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交鋒
自從第一波箭雨開始,党項軍就掌握了節奏,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完全不給秦鎮等人反擊的機會,秦鎮也只能放棄反擊,帶着大家散開,藉着商道兩邊樹木灌叢的掩護急速往後退去。
等到第五波箭雨射完,已經有党項軍衝到了秦鎮等人剛纔埋伏的地方了,映入他們眼中的是滿地的亂箭,漢人士兵的屍體不見一具,就連血跡都沒有一滴,他們何嘗不明白己方那五波箭雨算是做了無用功了,這幫漢人士兵早就跑了。
這次党項軍的指揮是百夫長拓跋壽,這個差事是他從千夫長拓跋野望那裡爭來的,看到這個情況,鼻子都快氣歪了。
党項軍一向都看不起漢人士兵,認爲漢人士兵也就比普通的百姓強一些,不過也強不到哪去,碰到他們党項軍還不照樣貓到城牆後面不敢露面,要不是他們党項人口太少,這些地方早就被他們佔領了,又何須每年辛苦的跑到這搶人搶糧。
可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們記憶中也就比羔羊難對付一點的漢人士兵這次竟然讓他們不斷的吃了暗虧,昨天黃昏的那次衝鋒就不說了了,事出突然,他們沒有準備,而且他們確實也沒有想到漢人敢跑出城牆跑到野外和他們對衝,這個虧他們也就認了。
剛纔雙方對射,對方只射了一波箭雨,就讓自己這邊兩死多傷,可是己方在五波箭雨的覆蓋下,對方竟然全身而退,可見對方對戰機的把握和臨場決斷的果斷,雖然對方佔據着有利的地形,但是在驕傲的党項人心中,這些地形的優勢完全彌補不了他們對漢人士兵實力的碾壓。
從剛纔的那一撥箭雨當中,拓跋壽就知道剛纔和他們對射的那幫漢人士兵也就三十來人的模樣;要是放在往常,他會毫不猶豫的命令手下的兒郎全速進攻,將這幫膽敢阻擋他們前進腳步的漢人撕個粉碎,但是,現在他卻有些猶豫。
“千夫長說的沒錯,這些漢人雖然懦弱無比,但也異常狡猾,用三十幾個人當做誘餌,誘我出手,後面再用大部隊進行埋伏,哼,我也算是在戰場縱橫數十年,這點雕蟲小技,還嫩了點!”
拓跋壽如此想着,口中發佈命令:“大家散開,成散狀縱向向前搜素前進,這幫漢人比我們以前遇到的要狡猾不少,大家小心有詐!”
“諾!”衆人應答一聲,分散開來,排成縱隊,小心的向上搜索而行。
看到党項人在發現他們撤離之後並沒有急速追趕,而是仍舊小心翼翼的向前搜索,秦鎮心中長舒了一口氣,示意大家繼續前進和孟選韓城他們匯合。
他現在就怕碰到個沒腦子的指揮官,啥也不顧一股腦的往前衝,那他們這五十多人無論如何也擋不住,只能抓瞎;現在這個指揮官顯然是個有腦子的,小心謹慎,正中秦鎮的下懷,運氣不錯。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他恨不得這幫党項人像蝸牛一樣往上爬纔好呢。
可是往往總是事與願違,當党項軍士向前搜索了五百米的距離之後,還是沒有發現敵人身影,他們前進的速度明顯就加快了好多。
正當党項軍因爲沒有再次碰到埋伏而心神有些稍稍放鬆的時候,上面林中又毫無徵兆的射出一波箭雨。
不用拓跋壽喊什麼口令,党項軍士便很熟練的雙手護住脖子將整個身子蜷縮起來。
這次因爲是他們呈散狀縱向隊形,而且上面射下來的箭也不多,只有二十多支,所以只有少數幾人受了點輕傷。
拓跋壽冷哼一聲:“哼!果然有埋伏!只是爲啥這次射出的箭更少呢?”隨即腦袋一轉便明白了,“哼哼,這不就是漢人兵法中的‘孫臏減竈’嗎,真以爲我們党項軍隊就不懂兵法嗎?”
打這種仗最憋屈的是找不到敵人,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貓着突然來一下子,現在這波箭射下來,敵人出現了,拓跋壽心中鬆了一口氣,按照剛纔這幫漢人狡猾的個性,他們這次射出的箭比上次少,更是加劇了他對這幫人是誘餌的認知。
按照上次這幫漢人的習慣,他們這些誘餌射出一箭之後便立馬向後退去,讓他們党項人的箭射空。
“幸虧這次千夫長大人英明,派了我來,要是讓拓跋桐那個不長腦子的飯桶搶了這個差事,還不得一股腦的鑽進人家設置的埋伏當中。”拓跋壽又一次爲他識破這幫漢人的詭計而沾沾自喜。
“既然你們當做吊我的魚餌,那就休怪我先將這些魚餌吞了,讓你們這幫只知道耍陰謀詭計的漢人重新認識一下什麼叫党項勇士。”
“前隊急速前進,後隊弓箭手對前面八十米到一百五十米處呈批次進行壓制,一定不能讓這些狡猾的漢人跑了。”拓跋壽大聲命令道。
聽到拓跋壽的指令,最前面的軍士以最大的速度向前面衝了起來,稍稍落後一點的那些軍士開始張弓搭箭,箭雨瞬間越過最前面的那些軍士,向前覆蓋而去,與此同時,更後面的那些軍士追了上來,越過第一波箭雨十米的位置,第二波箭雨又向前覆蓋而去。
看着在自己的命令發佈之後,手下的党項軍士執行得當,配合默契,拓跋壽不禁爲自己增加了手下軍士步戰的訓練的英明決定而心中有些自得。
當最前面的軍士衝到剛纔孟選等人埋伏的地方之後,現場除了雜亂的箭支,果然沒有半個人影。
但這次因爲他們追的快,很快看見了前面七八十米處晃動的身影。
“追!”帶頭的軍士喊了一聲,帶頭向前疾馳而去。
但是還沒等他們追出多遠,前面又毫無徵兆的射出一波箭雨。
這次因爲他們急速追趕,防範意識顯然差了很多,等這些箭快到眼前了才反應過來,但是已經遲了,而且在這波箭雨當中,有好幾支箭明顯比其他箭更加穩定,也更加有力,一個不小心讓他們傷了七八個。
突然遭受這麼大的損失,他們畢竟人少,便不敢往前再追了,就地依託坑窪地形俯倒,派人向後面的拓跋壽報信。
拓跋壽聽到來人彙報前面追擊部隊的遭遇,氣的眼中冒火,一掌拍向身旁的樹幹。
“傳令,隊伍仍然呈散狀縱向隊形向前搜索前進,拉大前後排的距離,等翻過了這座山,我要將他們踏成肉泥!”拓跋壽咬牙切齒。
如果對面是契丹人或者回紇人,這種小小的失利他拓跋壽也不放在心上,勝敗乃兵家常事嘛!可是對面的偏偏是他最看不起的漢人,原本碰到他們党項軍應該龜縮不出,避而不戰的漢人,此刻卻硬生生的讓他又吃了一個暗虧,這讓他如何不生氣,唯有將這幫擋在前面的漢人殺光,才能稍解他心頭的怒氣。
就這樣秦鎮帶着渭州折衝府兵和剛從拓跋珪那逃出來的漢人組成的臨時隊伍一邊抽冷子放個冷箭一邊撤退,拓跋壽帶着隊伍一邊小心翼翼的搜索一邊追擊,雙方在一撤一追中也快到了山頂。
而在秦鎮和孟選的指揮下,這個臨時隊伍在這次阻擊戰中只有兩名士兵不小心中箭,受了點傷之外,竟然沒有其他損傷。
大家都很興奮,原本以爲是異常艱難的一場戰鬥,雖然留下來阻擊敵人的這些人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但能夠活下來,誰願意死啊。
雖然他們也沒殺傷多少敵人,但這次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傷敵,而是最大時間的拖延敵人,現在他們的這個目標已經基本達成了。
所以大家現在看着秦鎮的目光裡出現了不一樣的東西,剛開始是因爲王聖臨走時的命令,他們因爲信服王聖,才承認秦鎮在這支隊伍中的地位,但是對於秦鎮的能力,他們大部分人都有些懷疑;但經過這次和党項人的交鋒,他們的眼中多了一分信服,還有一絲說不出的暢快。
就在這時,秦鎮突然感覺下面党項人的追擊突然急促了起來,同時一支響箭升空。
薛遠面色一凝:“不好,党項人估計是發現了我們在虛張聲勢,千萬不能讓他們給纏上,不然後面的人追上來我們就走不掉了。”
孟選一臉平靜:“相持了這麼長時間,而且眼看着就快要到山頂了,他們也應該摸清我們的底了,可惜我們人太少戰鬥力不足,不然在山頂打他們一個埋伏,肯定夠他們喝一壺的。”
秦鎮一臉可惜:“撤!”
衆人便不再理會後面的追兵,全力向山頂跑去。
拓跋壽感覺自己的雙眼在冒火,沒想到自己征戰數十年,也略通漢人所謂的兵法戰略,沒想到今天卻被耍了。
都快要到山頂了,預想中的埋伏並沒有出現,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十人對他們進行騷擾,到現在,他如何不明白對方是在拖延時間。
“全部加速追擊,纏住他們,一定不能讓他們跑掉!”接着又對身旁的親兵吩咐道:“給千夫長大人發信號,請大人派騎兵上來,配合我們堵截!”
“諾!”
親兵抽出背上響箭,朝半空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