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炎鳴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撐住她的重量,焦急地瞪着她蒼白到難看的臉,“殷小沫!”
殷小沫靠在他懷裡,視線裡,正好是玻璃窗內一個個天真爛漫的嬰兒……
她以爲……她的孩子是在這裡的。
她以爲……趁自己沒癱瘓以前還能抱抱孩子……
“爲什麼……你那天不告訴我?”殷小沫被鳳炎鳴緊緊抱着,聲音啞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
“你剛動完手術,身體還沒恢復,沒必要知道。”鳳炎鳴嗓音低沉地道。
沒必要?
她是孩子的媽媽,她怎麼會沒必要知道?
“那孩子在哪?我要見她,我要見她……”殷小沫有些激動地抓住他的胳膊,一雙眼睛沒有眼淚,只有着急。
“在陵墓園。”鳳炎鳴盯着她道,“已經埋了。”
……
埋了?
“你有什麼資格自己埋了她?”殷小沫感覺一頓氣血上涌,“我還沒見過她,爲什麼不讓我見她?!我是她媽媽啊……”殷小沫急了起來,雙手用力地攥着他的胳膊,彷彿這樣,她就能抓住一些什麼。
她是孩子的媽媽,爲什麼孩子已經埋了她都不知道……
她早該想到的,鳳炎鳴根本不讓她見孩子,保鏢看似在保護她,其實是看着她不去找孩子……
怎麼可以這樣……那是她的女兒,爲什麼一眼都不讓她見……
“她已經死了!你見不見她都已經死了,聽懂了嗎殷小沫?!”鳳炎鳴大聲地吼道,大掌捧上她的臉,“殷小沫,你清醒一點,一個死掉的嬰兒沒什麼好見的。”
……
殷小沫呆呆地看着他,他怎麼這麼跟她說話。
什麼叫一個死掉的嬰兒沒什麼好見的?那是他們的女兒,爲什麼他說的好像和他們無關一樣……
他不是說他喜歡這個女兒的嗎?
“女兒在哪個陵墓園?我要見她。”
殷小沫推開他的手,轉身就往前走去。
鳳炎鳴沒有追,盯着她的背影閉上了眼,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攏成拳,青筋突出,恨不得殺人一樣。
福嫂只是站在一旁哭着。
“砰——”
殷小沫突然栽倒下來,整個人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夫人——”
“殷小沫!”鳳炎鳴大吼一聲,飛快地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朝急救室狂跑。
…………
殷小沫總以爲自己下一次醒來是在和鳳炎鳴的家裡,而不是充斥着消毒水的醫院裡。
睜開眼的一剎那,殷小沫看着熟悉的病房,看着吊着的輸液袋,還以爲自己還在坐月子,並沒有出院……
那是夢吧?
寶寶沒有出事,她只是做了個噩夢,其實她還沒有出院……
對,是夢。
虛幻的夢境而已,一定是她太緊張孩子了,纔會做這麼可怕的噩夢。
殷小沫撐着牀坐起來,腦袋有些疼。
“醒了?”鳳炎鳴從廚房裡走出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福嫂給你燉了補品。”
一見到鳳炎鳴,殷小沫便有很多話要說,“我剛剛做了個特別奇怪的夢,你知道嗎,我剛剛夢見你告訴我……”
殷小沫的聲音嘎然而止……
她看到了鳳炎鳴身上的大衣就是她“夢”裡見到的那一件……他的衣袖上甚至還有被她用力攥過的痕跡。
不是夢嗎?
那不是夢?那他們的女兒……
“夢到什麼了?”鳳炎鳴走到她牀邊問道,嗓音低沉而帶着一股漠然。
殷小沫呆呆地坐在牀~上,一切都是真的,根本不是個夢。
……
“殷小沫,孩子死了!”
“她死了,她是早產兒,生下來第三天就死了。”
“她已經死了!你見不見她都已經死了,聽懂了嗎殷小沫?!”
……
孩子,不會的……孩子不會死的……
殷小沫一把將手上的針管拔了,掀開被子就往外跑,還沒跑到門口人就被鳳炎鳴從後抱住。
“殷小沫你胡鬧什麼!回牀~上去!”鳳炎鳴從後抱住她的身體冷冷地吼道。
“孩子呢?鳳炎鳴,我們的孩子呢?”殷小沫在他懷裡掙扎着問道。
“她已經死了!”鳳炎鳴大聲道,雙手抱住她亂動的胳膊,“殷小沫你給我冷靜點!”
“怎麼冷靜?!”殷小沫拼命地掙扎,“你在胡說八道!我要去找褚喬,我們孩子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
“殷——小——沫!”
殷小沫激動得厲害,整個人都在掙扎扭動,力氣從所未有的大。
鳳炎鳴使出全力將她抱起來丟到病牀~上,屈起膝蓋壓住她的雙腿,兩手扼制住她的胳膊,氣息有些不穩,“女兒已經死了,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我不接受!”
“就算你去找褚喬也沒有用,她已經死了你必須接受這個結果。”
“不――我不接受,不接受!”殷小沫大聲喊道,眼淚淌下來,“我在手術檯上的時候,我聽到她哭了……我真的聽到她聲音了……她不會死的,鳳炎鳴,我們女兒不會死的……”
女兒不會走在她前面……
女兒怎麼會死,她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
她的聲音啞得可憐,每個字都像是什麼尖銳的利器紮在他的心臟上,讓他的心臟疼得停止跳動。
“殷小沫,她已經死了!”鳳炎鳴只是重複這一句話,讓她接受事實。
殷小沫四肢被他壓制着,不再掙扎,眼淚洶涌地落下來,糊了視線。
“她是我們的女兒……她不會死的,不會的……”殷小沫哭得眼淚連成線,喃喃就只剩下這一句話。
彷彿這樣說着,他們的女兒就真得會活過來一樣。
鳳炎鳴不再壓着她,把她抱坐在牀~上,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大掌撫過她全是淚水的臉頰,“殷小沫,就當她從來沒有出現過。”
……
當她沒有出現過?
這種事怎麼能當呢?
牆邊的櫃子上還放了厚厚的的一撂母嬰雜誌……她看過有多少遍?甚至她在雜誌上訂購了一堆的玩具……
她的肚子真真實實地大起來過,她真真實實地感受過懷孕的過程,所有的反應她都真真實實地感受過……
怎麼可能當這孩子從來沒出現過……
“她是我們唯一的孩子……”
殷小沫渾身疲軟地靠在他的懷裡聲音顫抖地道。
那是他們的女兒,她現在的身體不可能再孕育第二個孩子了……這是他們唯一的結晶,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僅有的一個孩子……死了。
殷小沫的身子更加戰慄,鳳炎鳴將她擁緊
……
鳳炎鳴帶她去了安葬孩子的墓園,墓碑上什麼字也沒有刻,殷小沫蹲下身來,伸手撫摸着方方正正的碑,上面只放了一束鮮花……
他們的女兒……
殷小沫的手指都在顫抖,眼眶裡含着淚,“爲什麼?爲什麼你連一張照片都不肯拍?
孩子都已經死了,她連一眼都沒見過,他爲什麼一張照片都不拍給她看?
至少讓她知道自己的女兒長什麼模樣……
“他已經死了,你多看幾眼只會傷心過度。”鳳炎鳴蹲到她身旁,把鮮花挪開了一點,盯着墓碑道,“你想了那麼多名字,現在告訴我,你喜歡哪個?我讓人刻上去。”
刻上去……
不懂爲什麼,聽到這話,殷小沫的眼淚再一次無聲地掉淚。
她取名字是希望女兒有個漂亮的名字,希望她以後的人生一帆風順,一直幸福,不是取了名字刻到碑上……不是這樣的……
“鳳炎鳴,你爲什麼都不告訴我?爲什麼?”如果那天他就告訴她,她也不會連孩子的最後一面都看不上!
她是孩子的媽媽,可是,她現在這樣配做一個孩子的媽媽嗎?
“別哭了。”鳳炎鳴伸手撫上她的臉,指尖的炙熱停在她帶着淚痕的臉上。
“我一眼都沒看見過她,一眼都沒……鳳炎鳴……你怎麼可以不讓我看孩子,怎麼可以……”殷小沫的手不由得地抓住碑下的泥土。
意識到她的動作,鳳炎鳴飛快地抓住她的手,冷聲道,“殷小沫,你別鬧!”
她鬧什麼了……
她沒有鬧,她只是想看一眼孩子,哪怕是張照片都好,哪怕是遺體都好……
“看夠了,我們回去。”
鳳炎鳴強制地把她抱了起來,塞到車裡,回到爵明山莊。
鳳家別墅的人顯然都早已經知道了這個噩耗,看到她出院全迎在大門口,像某種儀式一樣,全都沒有表現出喜悅的神色。
連吊兒郎當的鳳琦玉站在門口都怔怔地看着她。
鳳炎鳴擁着殷小沫坐到大廳裡,鳳琦玉跟着坐了過來,搶過女傭手中的清茶遞給殷小沫“喝茶。”
“對不起,我有些累,先上樓了。”
殷小沫不想說話,一個人站起來往樓上走去。
鳳炎鳴深幽的目光緊跟着她。
鳳琦玉端着茶杯僵在那兒,驀地說道,“殷小沫,一個孩子而已,死就死了,難道你還因爲她死了而自己也不活了?”
殷小沫的身形一頓,身影微顫。
……
“鳳琦玉!”鳳炎鳴隨手抄起搖控器砸向鳳琦玉,“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自己的女人輪得到他來再撒一把鹽?!
“我說的是事實……”鳳琦玉摸着被砸出包的額頭說道,打他做什麼……
“滾!” 鳳炎鳴陰沉地瞪着他,站起來跟隨殷小沫上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