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和曉曉都一樣,她沒有享受過親情的溫暖。她也一樣,二奶奶在她心中的地位,跟爺爺在我心裡的地位一樣。
不過跟我預想的不一樣,她聽聞後竟然十分的冷靜,並沒有出現所謂的哭鬧。
“這樣啊,那我們快些回去吧。”曉曉極其平靜說道。
我點頭恩了聲,和曉曉連夜動身,往蛇頭村方向趕去,到蛇頭村的時候,村子其他屋子裡空無一人。只有存在最上方的屋子還在冒着炊煙。
看來村民都集中在二奶奶她們那裡守着了,一般只有病入膏肓的時候,村民們纔會守着,如此看的話,二奶奶確實不行了。
和曉曉加快腳步,到了門口時,看見村裡的老人,老人一見我們就說道:“你們倆終於回來了,快去看看老太太,提着一口氣不肯嚥下去,等着你們呢。”
我們聽後馬上進屋。
二奶奶的牀已經被搬到了屋子的正中間,二奶奶躺在牀上,村民在邊上圍着。
曉曉的母親韓英正守着。
我和曉曉上前,直接跪在了二奶奶的牀邊,韓英開口說:“媽,你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就說了吧,曉曉和葉海來了。”
我喚了聲二奶奶,曉曉喚了聲奶奶。
二奶奶多半是聽見了,閉着眼睛翻了個身,不斷齁着,半天沒擠出一個字來。
她的嘴裡已經滿是腐朽的味道了,已經由內而外開始腐爛了,確實已經沒救了。
“奶奶。您慢點說。”曉曉開口說道。
二奶奶猛齁了一聲,好一會兒才指着我說了一句話。
我理解了好半天才勉強明白過來,她沒看到曉曉出嫁。很不甘心,要把曉曉託付給我。
我說道:“二奶奶,您把魂魄脫離出來吧,變鬼還能生存。”
二奶奶又嗚嗚說了一句,大致意思是她沒多少執念,做鬼也做不了多久。再說,她也不願意做鬼。
就說了這麼幾句話,她的昏睡了過去。
韓英說道:“老人家想看到你們兩個結婚不大可能了,你們以後結婚的時候,再知會她就是。先別打擾她了,她在等你爺爺。”
內臟都已經開始腐爛了,還強留一口氣撐着,可見她對尚在世上的人有多麼的留戀。
我們隨後退到一邊,我父母上前跟我說了幾句話,大傢伙都靜靜等着二奶奶歸西說的那一刻。
約兩個小時候,屋子旁邊傳來一陣喧鬧聲,緊接着爺爺、孟偉業、孟長青三人出現門口。
看見孟長青,我竟然有些緊張,但還是上前喊了聲師父,孟長青點了點頭,走到牀邊看起了二奶奶。
聽到聲音,二奶奶轉過頭,看了這三人好一會兒,最後將孟長青招過去說道:“以後要是葉海和曉丫頭做錯了事情,你一定要把他們帶回正道上來。”
孟長青點頭恩了聲:“會的。”
說完後,二奶奶再次暈死過去。
二奶奶小時候將孟長青送去道觀,孟長青對她感情自然很深。孟偉業是二奶奶的師父,其中關係也不用說。爺爺和二奶奶是師兄妹,二奶奶甚至對爺爺產生了情愫,隨便一點,就已經算得上至親了。
按理說,我和曉曉和二奶奶是最親的,應該最傷心,但是我現在除了悲憫竟然沒覺得有多傷心,只感慨人的脆弱。
至於曉曉,她看起來一臉平靜,也沒多少悲傷神色。
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村子裡公雞叫到第三遍的時候,二奶奶腳猛地一彈,生命之火徹底熄滅了下去。
她的靈魂也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死如燈滅,死後村民很熟練地擡出了棺材,放響了早已經準備好的三眼炮。
“你咋不傷心?”我問曉曉。
曉曉答道:“傷心一定要表達出來嗎?”
我哦了聲,這時候孟長青站在了和曉曉的面前,我擡頭看了他一眼,他隨後坐在了我的旁邊,說道:“對不起,師父之前有些激動了。”
我當然說沒事兒了,不過還是問了一句:“是誰告訴你那些話的?”
孟長青保持了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道:“或許,是我錯了……我見過你的本體了。”
“我的本體?”我有些詫異。
孟長青恩了一聲:“就是千年之前,清峰子那個宿敵。你和人教掌教都是他的化身,但是你和人教掌教不同,人教掌教只是一個試驗品,而你卻承載了他所有的東西。人教掌教是他以你未來爲模型而創造出來的,本來是爲了輔助你,但是卻走了偏路,與你爲敵了。”
果然是這樣,我早就猜測過了,這次終於確定了。
我是別人的化身,人教掌教也是別人的化身。
但是我和他有區別,我是從小長到大的,而人教掌教被幻化出來,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
看來,我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親生父母,只不過是別人創造出來的東西而已。
“他都跟您說了什麼?”我問道。
孟長青頓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爲紫薇星,你爲七殺,按理說七殺星比紫微星命運會坎坷一些,但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我面臨的死境更多幾分,其原因你知道嗎?”
“我那個本體乾的?”
孟長青點點頭:“是他,他要限制我的成長,縮短你與我的差距,不然你永遠不會是我的對手,我證道失敗,實際上,也是他在背後搞鬼。”
“既然這樣,他爲什麼不對您直接出手?”
“他要讓你成長,就需要相應的對手助你成長,在他的規劃裡面,我就是你最後一個對手,現在我還有存在的價值。”孟長青憂心忡忡說道,“他太強了,我沒法打敗他,但是又不忍心看你淪爲他的傀儡,所以纔對你說了那樣的話。”
我這時又多了一個疑問,馬上問道:“您是不是就千年前他的宿敵,清峰子?”
孟長青點了點頭:“他說是的,他和青峰子鬥了很久,沒能分出結果,最後兩人約定好這一世再戰,青峰子選擇輪迴,而他選擇演化分身。他棋高一着,因爲這樣清峰子就失去了主動權,而他卻還可以在世間上安排他想做的事情。”
我大致明白了:“也就是說,演化我的那個,還在世上。而您沒有什麼本體,您就是清峰子轉世而來。”
孟長青點頭應是:“如果猜得不錯的話,六十年前,找到我爺爺的那個,就是你的本體。他在我們祖輩時候就已經開始將我們兩人串起來了。”
我聽完這些事情,卻沒有覺得有多驚奇,似乎本來應該就是這樣的。
只有四個疑惑,第一個是他怎麼知道我的未來的?不然也不能以未來的我爲原型,創造出了人教掌教。
第二個是他是怎麼創造我的?因爲我小時候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第三個是,他找孟長青做什麼?
最後一個,清峰子怎麼會這麼笨,別人用化身,而他傻乎乎去轉世,這樣一來,將主控權全部教給了別人。
我把這些疑惑跟孟長青說了。
孟長青意義跟我解答了起來:“你不是在研究預算未來的相術嗎?他應該也會吧,至於第二個,他走的是逆天之路,自然不能以常理審度。第三個和第四個,我也不知道,但終有一天會明白的。”
我也恩了一聲,之前的隔閡在這些對話中完全消失,實際上,我和孟長青從來就沒有過隔閡,也沒有什麼仇恨。
鬆了一口氣,這會兒時間,二奶奶也要被移送進棺材裡面了。
我和曉曉送起了她。跪在了一邊。
跪下時候,見墳塋地那個葉海又出現在了這裡,看着裡面不斷搖頭嘆氣,我這會兒沒法跟他打招呼,就沒搭理他。
二奶奶進棺材之後,曉曉終於忍不住凋落了幾滴眼淚。
先前我沒半點悲痛,但是見曉曉一哭,心裡也跟着痛了起來,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這時候那個葉海走了進來,在棺材前駐足觀望了一會兒,對我說道:“節哀。”
我恩了一聲,而此時的孟長青,凝着眼睛看着這葉海,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