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重逢

次日隅中,封翊澤回到了京都安華,這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此刻卻格外陌生。

團圓佳節,市井小巷熱鬧非凡,絢爛的陽光隨意揮灑在紅牆綠瓦之上,再樸實不過的叫賣聲雄渾有力,此起彼伏,繁華喧囂體現的淋漓盡致。

封翊澤如同局外人一般遊走在這裡,在歡快輕鬆氛圍的襯托下尤爲格格不入。

突然,一陣吶喊聲及敲鑼聲猝不及防傳來,封翊澤尋聲靠近,只見若大的空地上擺放一個擂臺,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封翊澤向身旁一位白鬍子老人詢問道:“老伯,這是在幹什麼?”

老人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解答道:“這你一看就是外來人,這個啊,是鍾老爺一手操辦的,每到佳節都會舉辦,名爲佔擂大賽,只要是在擂臺上站到最後的人,都能被招至鍾老爺的麾下,月錢聽說是老百姓的幾十倍。”

封翊澤道出心中疑惑:“鍾老爺是誰?”

提及鍾老爺,老人臉上多出幾分明眼可見的欣賞,話匣子也逐漸打開來:“說起鍾老爺,他可是京都有名的善人,救助的窮困人家那可真是數不盡啊!就拿前年的那場旱災,不少百姓虧了不少錢,甚至有的連飯都吃不上”。

老人想起傷心事,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人家鍾老爺聽說此事,二話沒說,將自己家中儲存的糧食全都分發了出來,解決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老人說着,擡眼看向不遠處的木質樓閣,用手指着樓上窗邊正喝茶的人:“諾,看到沒,那位便是赫赫有名的鐘老爺。”

封翊澤定睛看去,茶霧朦朧了他的臉,無法看清面貌,只覺他的身形和一位故人十分相似。

封翊澤知道,若是想復仇,眼前需要做的則是一步一步接近皇帝,取得他的信任。

而這個鍾老爺,無論他是何人,有何目的,但若是能借到他之手,他,也未嘗不能成爲自己的墊腳石。

而如今接近他的唯一方法,則是成爲擂臺獲勝者。

”鐺——鐺——”敲鑼聲讓封翊澤從沉思中回過神,原來是比賽要開始了。

“時辰到——”,敲鑼人大聲吶喊着,“比賽開始——”

話音未落,便有從四面八方涌上臺的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

封翊澤並未着急出手,只是站在臺下和其他看熱鬧的百姓一齊看着。

果然不出他所料,沒到一個時辰,臺上站着的人就寥寥無幾。

突然,人羣中竄出一人,一個起落,便已穩穩站立在擂臺上。

這個人輕功不凡,想必是爲練家子,這倒是出乎封翊澤意料之外。

片刻,擂臺上只剩他一人,無人再敢上,敲鑼人又催促地敲了幾聲,喊道:“還有沒有來挑戰的!”

封翊澤身形微晃,施展輕功,行雲流水般落在臺上。

那人對他拱手行禮:“這位兄臺好身手,不如讓在下領教領教。”話雖如此,可那人高傲的姿態早已說明一切。

說罷,那人掌風隨之襲來,封翊澤鎮定自若,微微側身,躲開一掌,那人雖速度極快,可在封翊澤眼裡卻還不值一提。

他擡起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那人胸口揮去,動作乾淨利落。

那人閃躲不及,重重摔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再打下去自己也佔不到便宜,只是自討苦吃罷了。

於是掙扎着站起身,抱拳微鞠一躬,不甘的說道:“我認輸了。”

敲鑼人鐺鐺鐺——的又敲了幾聲,喊道:“佔擂大賽結束!”

看熱鬧的百姓離去時,還津津有味的討論着比賽。

封翊澤掂了掂手裡的一百兩銀子,突然肩膀被人摟住,他條件反射般反手抓住那人手臂,沒等發力,就聽見那人的哀嚎聲:“哎哎,痛,痛,痛。”

封翊澤這纔看清眼前來人,原來是比武輸給他的那人。

封翊澤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找我做甚。”

那人揉了揉肩膀,一臉哀怨地答道:“這不是想認識認識你嘛,至於下死手嗎,真是的。”

隨後又嬉皮笑臉地湊近他:“誒,我叫樑青,看你身手這麼好,交個朋友唄?以後我要是被欺負了,你就替我出頭!”

封翊澤心頭一緊,手不知何時已攥成拳頭。樑城是樑家的主心骨,更是鎮國大將軍,主攬軍中大權,傳說調動軍隊的兵符一半在皇上,一半就在他的手中。

樑城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軍中統領,武技超羣,二兒子則是面前之人,看似不學無術,弱不禁風,但實則身手不凡。

七年前那場戰亂,不知有多少封家人死在了他樑城的手中。

封翊澤心中已有了打算,坦然自若地把手搭在樑青的肩上,開懷大笑:“哈哈,好,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嘛”。

樑青也毫不介懷地搭住他的肩膀,兩人正打算去喝酒,封翊澤卻被侍衛叫住:“鍾老爺有請。”

封翊澤轉身向樑青拱手行禮:“樑兄,今日怕不能與你飲酒暢談了,改日定當補償。”

封翊澤恭敬的行了禮,擡眼望去,與他四目相對時,愣住了,喃喃道:“樂叔?”

鍾老爺聽此稱呼後也隨之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兩聲,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

鍾老爺命令侍衛道:“你們全都出去 沒我允許,任何人不準進來。”

“是”。侍衛聽從撤離。

“澤兒,你是澤兒”,老人富有雄渾的聲音此刻更多的是哀傷。

封翊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之人的的確確是他的樂叔,是一向最疼愛他的樂叔,是曾經總愛帶他騎馬射箭的樂叔,是前朝護國統領封樂。

老人眼角的皺紋多了許多,一雙墨色的瞳仁帶有些許混濁,微微下陷的眼窩,說不出的憔悴,彷彿在靜靜訴說歲月的滄桑。

老人講起了當年的往事,那晚,他在與敵兵打鬥不敵,被刺穿胸膛,倒在血泊之中,可那一劍並未刺及心臟,這才僥倖撿回一命。

隨後他改名換姓,成爲如今的鐘離。

鍾離慈愛的看着眼前的這位少年,既心痛又欣喜,眼角流下渾濁的淚水:“兄長一生爲人仁愛,沒想到落到如此下場,可沒想到啊,老天有眼,讓我們封朝留有後人啊!”

封翊澤也將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樂叔,我這次回來,就是要來報仇,七年了,我做了七年的準備,我要讓那個狗皇帝爲我父皇母后陪葬!”

這些年,他又何嘗不是,明面暗地,不斷在招人,擴大自己的實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爲封朝做點事,如今,看來時候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