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孤城上空的雲氣在滾滾攢動,預示着一場鉅變即將發生。
再有半個時辰,通向仙域古陣的陣門就要打開。
不知情的路人站在大街上駐足仰望,渾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假如不是東方世家與煌孤老祖聯名發出通告,此刻城中早已如末日來臨雞飛狗跳。
那些手持通天令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世家子弟名門傳人數以百計,個個按捺不住激動之情,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當然其中也不乏被脅迫而來的,一見通天令亮起心中愈發的惶恐不安。
刁小四不屬於兩種裡的任何一種,也就是說他既不激動,更沒有不安,他整個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在院子裡團團轉,時不時擡頭望望天空中的動靜。
客房正屋裡依然靜謐如故,洛水寒還在心無旁騖地運功爲雅蘭黛拔出孽海花的陰毒。
可天曉得等到陣門一開,這小白臉會不會丟下雅蘭黛不管,自顧往外跑?
就算他想堅持,通天令背後那個神神秘秘的傢伙也不知會不會答應?
時間在毫不留情地流逝,刁小四幾次想衝進屋裡,又不得不忍住。
夏璣和冬珏像門神一樣守在屋門兩側,看着刁小四六神無主地在院子裡兜來轉去,不由奇怪道:“刁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我在作死!”刁小四心煩意亂,不曉得該如何向兩位仙子姐姐解釋這件事。
“讓我進去好不好?”他懇求道:“我是小雅的哥哥,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夏璣面露難色道:“刁公子,不是我們信不過你,而是洛師弟爲雅仙子療傷事關重大,萬一受到驚擾……我看,你還是在這裡耐心等待吧,最多還有一日就好。”
一日,還有一日?刁小四幾乎絕望了。
等不及了,他咬咬牙道:“最多再有一刻的工夫,我和你們的洛師弟就必須離開……”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腦海中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頓時疼得冷汗直冒。
“你媽,老子不是說得很婉轉麼?況且她能講,老子爲什麼就不能說?”刁小四痛苦不堪地抱住腦袋蹲下身子,喘息道:“快讓我進去……不然黃花菜都涼了!”
冬珏見刁小四神情痛苦面色蒼白,吃了一驚道:“刁公子,你怎麼了?”
“讓我進去!”刁小四踉踉蹌蹌走向門口,冷汗瞬間溼透了全身化爲騰騰的水汽。
夏璣見刁小四神色怕人,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道:“你、你別亂來!”
“快讓開,不然真的來不及了……啊,娘希匹好暈!”
他劇烈地喘息着,舉起拳頭砰砰砸腦袋,以此減輕身上的痛楚。
冬珏慌了神,忙道:“刁公子,你別這樣。我們讓你進去就是!不過你必須發誓,只在旁邊看一眼,不能出聲更不準生事,否則天打雷劈萬劫不復!”
“我發誓……你們快點兒快門啊!”刁小四拿腦門咚咚撞向正屋的門。
夏璣又驚又怕,慌亂地解開門戶禁制說道:“刁公子,你鎮定些!”
刁小四一腦袋撞空,歪歪斜斜衝進了屋裡,一陣暈頭轉向後纔看到左邊臥室的牀榻上,一個白衣青年正坐在小雅的身後,雙手抵住她的背心,頭上霧氣蒸騰。
春璇和秋珞一左一右守在旁邊,望見突然有人衝了進來不禁凜然低喝道:“是誰?”冬珏忙跟進來低聲道:“兩位師姐,這位刁公子是雅仙子的哥哥!”
“刁公子?”春璇一愣神,只見刁小四面白耳赤如飲醇酒,跌跌撞撞往臥室摸來。
“站住!”秋珞橫身攔在臥室的門內,戒備地注視刁小四道:“我不管你是誰,不許驚擾洛師弟!”
“你……我跟你說不清楚,閃開!”刁小四呼呼牛喘,直覺得腦袋已經炸開,眼前天旋地轉,連秋珞的身影也變得飄飄忽忽不甚真切。
他伸手想將秋珞推開,卻被對方反手抓住胳膊冷喝道:“出去!”
刁小四暈頭轉向地瞪視秋珞道:“不許攔着老子!”
秋珞勃然大怒,一把將刁小四推出門外,喝道:“珏師妹,把他拉出去!”
正在這時忽聽院子裡有人懶洋洋地問道:“小四,要不要幫忙?”
刁小四迷迷糊糊聽出是東方啓明的聲音,咬着牙道:“少羅嗦,快動手!”
東方啓明身形一晃走進屋中,很有閒情雅緻地四下打量一番道:“就猜到你會在這兒。說說看,你給我多少酬勞?”
刁小四想也不想回答道:“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小氣鬼!”東方啓明失望地搖搖頭,驀然出手如電點向冬珏。
冬珏慌忙舉掌切落,不防東方啓明的手指向上微微一挑,從她的脈門一掃而過。
冬珏頓感渾身酥軟,驚駭地軟倒在門邊,失聲道:“醉生夢死指!”
秋珞大驚失色,望着門口的醉鬼道:“你是東方公子?”
“不錯。”東方啓明打了個酒嗝,腳底打滑立足不穩猛然合身向她撲來。
秋珞驚呼一聲擡起右掌,就覺得肋下一麻渾身氣力消散,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刁小四趁勢衝入臥室。他的頭疼漸止,但腦袋還是漲得厲害,催促道:“小明,裡頭還有一個!”
“是東哥好不好?”東方啓明不滿地哼了聲,晃晃悠悠走進門裡,卻被秋珞絆了一跤,一屁股靠坐在門邊打了個老大的哈欠,然後就聽到鼾聲響起。
“真的假的?”刁小四目瞪口呆,衝過去對着東方啓明的臉一通狂拍道:“小明,拜託你這不是鬧着玩兒的好不好?喂……東哥!”
春璇不知這兩人在耍什麼寶,拔劍橫胸神色凜然道:“刁公子,東方公子,我知道兩位修爲超卓。但如若再向前一步,休怪我血濺五步!”
刁小四急得破口大罵道:“你個哈巴添什麼亂,老子時間不夠了,如果小雅有個三長兩短……”
話音未落下,門外又響起了楚惟離的聲音道:“救人要緊,這裡我來!”
他和齊紅苕並肩走入屋內,一道青書劍意直迫春璇,剎那間臥室裡虛空波動劍氣森森,將她牢牢鎖定。
春璇大吃一驚,全身上下盡皆被青書劍氣籠罩威迫,只要稍有異動就會萬箭穿心。
刁小四喜道:“謝啦,楚兄!”搶步來到了睡榻前。
睡榻之上,洛水寒早已覺察到屋裡的動靜,奈何現在正是療傷的最關鍵階段,牽一髮而動全身,完全無法分神旁顧,甚至連說話也不能。
他只能加緊拔出雅蘭黛體內的孽海花陰毒,同時緩緩凝聚仙元靜觀其變。
如果刁小四幾人流露出不利於雅蘭黛的跡象,他惟有玉石俱焚一途,總之絕不能讓對方稱心如願。
一時間臥室裡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刁小四如何下一步動作。
春璇握劍的手盡爲冷汗所溼,目光裡有一縷決絕,只等刁小四襲向洛水寒,便會不惜一切代價撲上去與其同歸於盡。
刁小四靜靜地端詳着雅蘭黛令人沉醉的俏臉,點了點頭道:“瘦多了。”
他從束龍腰帶裡掏出顆一品靈集丹,想了想對說洛水寒道:“小洛,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小雅的哥哥。咱們的時間不多,誰也不是逞能的時候。我這兒有顆救命的靈丹,興許會派點用場,你先聞聞看,挺香吧?”
他將靈集丹送到洛水寒的鼻子底下,輕輕催送出一縷藥氣。
洛水寒登時精神一振,放下心來微微頷首。
整整六天,他幾乎一直在向雅蘭黛傳功拔毒,當中幾乎沒有歇息的機會。
無論是精力還是功力都已到了油盡燈枯的臨界點,全靠自身超卓的意志力在頑強支撐。
刁小四小心翼翼地掰開雅蘭黛的櫻脣,將靈集丹送入她的嘴裡。
靈集丹入口即化,一股濃稠的暖流立刻順喉而下。
正當他以爲大功告成可以鬆口氣的時候,冷不丁小雅的眉頭微蹙,嬌軀一顫揚起俏臉竟要將靈集丹藥汁從嘴裡嗆出來!
“你媽,這一口得多少銀子啊?!”刁小四頓時急了。
一看靈集丹藥汁即將噴濺而出,他無暇細想撲上前去,俯身低頭正好堵在雅蘭黛的柔脣上,向裡猛噴出一口仙元。
屋子裡的人這一刻全都驚呆了,連睡得呼呼山響的東方啓明也禁不住愕然睜開眼縫,輕蔑地道:“流氓——”
洛水寒英俊而憔悴的臉上浮現起一抹淡淡的難以言喻的神色,默默注視着雅蘭黛和刁小四,心境莫名地有些紊亂。
“色鬼,大色鬼!”齊紅苕站在門口低聲咒罵,很是看不起刁小四趁火打劫的卑劣行徑,又忍不住偷偷望了眼楚惟離的背影。
楚惟離輕輕地咳嗽兩聲,說道:“那個……小四,適可而止別過火。”
刁小四戀戀不捨地脫離開如玫瑰花瓣的兩爿香潤櫻脣,長舒一口氣道:“搞定,一點兒沒浪費。”
楚惟離情不自禁地想罵娘——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收斂劍氣放開春璇,轉身走出了屋門,寧可在外面吹風也不想再多看一眼這個傢伙。
院子裡這時候還有一個人,程神棍帶着山膏和紅毛球也來了,此刻紅毛球正興致勃勃地在夏璣的身上舔來舔去。
可憐夏璣被東方啓明用醉生夢死指制住經脈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團毛絨絨的傢伙在自己的臉上、脖子上,手上腿上來回品嚐。
程神棍仰面觀望天色,眼睛裡發散着異常的賊光,喃喃說道:“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