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血池。
滿池的血液已經紅到發黑,散發出死亡的味道,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條生命渲染其中才能形成這個樣子。原本建造祭壇的男男女女此刻朝聖般虔誠地跪倒在血池周圍,只有身着戎甲的大漢獨自站在血池的正前方,主持着整個祭壇的運作。
“鏘!”
大漢腰間的銅頭虎耳戰刀自行出鞘,刀尖倒轉,刺在大漢的心口,一縷滾燙的熱血飆進血池……
隨在刀尖在心口只是點到即止,但傷在這個致命的位置,一般人也會緊張不已。然而大漢正眼也沒望向自己的傷口。一隻手拔出戰刀,另一隻手按在心頭堵住還在不斷滲出的鮮血,滿眼狂熱地注視着血池:“開始了!”
隱澀難懂的咒語自血池中傳出,聲音的來源根本不可捉摸,似乎來自九幽之下;一個個符文在血池邊上依次亮起,血池中的血液漸漸沸騰起來……
蒸騰的血霧盤旋在祭壇上空數十丈高的位置,既不上升,也不擴散,就是堆積在那兒,似乎在等待什麼。
血池漸漸乾枯,待到一絲血跡都不剩的時候,空中的血霧已然凝聚成一團黑雲,壓城欲摧,本就昏暗的地底空間再度暗了三分。
血池邊上的符文全部已經全部被激活,這時集體爆發,一道道靈力射入黑雲,耀眼的光芒閃過,符文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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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中被注入這麼多的靈力,頓時被壓縮成一道圓柱,攜着無匹的威勢向祭壇上方不見邊際的高空衝去!
大漢激動的不能自已,雙手握成拳狀,緊張到麻木的手指間迸出數聲脆響,那道傷口失去控制,血液自其中涌出連成線的血流,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然而大漢的腦子裡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我族千年大業,終於成功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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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金秋的眼神在正殿中剩下人的臉上一個個掃過,一位位峰主,一位位長老,有人激動,有人決然,有人面無表情,有人毫不在意……然而沒有一絲恐懼或者退縮。宗門裡向來以古井不驚著稱的他,此刻心裡也有了些感動:有他們在一天,我天衍宗便存一日!
掌門的威嚴還是必要的,尤其是在馬上要宣佈重大決議的時刻。按捺下心裡多餘的感情,嚴金秋狀若平淡道:“諸位師兄師弟、幾位師伯,這一天終於來了,大家可準備好了?”
司空源是離峰的峰主。不知是不是受了修煉的火系法訣的影響,這人也是個急性子,當下第一個接口道:“就算是那些被封印的阿修羅出來,來一個殺一個就是,還準備個屁!”
坤峰峰主楊安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在淳傑看來就是那種不當小白臉吃軟飯暴殄天物的那種。可他說出來的話卻帶着一股剛烈:“就算始祖留下來的陣法破了,真當我坤峰的防守之術是吃素的?只要我被沒死,就傷不到你們身上。”
柳曉雯的師傅,坎峰峰主束寧語淺笑道:“楊師兄說的太嚇人了,療傷解毒,我這一脈最是擅長呢!”
嚴金秋身旁站立着幾位長老,其中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一
身的酒氣,搖搖葫蘆,沒一點聲響,皺眉道:“嚴師侄啊,不是我倚老賣老,咱們入宗修煉到大成期,基本都知道了這點破事。師祖留下預言就是要咱們早做準備,又不是全是死路。這一個二個都準備了幾十上百年了,也都足夠了。你這個做掌門的直接下決定,我們照做便是。小老兒也是半個身子入土的人,還指望死前多和幾口酒呢!”
衆人紛紛稱是。甚至扯起別的話題來緩解氣氛,全然沒把這次異象當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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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灰不溜秋的石塊被埋在地下,緩緩地轉換成一絲絲污氣,滲透到八峰下的陣眼中,前無聲息的瓦解着。
地底。
血霧凝聚成的圓柱越衝越高,直直擊在八峰的陣眼上……
誰能想到,堂堂天衍宗的地底千丈之下,竟然會是一片血海!
受此一擊,八峰再度暴動。前一次來的只是突然,可是山上的建築物上都有些陣法的固定,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但這次山體暴動之強烈,連衆人所在的乾峰正殿,都坍塌了一小部分!
時間愈發危急,掌門嚴金秋也不在推延,果斷地下了命令:“諸位師弟,事不宜遲,速回各峰,以身主陣。其他長老,分頭處理下可能出現的敵人!”
回頭看看聽的迷迷糊糊的淳傑,被沈碧星勸着卻怎麼也不願意離開的柳曉雯還有一言不發的夜永寂,嚴金秋對柳才華道:“這些孩子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柳師弟,你先帶着他們離開,我已經通知在外的隱脈前輩前來接應!”
說完,也急忙離開去主持自己乾峰的那部分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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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才華定住三人的身體帶着他們來到山門外放了下來,取出幾塊珍貴的靈晶佈下一個小型的防禦陣法,既是保護三人,也是防止他們再回到山上。又拿出本書冊還有許多靈晶,放在三人身邊。
迅速做完這一切後,柳才華告別道:“永寂,淳傑,曉雯。事態緊急,兌峰的陣法還需要我去主持。你們好好呆着防禦陣裡,不久之後,會有本門的前輩來接應你們!”
夜永寂好容易問了一句話:“師傅,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牽扯到本宗建宗時的秘密和修真界的安危。你們見到本門前輩,問他吧!”
柳曉雯身子動不了,可是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爹你不是最看不起那些滿口大義的人麼?爲何現在你也要去做這種人?”
柳才華離開的步子緩了一下,轉過身微笑着低聲解釋道:“用嘴說的是小人,用身去做的是英雄。爹爹雖然不稀罕做勞什子英雄好漢,但這次只是去陪留在宗門的師兄師伯們聊下天解悶的。況且,你娘還在那兒……”
說完這些,柳才華再也不停留,直接御劍飛上兌峰。
兌峰上原本虛弱了許多的靈力再次暴漲,和其他七峰的遙相呼應。一座覆蓋整個天衍宗的大陣完全展開,“陰陽迴天陣”,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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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上的大漢等了許久,見那血霧凝聚的圓柱衝上上方,卻沒有半點動靜。正在納悶的時候,血池邊上所有的符文全數破碎,見此情景,他馬上明白了……
“混蛋!辛辛苦苦準備了一千年,還是沒能一舉成功麼!”
手中的銅頭虎耳戰刀暴怒地砍向四處,跪在血池周圍的男男女女被殃及池魚,刀風過處,身首異處,驚叫着連滾帶爬的躲開。
發泄了下心底抑鬱的情形,大漢也冷靜下來。
“還是材料不夠啊!如果是在真正的幽冥血海,哪裡需要費這麼大力氣?”
再看看那些心驚膽戰的男男女女,被自己無意間殺死了三分之一。雖然都是些沒什麼戰力的東西,但是祭壇和血池的修復還是要靠他們。
“還楞在這裡幹什麼?一部分人修復祭壇和血池,剩下的人給我去抓材料,越多越好。如果不夠,就拿你們充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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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陰陽迴天陣”開啓的一瞬間,整個天衍宗地界似乎遙遠了許多。外面可以看見裡面的動態,但是明顯有一種鏡花水月的感覺。好像……好像天衍宗和外面的環境分別是兩個世界!
裡面的異象還在繼續。自己住的小屋,塌陷了;師傅師孃最喜歡的那片竹林,摧毀了;和柳曉雯一起嬉戲的小溪,截斷了;整座兌峰後山甚至整個天衍宗,面目全非。滄海桑田加速的太快,物非人不知,驚天之變,心底如是。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才能造成這麼惡劣的後果,淳傑不知道。但是看着生活了接近一年的地方短短時間內滿目瘡痍認不出來,裡面還有關心愛護自己的人,那是怎樣一種無法語訴的傷痛啊!
修爲高超的長輩們都在裡面盡着全力,自己這些人卻只能如同敗家之犬一樣狼狽逃出。淳傑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渴望力量來守護自己所珍愛的東西!
不得不說,煉心回來後的淳傑已經勤奮修煉了很多。但他還是處在一種“爲了……而修煉”的狀態;並不是真心想去修煉。
好比前世上學時的考試,淳傑就是爲了考試而學習。考試通過是爲目的,學習只是個過程。
當時的情況無可厚非。淳傑一直覺得,學校教的東西除了應付考試,沒有半點用途,之後在社會上的工作經歷也證明了這一點。但正所謂學習不重要,文憑太要命。爲了那張薄薄文憑下的青春年華,學習也是必須的。
但是在這個世界完全不同!
這個無限可能的世界,一切都建立在力量之上。若雪黯然歸去,柳曉雯差點慘遭毒手,再到今日的家園被毀……這些事情的突然性,根本來不及給自己一絲考慮爲何而修煉的時間。或者說,只有把修煉,把對追求力量的渴望,化爲身體甚至靈魂的一種本能,纔可以
按自己的心意阻止其發生!
身體被柳才華定住動不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在這個世界剛剛找到的“家園”慘遭摧毀的淳傑,這一刻,終於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