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整個庭審過程看下來挺無趣的，雖然現場氣氛很熱烈，但在爲首的幾個罵娘者被執法人員恭恭敬敬地請出去之後，大家都看清楚了形勢，開始緘口不言。
整個大禮堂氣氛偏向沉悶。
那些希望這次庭審能改變什麼的法師們似乎也領悟到了什麼。
更別提基本上已經知道結果的徐楠了。
在雙方律師的裝模作樣的辯論之後，大法官宣讀了對三名商業間諜的判決。
極光樹木抓住的那名商業間諜，因爲在審訊的時候，沒有通過斯蒂芬桑專業的測謊環節，故而其口供被認定爲“不可信”。
哪怕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到失樂園的指使的，大法官也僅僅認爲其意在污衊，被收買了的陪審團的意見也出奇的一致。
最終，這名間諜被判三十年有期徒刑，在第七號深水井服役——順便說一句，斯蒂芬桑的刑法延續了奧術帝國的傳統，這羣惡趣味的巫師們喜歡將犯人們變成各種動物來服刑。
按照情節從輕到重，依次是毛驢、山羊、烏龜、青蛙和毛毛蟲。
很多重犯都是被強大的法術永久恆定成毛毛蟲，關押在一個個結實的瓶子裡，供旁人蔘觀。
而深水井裡都是一羣青蛙，這名商業間諜即將在第七號深水井裡開啓自己三十年的青蛙生涯，仔細想想其實也是蠻殘酷的。
可見斯蒂芬桑官方對商業間諜本身還是非常痛恨的，恐怕只是苦於沒有找到解決之道，纔會暫時默許失樂園如此大張旗鼓的滲透。
而另外兩名間諜的判決則相對麻煩一些。
執法機構提供的資料裡，他們通過了測謊環節，按理說，他們的口供應該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他們話裡話外，都暗示着失樂園指使了他們的行動，並且表示願意配合檢查方的工作，換取一定程度的減刑。
然而在長老會諸多實權派的努力下，這兩名商業間諜的口供被認定爲是殘缺不全、前後矛盾的，意思是，雖然他們沒有說謊，但肯定隱瞞了什麼。
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口供也必將出現失真的情況，故而其並不能作爲證據。
關於部分羣衆義憤填膺地試圖用這些資料，啓動外交法庭起訴失樂園的想法，大法官態度堅定地選擇了拒絕。
然後他委婉表示此事不再自己的權職範圍之內，想要啓動外交法庭，至少需要斯蒂芬桑三巨頭中的兩名點頭。
現在顯然不可能。
所以，這兩名商業間諜同樣只是被判了刑，讓很多人失望的是，事情似乎也僅僅到此爲止，沒有了後續。
一切把鍋甩給商業間諜就完事兒了。
徐楠整場看下來，忽然覺得自己是坐在了失樂園駐斯蒂芬桑分部的會場來着。
難怪奧菲根本不擔心自己擺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敢情他什麼都不需要做，這幫人自己都能擺平。
這方面有安蘇麗的意志的因素，也有失樂園目前在斯蒂芬桑強大的影響力的緣故。
那些底層的鍊金師們恐怕怎麼都沒有想到，道貌岸然的大法官、談吐必涉及民主自由和法治的陪審團成員……都是失樂園的內鬼！
其實仔細想想，這個結果也是很正常的。
艾瑪給的情報徐楠仔細看了，真正反對和失樂園合作的，只有斯蒂芬桑一小部分人而已。
這小部分人以鍊金師爲代表，畢竟失樂園是切實地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其餘大部分人，其實都是無所謂的態度，特別在安蘇麗的意志下，他們也不得不考慮傳奇法師的想法。
以羅傑爲例，他一個研究奧術的塑能學派法師，問他用同樣一款鍊金產品，是失樂園的山寨貨好用還是斯蒂芬桑的原版好用？他肯定是說不出上來的。
兩者之間唯一的區別就是，失樂園的東西要便宜的多。
從短期來看，失樂園的產品進入斯蒂芬桑，很多人反而是受益的；當然，從長遠角度，這種大規模的山寨行爲其實並不可取，會嚴重打擊斯蒂芬桑鍊金師們的原創熱情。
很多人很困惑，難道身爲斯蒂芬桑的執掌者的安蘇麗就這麼糊塗嗎？
徐楠也是困惑者之一。
他雖然是既得利益者，但總覺得斯蒂芬桑的高層不會那麼蠢纔對，失樂園一定是在其他方面做出了某種犧牲，才能換來安蘇麗的默許。
不過這一切已經和他沒關係了。
庭審結束，長老會下院也將之前準備好的說辭公之於衆，儘管羣情激奮，但在大勢所趨之下，也沒有人感冒頭作死。
畢竟上頭已經定下基調了，下面執行就完事兒了。
值得一提的是，鍊金師協會的人還想做掙扎，他們聯合了防護學派的副會長，試圖將失樂園代表團進入斯蒂芬桑和最近商業間諜事件頻發聯繫起來。
他們強烈要求執法機關檢查失樂園衆人的底細。
徐楠對此只是冷笑，這羣人還是太幼稚了啊，且不說外交關係在這裡，我們失樂園的人，就算不乾淨又豈是那麼容易被檢查出來的？
他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看到艾瑪老老實實地把懷裡的一張設計圖紙揉成一團吞到肚子裡。
那動作嫺熟的讓人心疼。
這個時候，就輪到徐楠站出來了。
畢竟是他是代表團名義上的老大。
他直接向斯蒂芬桑官方提交了一份資料，其中包括了一份文字說明和一份留影術卷軸記載的圖像。
這份資料顯示，那兩名據說破壞了防護學派百年祭的商業間諜，實際上和防護學派的副會長在事發之前有過密切的會談！
這份資料彷彿一枚重磅炸彈，直接在斯蒂芬桑炸開了鍋。
徐楠其實不想這麼快就砸出來的，但奈何這羣人非要作死，那麼也就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其實我還是蠻有同情心的，畢竟斯蒂芬桑的鍊金師們也算給我們提供了不少生產力的，我也沒想壞事做絕啊。”
“可惜……”
徐楠心中嘆息。
這份資料自然是真實的。
儘管留影術卷軸並不能成爲決定性證據，但關於整個間諜事件是否是防護學派自導自演的討論以及其背後更深的話題，成爲了當晚斯蒂芬桑最熱門的話題。
在整個事件中，失樂園儼然一副受害者的姿態。
徐楠以代表團老大的身份，嚴厲譴責了斯蒂芬桑內部疑似的陷害行爲，並聲稱如果這種行爲無法得到嚴懲的話，雙方的合作很難持久下去。
這種場面話當然是嚇嚇人的啦。
但基本的效果已經起到，局勢漸漸安穩下來，不出意外，三天之內，簽署白皮書問題不大。
甚至在這次的交涉中，還可能讓斯蒂芬桑一方率先服軟，替失樂園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至於你問關鍵性的留影術卷軸是哪裡來的？
嗯，徐楠特意回地球一趟去各大商場購買的名牌化妝品你以爲是買給城管大隊長的嗎？
勞恩斯先生最喜歡的那名侍從現在恐怕正在對着某個墨鏡試着最新的粉底液呢。
還是那句話，只要知道喜好，賄賂方面羅恩術士都是專業的。
……
商業間諜事件暫時告一段落。所有人都明白和失樂園的合作已經是大勢所趨。
有些鍊金工坊的主人已經開始憂心忡忡，畢竟失樂園的產品進入斯蒂芬桑恐怕會對現有的市場格局造成巨大的衝擊。
唯一讓他們感到欣慰的是，雙方的合作暫時只是初步的，合作的項目不多，首批進入斯蒂芬桑市場的失樂園鍊金產品不會超過十個種類。
十個種類，應該不會很多吧？
天真的鍊金師們僥倖地想着。
徐楠倒是沒有閒着。
他雖然對一幫沒節操的傢伙很無語，但既然來了斯蒂芬桑，就順便逛逛。
反正賣了提亞馬斯的骨灰的那筆錢已經到位，現在的徐楠非常富有。
小小地滿足一下地下城居民們的購物需求，就當提前發年貨吧。
他在女性飾品區域的商鋪裡隨意逛着，出手闊綽，按照對a的標準替秦樂樂買了不少花裡胡哨的內衣，又給姜學姐買了點面膜。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都打包一點吧。”
眼看白皮書籤署在即，徐楠心情大好，整個人也有些飄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張似笑非笑的小臉湊了過來，看了看徐楠的購物清單，不由詫異道：
“你買這麼多衛生巾幹什麼？”
她指着徐楠購物車裡的一大包包裝精緻的東西問。
徐楠硬着頭皮道：“你管我呢？”
然後不動聲色地把那一大包衛生巾丟回架子裡。
他看那玩意兒包裝花裡胡哨的，和內衣放一塊，鬼知道是什麼東西啊。
艾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可是這個型號，是姜最喜歡的。”
徐楠頭皮發麻，真這麼湊巧嗎？整個斯蒂芬桑這麼多衛生巾，自己剛好就買中了姜學姐喜歡用的？
這就有點尷尬了啊，也解釋不清楚。
他看了艾瑪半天，試圖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艾瑪看了他一眼：“不管哪個男性在女性用品區大肆購物都會引發關注的好不好？”
“我只是順路來買東西的。”
徐楠咳嗽一聲，準備告辭，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艾瑪忽然叫住他，神秘兮兮地問：
“你對斯蒂芬桑最著名的愛情故事有沒有興趣？”
徐楠果斷搖頭。他實在不想和這個單戀姜學姐的女法師多待了，怕一不小心對不起姜苑遲！
至於什麼狗屁愛情故事，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我知道詛咒之海里有一名黑女巫，她的預言系法術非常精準，超過了斯蒂芬桑裡的所有人。”
艾瑪好像根本沒看到他的拒絕，自顧自地說：
“據說只要有兩個人的東西，她就能預言出他們的將來。”
“我聽說你是羅芒的徒弟，那麼你一定有他的東西咯？”
徐楠詫異道：“這事兒和我老師有什麼關係？”
艾瑪皺眉：“斯蒂芬桑最著名的愛情故事就是安蘇麗和羅芒的野史啊！”
徐楠沉吟道：
“那個黑女巫在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