,他面色便有了幾分變化。
閻修之前沒有察覺到無嗔的動作,衣景鑠與閻修相對,他剛好能看清閻修身後發生的一切。衣景鑠常被人稱爲‘君子’,他行·事也的確很會審時視度。衣景鑠適時的收回了自己的寶劍,沒有與無嗔形成兩面夾擊之勢,只看着無嗔對閻修動手。
閻修看起來只是輕傷,並沒有受到重創。衣景鑠眼眸中有幾分遺憾,視線看向那一擊之後便收回手掌,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的無嗔。
無嗔定然沒有用全力,剛剛無嗔出手的力道,感觸最深的自然是直接受到攻擊的閻修,其次便是衣景鑠。無嗔的速度雖然非常快,在力道上卻還比不上他。若是無嗔盡了權利,恐怕一擊之下便能要了衣景鑠的性命。
“多謝佛子出手相助。”衣景鑠語氣十分真誠。他的武藝比不上閻修,場上的很多人都能看的出來。閻修的攻勢在一點點加強,他應付起來越來越困難。若是此時無嗔不出手,他很可能會直接輸在閻修的手中,到時候面上怕是更不好看。
“‘除魔衛道’也是我少林弟子的責任,盟主不必客氣。”眀悟見無嗔沒有迴應的意思,他直接開口。作爲少林寺這次的帶隊人以及無嗔的師叔,眀悟這般開口,倒也不算是越矩。
“還請佛子出手誅殺魔頭。”衣景鑠看向無嗔身後不遠處的月凌霜,眼眸中有幾分警惕。月凌霜的武藝同樣也不差,剛剛她開口之後,無嗔似乎有所鬆動。
“盟主莫非是忘了華大小姐?!若是諸位對盟主出手,我們對華小姐也不會客氣!”謝銳的手掌放在華夢琪的脖頸處,手指已經微微收緊,在白·皙的脖頸上留下了明顯的印痕。
謝銳常年與機關爲伍,武藝全在一雙手掌之上。手上沒有任何利器,卻比利器更加危險。只要他收緊手掌,華夢琪絕對沒有在他手掌之間生還的可能。
“阿彌陀佛。”眀悟看了謝銳手上的華夢琪一眼,微微垂下了眼簾。之前想到過的狀況,如今成爲了現實。無嗔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避免這樣的狀況,反倒是出手幫助了魔教護法之一的月凌霜。實在是讓他們有些疑惑,同時也萬分不解。
此時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他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解決現在的難題。
放了魔教教主閻修?少林寺的弟子倒是贊同,其他的正道中人恐怕會心有不甘。拋棄同樣身爲正道中人的華夢琪,這樣的行徑少林寺絕對不可能同意。若是要想兩全其美,的確有些困難。
無嗔並沒有在意其他人想什麼,他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月凌霜。以他的能力,可以在一擊之下斬殺魔教教主,自然也有自信在謝銳沒有動手之前救下華夢琪。這兩者對他而言,並不衝突。謝銳的要挾,並沒有被他放在眼裡。讓他有幾分猶豫的,只有任苒的意願。
任苒與無嗔對視一眼,雖說他那雙眼眸之中依舊沒什麼波瀾,她卻知道無嗔是在徵求她的意見。任苒沒有開口,她轉身走向謝銳。
謝銳看到月凌霜走過來,面色放鬆了幾分。在四大護法之中,他的武力值最低,月凌霜比他要高上不少。若是有人攻擊他,月凌霜擋上一擋,他們救下閻修的機會便又能大上幾分。
謝銳沒有懷疑月凌霜靠近她會有什麼別的心思。在他看來,在場所有人都會幫助他。他們身體之中都有閻修種下的‘魔種’。這‘魔種’是怎樣形成的他們都很清楚。以閻修的內力爲引製作成‘魔種’,同樣的‘內力’爲引才能製作出來解藥。這讓魔教中人不僅受制於藥物,也完全歇了殺人奪取解藥的想法。
如今閻修還沒有尋找下一位繼承人,若是閻修死了,他們就只能陪葬。他們或許不在乎閻修這個教主的身份,不在乎魔教,卻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任苒走到謝銳身邊,她將手掌放在華夢琪的胳膊上。華夢琪略帶憤恨的看了她一眼,看起來倒是鎮定自若的很。她沒有開口祈求正道中人救她,這份風骨在正道中人眼中,自然是不錯。“還請佛子留下教主的性命。”
無嗔眉頭微微一皺,這個答案讓他有幾分不滿。不,應該說是十分不滿!之前他對閻修的殺心只有五分,如今卻是足足漲到了十分。他在心下唸誦了一句佛號,止住了自己的殺念。嫉妒是原罪,可以讓他修行二十餘年的心性在這一刻十不存一。
“果真是魔教中人,淨是一些小人行徑!今日·你們能憑藉華夢琪救了魔教教主,卻也只會如同喪家之犬!”卓晚晴說的沒錯,魔教中人在武林之中的名頭多是兇名,若是沒有了這份名頭,魔教的地位自然是不及往日。
在正道衆人裡面,卓晚晴恐怕是最討厭華夢琪的一個,不過她也無法見死不救。“若是你們有幾分眼色,就應該將華夢琪放了。我等先誅首惡,魔教之中的其他人,按照往日的行徑,來選擇處理的方式!”
卓晚晴倒也有幾分小心思,對於魔教中人做了什麼事情,她也清楚的很。身爲四大護法之一的謝銳,很少離開魔教,他做的惡事自然不多。至於另一個把持着華夢琪性命的月凌霜,同樣也沒有主動做過讓他們不滿的惡事。那幾次重大的滅門事件,也是因爲閻修的命令。
卓晚晴不能保證他們放了華夢琪就能夠得到其他人的寬大處理,但只要華夢琪和謝銳兩人心生出幾分僥倖的心思。他們就有機會把華夢琪救下!
衣景鑠讚賞的看了卓晚晴一眼,雖說卓晚晴對一些女子態度算不得好,在遇到大事的時候,卻總是能分清主次。“你們這一次能憑着手中的華夢琪救下閻修一次,下一次你們又要拿誰做交換?!懲奸除惡乃我武林正道的本分,除非爾等細心額面,否則我輩必然不可讓作惡之人存活於世。”
正道之中的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然而魔教中人卻不爲所動。
無嗔回過頭來,再次看向閻修,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再言語。正道中人看似是以衣景鑠爲主,但是所有人都知曉,掌握着整個局勢的人是佛子無嗔,只有無嗔能夠留下閻修。
閻修緊了緊自己的手掌,被當成·人質,他還是第一次。最可怕的是,他只能站在原地乖乖的聽從審判。不知道無嗔練了什麼功夫,剛剛那一掌,像極了他在魔教之人身上種下魔種的模樣。只要他調動內力,身體便疼痛的無法自控。他連維持自己的表情都費力,更別說逃跑了。
現在看着無嗔一步步走近,閻修心下的那份無力感更盛。
無嗔那一掌,內力侵入閻修體內。不僅讓閻修受了傷,還順便效仿了閻修‘魔種’的手段。算是一個不完整的‘魔種’。並不會讓人定時疼痛,只會讓人在調動內力的時候疼痛。可以讓閻修不脫離自己的掌控,又能夠避免在知道月凌霜意思之前傷到閻修。
“那便如你所願。”無嗔將手掌放在閻修的肩膀上,動作和月凌霜鉗制華夢琪的動作出奇的一致。
閻修強忍着疼痛掙扎了一番,卻根本無法擺脫他的掌控。他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變化,面上露出了明顯的驚恐。“不——”
無嗔用內力在閻修的丹田上打了一個孔洞,閻修的丹田此時就如同一個被戳破的氣球,內力爭先恐後的流瀉·出來。他的內力本就霸道,在流瀉·出來的同時,再一次破壞了丹田,讓原本便受創的丹田完全破碎。
就算閻修拼了命的運轉功法,想要挽留自己的內力,卻也無濟於事。他體內的最後一絲內力流瀉·出去,閻修面上看起來有幾分頹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