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的心的確比虎狼還惡毒得多，虎狼要吃人的時候至少先讓人知道。有的人卻比虎狼還要兇殘百倍。
談笑殺百人，渾然若本能。
明石義利從沒見過這麼殘忍的人，他擔任捕鯨船長超過十年，在這十年當中，他帶領的捕鯨船捕捉殺死的鯨魚不計其數，目睹死亡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可震撼的了。但此刻，他卻不敢面對李牧野這張笑臉和平靜的眼神。他有保命的籌碼，卻不敢相信這個人會真饒了他。
“我不確定你爲什麼這麼做，也不知道你需要什麼。”明石義利顫聲說道：“已經死了很多人，我不認爲你會饒了我。”
他是名門之後，含着金湯匙，在錦衣玉食的環境中出生成長。少年得志，中年得意，滿懷豪情帶着他的捕鯨船泛舟四大洋，足跡踏遍七大洲，墨西哥的舞娘，澳洲的海鮮，世間繁華滋味沒有多少是他沒享受過的。惟其如此，他才更捨不得死。但是眼前的情況卻容不得他抱有幻想。
“死有很多種方式。”李牧野道：“如果可以讓我滿意，你起碼可以死的痛快些。”
“你這狂魔，不會有好結果的！”明石義利鼓起勇氣，怒瞪着李牧野，切齒說道。
“想刺激我直接宰了你？”李牧野笑嘻嘻看着他，道：“看來指望你自己學聰明是不大可能了。”
“你要幹什麼？”明石義利盯着李牧野的動作。
李牧野走到甲板的操作檯前，將他們平常用來宰殺鯨魚時專門用作拉開肋骨的小鉤子扯過來，直接掛到了明石義利的鎖骨上。伴隨着他的慘叫，將這廝拉到了操作檯上。
就在這個地方，明石義利曾無數次目睹那些深海巨獸被肢解成無數塊，卻從未想過，換做自己躺在這個地方會是個什麼滋味。這一刻，他總算體驗到那種絕望了。
李牧野隨手抓起一大把碎冰裹在一塊抹布裡，硬塞進了明石義利的嘴裡，避免他咬舌自盡。道：“扛不住了就點點頭，我不愛聽你鬼哭狼嚎的動靜。”拍拍他的臉，鼓勵道：“加油，硬漢，我看好你。”
“切割鯨魚通常會先從下顎開始，爲了避免掙扎，鯨魚被擺上工作臺以前都會先用長槍刺殺要害部位徹底結束生命。”李牧野一邊拿起鉤子往明石義利的四肢上掛，一邊說道：“這道程序我給你省了，咱們直接進入下一項。”
鉤子刺入掌心，明石義利瞬間就崩潰了，根本沒有勇氣面對後面的項目。他哭泣着奮力掙扎拼命點頭。
李牧野把他嘴裡的抹布取出，這傢伙痛哭失聲，叫道：“求你，求你了，請給我個痛快吧。”
“這不取決於我。”李牧野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問道：“你爲誰做事？”
明石義利扛不住了，泣不成聲，道：“我服務於西村滕園餐飲株式會社。”
“回答錯誤。”李牧野道：“或者說你在跟我耍滑頭，那我不妨再問的深入些，我感興趣的是西村滕園背後的人。”
“股東有很多，我不知道你對那方面的信息感興趣。”明石義利說道。
李牧野目不轉睛盯着他的眼睛，道：“以你的地位應該知道我想問的是誰。”
這句話一入耳，明石義利就徹底放棄了僥倖心理，道：“我懂了，你是衝着那些人來的。”
“哪些人？”
“住在神社和寺廟還有書院裡的那些人。”明石義利忍着劇痛老實回答道：“他們只要龍涎香。”
“你早這麼上路，又何必遭這份罪？”李牧野滿意的點頭的，繼續問道：“你們這次出來幾艘船？神社方面派了什麼人來主持大局？”
“來了位易先生，只有他一個。”明石義利道：“我們一共出來七艘船，出發前易先生主持的儀式，然後他就乘坐上足利丸號出海了，我們上一次聯絡是三天前，是用我們專屬額的無線電波聯絡的。”
“你們爲什麼聯絡？”李牧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繼續刨根問底道：“這個易先生對你有什麼指示嗎？”
“是的，他命令我們帶着收穫去到火奴魯魯跟他見面，說是聚集了幾個同道開一場拍賣會。”
火奴魯魯就是檀香山，這個易先生九成九是逍遙閣的人。出發前曾聽阿納薩耶夫介紹，這逍遙閣組織相對鬆散，核心的高級成員遍及全世界，而其中尤其在東瀛部分勢力極大。島上的逍遙閣成員代代傳承多年，向來以神道自居。把持着核心秘術，招收門徒無數，在東瀛本島享受着國教待遇。
比較而言，逍遙閣其他分部的實力則要比東瀛本島上的弱一些，但同樣不可小覷。比如在中東紅海的古香門，其實力就絕不在不夜城之下。這些分部勢力散居在全球各地，雖然隸屬於逍遙閣，卻各有傳承，相互間誰也不服誰，幾乎是各自爲戰的局面。
шшш★ ttKan★ c o
“這個易先生長的什麼樣子？”
“看上去比較年輕，但實際年齡應該不小了，道人打扮，面貌清矍，很有仙風道骨的樣子。”明石義利已經開口，索性暢所欲言起來。
李牧野言而有信，在他受傷的地方用麻痹針刺了幾下減輕他的痛苦，繼續問道：“怎麼能找到你們在檀香山的據點？”
“那裡有西村滕園的分店叫日馬相忠日式餐館，城裡只有一家。”明石義利說道：“我們這一趟收穫了一點點龍涎香，幾公斤的樣子，易先生要的就是這個，而我們只負責進城把東西送到地方。”
“就這麼多了？”
“我只知道這麼多。”明石義利悲傷絕望的：“請賜給我一個體面乾脆的死亡吧。”
按照阿納薩耶夫的推測，逍遙閣的人有很大嫌疑參與了綁架李牧原那件事。這個組織長期壟斷着全球龍涎香，以及其他一些海中珍稀之物的市場。而檀香山正是他們一個很重要的交易中心。
李牧野這次出海最主要目的是尋找李牧原，這檀香山是屬於美國的，又是逍遙閣的一個重要活動地點，自然是要被小野哥列爲必到之地。
在這附近海域釣那白龍鯨神不過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會偶然遇到明石義利的船。對於這些小鬼子，李牧野從來不會手軟，打劫只是捎帶腳的事兒，打探消息纔是李牧野最重要的目的。
現在目的已經實現了，這個明石義利也就沒什麼活下去的價值了。李牧野拔出虎蛟骨刃，乾脆的送他上路了。
小惡來興沖沖端着一個白色整理箱從船艙裡出來，小芬跟在後面掩着鼻子，一臉嫌棄的樣子。
龍涎香是世間奇物，卻是孕生於巨頭鯨的大腸裡，沒做成香料以前，可以想象其味道感人。
小惡來有些興奮，見面便道：“叔，這回咱們又撿到寶貝了，這龍涎香得有七八公斤呢。”
李牧野點點頭，道：“收好，你們兩個先回咱們的船上，我做完最後一件事隨後就來。”
海面上騰起爆炸的火光，一公里以外，李牧野站在遊艇的甲板上看着那艘捕鯨船爆炸燃燒後緩緩沉入大海。
“搞出這麼大動靜來，估計那個白龍鯨神不會上鉤了。”小惡來有些失望。
李牧野看着深藍色的大海，這麼鬧騰過後，這附近不會再有鯨魚敢湊近了，一旦錯過了洋流，短時間內就不大可能再有機會找到鯨魚羣，小野哥心中不無遺憾，嘴上卻道：“這樣也好，免得你師父生咱爺們兒的氣。”
小芬從第三層的駕駛艙裡出來，一頭躍入二層泳池中，趴在泳池邊探出半個身子，面帶嫵媚笑意看着李牧野，招手道：“白龍鯨神你是捉不到了，這上面還有一條美人魚，你要不要捉回家去？”
這小丫頭越來越會討老子喜歡了。小野哥瞧着她巧笑倩兮的樣子，心裡頭甜滋滋的。
“叔，我師父真好看啊，而且我覺她是越來越好看。”小惡來傻兮兮看着小芬，轉頭對李牧野說道：“我以後再也不笑話你制不住自家的女人了，這婆姨，誰娶到家裡也捨不得下手打。”
童言無忌，卻多爲真話。
小惡來不明就裡，看到什麼說什麼。李牧野卻知道小芬身上的變化從何而來。這丫頭最近幾個月好東西吃的太多，身心得到極大滋養，體術修養也跟着一日千里。當日在那島上被霍澤等人捉住的時候，甚至曾經赤手空拳跟霍澤鬥了幾十回合才落敗。按照阿納薩耶夫的說法，小芬已是拳法宗師的水準。距離頂級人物只差了一個層次而已。
李牧野其實一直有些好奇阿納薩耶夫究竟是什麼水準。三十年間，武榜上除了玄塵獨霸江湖第一人位置外，剩下的六大天王位置，也只有霍澤佔據中游忽上忽下。曹少林二十年前入榜名次常見起伏。洛珈王黃永昊是十年前進入六大天王序列，一進來就擠掉了楊千歲，被公認爲僅次於玄塵的天下第二。其他人物也是常有波動。
唯有阿納薩耶夫，三十年來，不管誰上來，也不論哪個下去了，始終跟玄塵一般巍峨不動。玄門定江湖武榜的時候有個說法，不入天王不爲大宗師。這個所謂大宗師是玄門評價巔峰武者的一個叫法。可謂是江湖武者的最高境界了。也是最難保持的一個層次。有些習武者在壯年時達到，卻又很快因爲氣血衰敗而跌落下來。
阿納薩耶夫號稱三十年間大宗師一下第一人。在這三十年當中，不管是那位從六大天王的位置上跌落下來，都沒辦法壓他一頭。曾有人因此質疑過玄門這個排榜的權威性，十五年前，就曾有一位來自逍遙閣的天王級人物，因爲氣血衰敗而跌出前七，卻不服氣阿納薩耶夫排在他前面，於是登門挑戰，結果就是被阿納薩耶夫險勝一招，生生給打死了。
這些事都是從阿納薩耶夫身邊一個薩滿祭司口中聽到的，那人是阿納薩耶夫的舅哥，也是他最得力的手下，除了精通薩滿秘術外，還是個吟遊歌者，最喜歡抱着馬頭琴連說帶唱的給人講故事。
體術修養到了一定層次，全身內外經絡氣血通達，人的氣色皮膚狀態都會極佳。模樣骨骼也會在潛移默化中向着更勻稱的方向發展，讓人看起來十分舒服。在道家而言，這種變化叫昇華。是一個人精氣神狀態越來越年輕的表現。這說明小芬的體術修養可謂入道了，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想要維繫這種狀態可不容易。
從小芬身上就可以看出，像玄塵和白無瑕之流藏身世外，名聲並不顯達於民間，卻爲什麼也會如世間俗人一樣爭權奪利，其實他們爭的就是這世上的資源。爲個人爭，也爲門戶爭。世界如此之大，沒有權和利，即便強如他們也沒辦法去親力親爲爭取每一個好東西。
“小惡來，你說說，我跟你堂主阿姨哪個好看？”小芬忽然揚聲問道。
一下子把小惡來問的愣住了，這小子撓頭遲疑了半天不大敢說的樣子。
小芬一副很民主的口氣：“說吧，放心大膽的說，只要是實話，不管說的中聽不中聽，師父都不怪罪。”
小惡來被擠兌的沒辦法了，才遲疑着說道：“不相伯仲吧，五官模樣你們倆都不是最精緻的類型，堂主阿姨比師父你多幾分仙氣，而你比她多了些英氣，你個子比她高，腿又直又長，她個子沒你高，不過身材挺好的。”
“說半天全是屁話。”小芬嗔怪這小子沒有乾脆利落的誇自己強過了白無瑕，從他猶豫的態度看，心裡頭只怕還是更認可白無瑕一些。沒好氣的說道：“不會說話，罰你站釣臺上扎一天馬步去。”
小惡來頓時垮了臉，向李牧野唸叨：“叔，快管管你女人吧，你聽到了，是她一定要我說的，還說對錯都不怪罪，這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
李牧野哈哈大笑，道：“這就是給你小子一個教訓，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不喜歡聽男人在她面前誇別的女人好看，等你將來長大到了可以娶老婆的年紀，千萬記住叔這句話。”
“真是個十足的無恥敗類，好孩子都跟你學壞了。”小芬在上面嬌嗔道：“姓李的，你是不是該上來跟你的小助理介紹一下馬上在檀香山開始那場拍賣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