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修出手就彷彿是一個訊號,魔教其他人幾乎在瞬間便反應過來,出手攻擊距離自己最近的正道人士。正道中人同樣沒有任何猶豫的還擊,大廳開始陷入一片混戰之中。
在混戰之中,少林寺衆人顯得十分特殊。他們身處在戰場之中,卻彷彿端坐在佛堂一般,嘴邊不停的唸誦着經文,面上嚴肅認真。在佛堂唸誦經文是爲了表現他們對佛祖的虔誠,在此時念誦經文,是爲了超度逝者。
開始還有幾位魔教教徒攻擊他們,將他們當作軟柿子。少林弟子自然是會還手的,他們出手不會直接要了敵人的性命,卻也會讓敵人失去戰鬥力,昏厥在戰場上。
如此混亂的局面中昏厥,根本不可能指望有人將他帶離戰場。若是運氣好能保住一條性命,若是運氣不好,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魔教教徒很快便發現了他們不招惹這些少林弟子,這些少林弟子也不招惹他們。索性他們也對這幾位少林弟子視而不見,直接去攻擊其他人。
少林寺弟子當真是在壓陣。若是看到距離近的正道中人不敵魔教,纔會出手相助一番。否則他們的就站在原地,時不時會看向正在交手的閻修與衣景鑠。他們兩人的戰鬥,纔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衣景鑠的武藝明顯比不上閻修,在兩人交戰的時候,閻修還有功夫去攻擊身邊的正道人士。一擊之下,便能帶走一人的性命。不知是意外還是說有人有意爲之。兩人周圍一直有不少正在交戰的正道與魔教人士,這倒是方便了閻修出手。
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和周遭越來越濃郁的血腥氣息,讓幾位少林弟子的面色越來越嚴肅,唸誦經文的速度都快了些許。
“無嗔,你準備什麼時候出手?”眀悟唸誦佛經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顯然已經忍無可忍。他收回自己一直放在衣景鑠和閻修兩人身上的視線,看向自己身旁。結果,他並沒有看到本應該站在此處的佛子無嗔。
少林寺其他弟子這才察覺到佛子無嗔並不在他們身旁,連忙在人羣之中尋找。“師叔,無嗔師兄在那邊!”
無嗔在這戰場上好似閒庭信步一般,有人攻擊他,他只需要拂一拂手,那人便不受控制的向一旁跌去。根本沒有人能夠靠近他一米之內,更別說傷他。他繞過衣景鑠和閻修兩人的戰場,直接向着靠近高臺的位置走。魔教的四大護法,都在高臺附近與人交手。
一衆少林弟子對視了一番,紛紛點頭,唸誦了一聲‘阿彌陀佛’。
他們下意識的認爲,無嗔直接走過去,是爲了先將華夢琪搭救出來,免得魔教衆人不敵他們的時候,以華夢琪爲質。正道衆人齊聚於此固然是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整個魔教,卻是用了營救華夢琪的名頭。若是人救不出去,當真不夠圓滿。
先救人質,後擒賊首,的確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佛子無嗔似乎比他們考慮的都要詳盡。
然而,無嗔並沒有像他們想的那樣對上擒着華夢琪的謝銳,反倒是走向了魔教的另一位護法月凌霜。
月凌霜正在與卓晚晴交手,兩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衣景鑠和卓晚晴曾將月凌霜看作是正道中人,邀請她加入除魔衛道的隊伍。此番卓晚晴看到月凌霜,再想到這一路走來,他們正道中人的損失,便狠狠的給月凌霜記上了一筆。
衣景鑠這次召集人手進行的十分隱秘,期間也只有月凌霜讓衣景鑠破例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開口,只因爲月凌霜是個衣景鑠看不透的高手。
魔教衆人對他們上山顯然事早有防備的!一路上陷阱不斷,上山之後魔教弟子們也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在卓晚晴看來,有月凌霜的功勞。月凌霜恐怕提前上山告訴了魔教衆人他們的計劃。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卓晚晴自然是不依不饒的想要讓月凌霜付出代價。
無嗔伸手攔截住了卓晚晴刺向月凌霜的劍,卓晚晴加大了力道,卻依舊無法拜託他那兩根手指的鉗制。眼看着劍距離月凌霜只有一掌的距離,她卻根本刺不下去。
纏鬥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纔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卻被人突然出手攪局。卓晚晴看向無嗔的視線帶着明顯的惱怒。“佛子爲何會出手助這妖女?!”
無嗔自始至終都未給卓晚晴一個視線,看向好似根本不在意麪前劍刃的月凌霜。“卓施主武力可比得整個‘長刀堂’?”
無嗔的話語不急不緩,手上的動作卻是乾脆利落。他將放在面前的手指下移,指尖的劍刃自然不受控制的跟隨他的動作向下。卓晚晴咬牙堅持,依舊抵抗不了從劍身傳來的巨大力道,手上的劍最終還是脫手,掉落在地面上。
卓晚晴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低頭看了一眼掉落在地面上的佩劍,面色有幾分蒼白。魔教護法月凌霜的威名她早有耳聞,長刀堂便是月凌霜以一己之力滅掉的門派。長刀堂之中甚至有幾位和她不相上下的俠士,最終還是落得一個滿門滅絕的下場。
正常來講,她根本在月凌霜手下走不出五招!!她因爲怒意喪失了理智纔會直接對上月凌霜,月凌霜的百般相讓,更讓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如今想清楚,卓晚晴心下有幾分後怕。不知爲何月凌霜並沒有與她認真,若是真的認真起來,她現在恐怕就只是一具屍體了。彎腰撿起地面上的寶劍,卓晚晴快速的離開了月凌霜身旁。
卓晚晴離開之後,無嗔再次開口,聲音比之前柔和了幾分,“女施主別來無恙。”
任苒擡頭便對上了無嗔的視線,“我並未違背與佛子之間的約定。”
任苒收回了自己的手掌,開口解釋了一句。她的身邊不乏有屍體存在,正道與魔教都有。任苒不知道無嗔看了多少,會不會以爲這些屍體是她出手殺死的。她不想與無嗔這個高手爲敵。
任苒的確是對正道中人出手了。卓晚晴攻擊她,她不可能不還手。幾次糾纏之下,卓晚晴沒有絲毫放棄的樣子。她也就如了卓晚晴的心願,與她‘打’上一場。
兩人說是在交手,倒不如說任苒在給卓晚晴喂招。她連這具身體實力的三成都沒有發揮出來,在交手的過程中也十分注意沒有傷到卓晚晴,甚至還注意不讓周圍的魔教衆人傷到她。
她對正道中人出手,卻沒有傷到任何人。頂多是讓其他人放棄攻擊她的想法,進行了一些武力威懾,算不得助紂爲虐,也沒有違揹她對佛子無嗔的承諾。
若是有人一直關注她,定然能夠發現她表現的有多麼失常。不過任苒此時並不在意她異常的地方會被人發現。今日過後,她這個魔教護法的身份,也就走到了盡頭。
“小僧看的清楚。”無嗔點點頭,從來到大廳之中,他的視線的便一直放在月凌霜身上。她的一舉一動,除了她自己之外,他絕對是最清楚的一個。這樣的關注,似乎已經過了界限,對於一個向佛之人來說,實在是有些危險。
無嗔有轉移視線的想法,卻沒有轉移視線的意志力。一雙眼睛似乎能夠自然而然的發現她在的位置。不過是一面之緣,卻彷彿是劫難一般。舍不去,拋不掉。
在正道與魔道交戰之初,無嗔並沒有第一時間來到月凌霜身旁。他想要看月凌霜會怎樣選擇。若是她罔顧承諾,助紂爲虐,他便有了後退一步的理由。
斬斷交集,自此再無相見的可能,她對他的影響,自然也就會弱化到可以忽略的程度。哪怕是日後想起,也只當是佛祖考驗。
看着卓晚晴與月凌霜交手,無嗔自己都能感覺到他心下涌現出的熱切。無嗔以爲除了‘佛’之外,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得到他的‘誠’。結果,這一點被月凌霜打破。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不下於‘佛’,甚至是更甚於‘佛’……
日後……他不會再說‘誠於佛’。
任苒面上明顯的放鬆了許多。無嗔不是牽連無辜之輩,既然沒有被定下罪名,無嗔不會將她放在敵人的位置。若是之後出了什麼事情,她纔有開口的機會。
“女施主當真是重承諾之人,小僧可助女施主一臂之力。”無嗔收回了自己一直放在月凌霜身上的視線,看向大廳中央依舊打的熱切的兩人,或者說是看向閻修。
任苒聽到無嗔的話,心下便是一跳。守不守承諾在於她,其他人很難相助。除非是,將承諾所在的環境徹底打破。任苒答應無嗔不再助紂爲虐,若是閻修不存在,或者說是整個魔教都不存在。她自然不可能再助紂爲虐!
無嗔說完便往閻修的位置走去,他的速度看似很慢,但分明用上了輕身的功夫,一瞬間便出現在了極遠之處。不需要確認,任苒就已經知道了無嗔的答案。
無嗔的武力值很高,他可以輕而易舉制住如今已經功力大增的月凌霜。若是想要殺一人,也不過是擡手的功夫。他已經走到了閻修的身側,閻修依舊沒有任何察覺。
佛祖慈悲,但也有金剛怒目的時候。少林弟子若是想要出手,反倒是比多數人都乾脆利落。
“佛子!”無嗔那看似輕飄飄的手掌就要落在閻修身上,任苒連忙開口。
無嗔眉頭微微一皺,手上卻是收回了幾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