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九章 客來

先前那沙啞的聲音恨恨道:“武氏一族,人丁單薄,除了武凌和解語嫣那兩個短命鬼之外,就只有一個老子。因此至親之人,也就是那麼幾個,容易鎖定目標。尊者,到時候我去對付武羽,皇甫師兄可以幫我引開那些蝦兵蟹將,根本就用不着大尊出手,我兄長的大仇立刻就能得報。”

“恩,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不過,你們兩個人一定要切記,誅戮武羽一事,事關重大,或許你們不知道,武家,和咱們化羽閣有很深的淵源。這次,要不是氣那武凌殺死了寒兒,奪走擎天神劍,本尊也不會冒這樣的風險。總之,你們一切小心,否則,一旦走漏風聲,非但你們兩個人粉身碎骨,就連本尊,亦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這不是危言聳聽!”

這個自稱‘本尊’的人,明顯是這三人之中的頭領,低聲呵斥着。他知道其他的兩個人對武凌有着深仇大恨,恨不能將武氏一族滅門才肯甘心,因此心有顧慮。

那嘶啞的聲音訕訕道:“好的好的,段大尊,這次弟子聽你的,不過就這樣只殺死武羽一個人,是不是有點便宜他們了啊?”

“只求爲寒兒報仇,其他之事,不要考慮!”那低沉的聲音,語氣堅定。

一直沒做聲的一個輕靈的聲音卻道:“段大尊,孔寒師兄當初是爲了替孔祥師弟出頭才被武凌那小賊殺死的,如今孔祥師弟前來爲他報仇,理所當然。我這次來,也是爲了報武凌奪我雲蟬劍,又三番兩次羞辱與我的深仇大恨。哼哼,蒼天有眼,武凌這小賊在星海灣喪命,這次,我們一定要讓武羽爲他頂罪。”這人的聲音頓了一頓,略微一下沉吟,繼續說道:“段大尊,當日我在星海灣親眼所見,武凌殺死了吳易陽和黃一凡兩人,這兩個人,都是閻羅神殿的重要人物。特別是那黃一凡,我聽說是閻羅神君黃聖壹的獨子。閻羅神殿的人行事,向來霸道,是從不肯吃虧的主,這次有這樣的大好機會,他會按兵不動嗎?”

“我倒是希望閻羅神君出馬,即使他不出馬,派來幾個真傳弟子料理武羽也是好的。這樣咱們也能隔岸觀火,看他們鬼打鬼了。就算事情暴露,咱們也可以撇清在外,完全不用承擔風險。但現在仙道、鬼道和魔道三道的門派在因爲星海灣的變故大打口水仗,黃聖壹也是處在風口浪尖上,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膽子。”那低沉的聲音沉吟着。

說話的這人,自然就是孔寒的師尊,化羽閣八大尊者排名墊底的段潤芝,另外兩個,則是孔祥和那皇甫雲。

這一次從星海灣撿回一條性命之後,皇甫雲在確定武凌已經死去之後,心中大爽,與此同時,他心中還憋着一口惡氣,因此找到段潤芝,將擎天神劍在武凌手中的事情和盤托出,段潤芝一聽之下,就是大怒。

自從化羽閣內門弟子考覈以來,作爲主考官的孔寒就彷彿人間蒸發一樣,憑空消失了,作爲孔寒的師尊,段潤芝自然心中急切。後來,孔祥將當初孔寒的打算告訴了他,段潤芝這纔對武凌有了一絲絲的懷疑。再到最近,皇甫雲將擎天神劍的事情和盤托出,段潤芝終於確定,孔寒一定是遭了武凌的毒手。因此,這才夥同皇甫雲和孔祥兩人,一起來到武風公國風之都,企圖誅戮武羽,殺光武氏一族。

皇甫雲低沉的聲音再度開口:“既然如此,大尊,我倒覺得,咱們不妨再等等,既然閻羅神殿的人也想誅滅武氏一族,等咱們出手,咱們爲什麼不能他們先出手。雙方博弈,誰能沉得住氣,誰就能贏。”

那沙啞聲音的孔祥卻不耐煩:“等?還等到什麼時候?等到時機錯過,想再報仇就難了!現在趁熱打鐵,正是最好的機會。等來等去做什麼?難道咱們親自屠戮武氏一族,不比藉助他人之手報仇要痛快多了嗎?我正要看着武氏一族的人在我的屠刀下哀嚎求饒,便要親眼看到武氏一門血流成河,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令狐雄聽到一半的時候,便確定了這三個人的身份。

這三個人,竟然都是化羽閣的弟子,其中一個,還是化羽閣的大尊。武凌母子都是爲化羽閣而死,這段潤芝身爲化羽閣的大尊,卻爲了私仇,前來報復武家,只是想想,令狐雄心中就涌起了一股無法遏制的殺機。便打算出手將逕三人滅掉。但聽到他們提到“閻羅神君黃聖壹”的時候卻是按捺住了心頭的怒火。

尋思:“殺這幾人,如誅螻蟻。但殺了他們,恐打草驚蛇,其他虎視眈眈的仇家勢力,卻不敢探頭了。須得讓他們都鑽出來,本尊者在暗中窺視,將他們一網打盡,這纔是完全之計。”令狐雄一代豪傑,這點算計力還是有的。當下摁住怒火,也不去聽那三人說什麼。三個人之中,修爲最高的段潤芝是靠着丹藥纔到達化氣中層境界的,其他的兩個,都是化羽閣的內門弟子,根本提不起他任何緊張之感。

如此一夜過去,令狐雄第二日一大早,便帶着三名弟子離開。段潤芝、皇甫雲和孔祥三個人,卻不知昨天晚上,他們已經在鬼門關轉悠了一困。

如今,武氏一族對他們而言,已經是一個鬼門關,如果他們不去,或許還不會死,一旦要去,則必死無疑!

八大尊者之末遇上八大尊者之首,自然只有抱頭鼠竄的下場!

化羽閣八大尊者之首的令狐雄怒火一旦被點燃,三大閣主也要噤若寒蟬,給他幾分面子。便是整個武雷公國的皇室孔家,都有可能一瞬間被燒成灰燼,何況是他們區區三個人。

“老爺,府外有四名客人拜訪,說是少爺的朋友。”武家的大管家武雲,佝僂着後背,忠心耿耿地走了進來,說道。

武雲是當初淺靖雪還在武家之時,指定照顧武凌的老僕,他本來不姓武,而是姓淺,自從跟着淺靖雪來到武家之後,一直對武家,對武羽,對武凌忠心耿耿。武凌對這位老人,也非常的尊重,總是以雲爺爺稱呼。

“各位老爺,少爺,小姐,請!”

武凌的朋友,必然是非同小可。武雲知道,能夠和少爺有交情的人,多半來頭不小。自然不會怠慢。

武羽來到大廳之時,武雲已經引着四人,來到大廳。“老傢伙,怎麼是你,你不在化羽閣裡修練武道,到我這裡來幹什麼?”武羽心中本來還想以禮相待,但是,一看來人之中有令狐雄,頓時就鬆了口氣。

可是,他這一聲“老傢伙”,卻是把風不二和其他兩個年輕弟子嚇了一個透心涼。

堂堂的化羽閣八大尊者之首,竟然被人稱呼爲老傢伙。

雲朵朵和令狐雄關係最親,當即就有一些不悅,正要出言呵斥,卻看見令狐雄面露尷尬之色面對熱情的武羽,令狐雄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一個失去兒子的父親面前,他該如何開口告訴對方這個噩耗?又該如何面對老友接到噩耗那一瞬間的痛苦心情?

風不二等人,雖然勉強擺出笑容,但臉上的愁緒,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武羽心中一動:“難道這些人,已經知道了凌兒在天機山星海灣的消息?”

茶水奉上,令狐雄呷了一口,開口道:“老相識,我先替你引薦,這三個年輕小輩,都是咱們化羽閣的內門弟子,和凌兒是很好的朋友。”此話一出,武羽手上差點一抖,臉上差點一陣變色。

武羽心中暗想,化羽閣的內門弟子,在整個武之帝國都稱得上是呼風喚雨的人物,這一次武家一次來了三人,在整個武風公國也算是獨一無二了!

武羽的想象力再豐富,也未曾想到,眼前的這三個年輕人,竟然都是化羽閣的內門弟子,而且,還都是武凌的好友!

武羽畢竟是一個商人,身上難免會有一些市儈氣質,這是難以改變的。

因此,令狐雄對於武羽的反應,並不感覺到奇怪。但令狐雄此時,顯然是在籌措說辭,該如何向武羽公佈那條消息。

“老傢伙你的排場好大,來我的府邸竟然帶了三個內門弟子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我武羽可要出名了。”武羽笑呵呵開口。

“拜見武伯父。”鳳飛舞等人,看在武凌面上,都是上前施禮。

武羽卻是不敢領受,別看這三人年輕,自然都是易髓境界之上的武者,而且還是化羽閣的弟子,他武羽如何敢受他們的大禮,連忙迴應。

“老相識,論輩分,他們當有此禮,你不必客氣。我們此次來,實有個不好的消息,不知該如何啓齒……”

令狐雄沉吟着,他一輩子英雄豪傑,沒有他不敢說的話,沒有他無法面對的人,但此時,第一次覺得無比爲難。

武羽看令狐雄那神情,便知道一切。他心中暗樂,當下不動聲色:“你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你什麼話,但說無妨。”

“好吧,武凌那孩兒,失蹤了,生死未卜。也許……”令狐雄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隨即話鋒一轉:“無論如何,凌兒是我令狐雄帶出武家的,我當初答應了你和阿雪要照應他的周全。他身前身後的事,我這個做伯父的自該爲他做主。如今,你武氏一族的仇家,不少料想趁火打劫,我這次來,便是要讓那些宵小個個不得好死!”

武羽心頭一震,看來武凌還真預料對了。武凌所料,武氏一族的對頭可能會趁機前來,卻不想果真如此。只是,武凌卻沒想到,這點事,卻讓令狐雄親自駕到!

正說之時,武雲又匆忙來報:“老爺,門外又有一人來訪,亦說是少爺的朋友!”令狐雄臉色一沉:“朋友?”

他第一個念頭,便想起了風之都客棧裡的段潤芝、孔祥和皇甫雲三人,以及那個未曾露面,但有可能前來的閻羅神君黃聖壹!

武羽見令狐雄如此,也不敢自作主張,而是緊張問道:“老傢伙,來人莫非就是我武羽的對頭?”

令狐雄道:“我在風之都客棧,曾聽到三個來自咱們化羽閣的宵小,密謀對付你武氏一族。他們還提到,閻羅神殿的閻羅神君,亦有此野心。老夫倒要看看,圖謀你武家的到底有多少家勢力,等他們一來了,正好一鍋端掉!”轉頭對武羽道:“不管是敵是友,讓他進來便是。”

武羽點點頭:“爲免他生疑,諸徒少做,我去迎客。”

令狐雄頷首:“好。”

這老少四人,坐在椅子上。鳳飛舞一臉怒氣:“大尊,當初在天機山星海灣,武凌師兄不計前嫌,對皇甫雲處處想讓,沒想到皇甫雲狼心狗肺,竟然恩將仇報。那皇甫雲膽敢來生事,我一劍便將他斬成兩斷!回頭回到化羽閣,還得找二閣主門下的楊天師兄說道說道。化仙山一脈,二閣主不理俗事十幾年,卻被楊天師兄搞得如此烏煙瘴氣,選出來的內門弟子執事,都是這種陰險狡詐,品行不端之徒,我鳳飛舞,簡直羞於與他爲伍!”

“不必焦急,不管段潤芝、皇甫雲他們來不來,他們若有此心,便是百死莫贖!先看看這來人,到底是何人。”

令狐雄不動聲色,但心中的怒火,其實已經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不過,他此刻,心裡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是一種絕對強者所獨有的感覺。當他一腳踏進這風之都的時候,他便覺得非常安逸,心頭的陰鬱陰霾也不自禁消散了許多。

隱隱之中,彷彿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親切感,彷彿這生養淺靖雪和武凌的地方,讓他產生一種錯覺,這種錯覺便是——武凌還沒死,還好好地在這風之都生活着。不過他也知道,這畢竟只是一種錯覺。無論如何,武凌又怎會在這風之都呢?

令狐雄心中苦笑,還以爲是自己心結太重,因爲太在意對淺靖雪的承諾而導致出現那樣的獵覺。

雲朵朵卻忽然道:“大尊,武伯父倒是好城府,乍聞噩耗,居然只是臉色微微一變,倒真是難爲他了。也許他提出要出去接待客人,應當是怕我們看到他傷心難過吧?”令狐雄和武羽如此熟絡,顯然大大的超乎這三個年輕弟子的意料,雲朵朵說話的語氣,顯得非常恭敬。

令狐雄無奈嘆息:“可憐天下父母心。凌兒啊,伯父答應你,武氏一族,從今往後,伯父絕不會讓他們吃半點虧!”

轉頭吩咐道:“朵兒,你們三個也聽好了,日後,不論你們的修爲和地位到了何等的高度,都不要忘記,武氏一族,就是咱們化羽閣的嫡系力量,你們需當照顧下去。絕不容許有任何勢力欺負他們,知道麼?”

“弟子明白!”雲朵朵等三人都是正色回答。

卻說武羽走出大廳,立刻吩咐隨行的武雲:“去把狼火請來,讓他在此地等我,我有話要交代。”

武雲領命去了。武羽帶着一批手下,走到門外,卻見一今年輕人,相貌英俊,眉目清秀,一臉愁緒和焦急,正在門口翹首以待。

武羽一看這人面容,覺得這人的穿着依稀有些熟悉,卻無法判斷出具體是誰。當下將這人迎進門未。那人躬身施禮:“晚輩離羽凡,拜見伯父。”

“離家大少,離羽凡?”對於離家的人,武羽自然不陌生,自從武凌當日在天香城,和離家定下協議以來,離家和武家,已經成了很好的合作伙伴。

當然,這離羽凡本人,武羽卻是沒有見過的。武羽聽說,這離羽凡一心撲在武道之上,甚至放棄了掌管武之帝國第一大世家離家的機會,就和武凌同時期進入了化羽閣。

因爲在天香城的一番經歷,離羽凡在化羽閣的經歷,卻不像武凌這樣坎坷。他一入門,就被舞斜陽招進了羽林山,成了舞斜陽的幾名弟子。這麼長時間的修煉,也讓他有了化氣中層的修爲。

化羽閣三閣主舞斜陽最爲看好的紅人,竟然也來到了武風公國風之都這窮鄉僻壤,武羽心中,這才真正的震驚起來。

“伯父,此地不宜說話,請入內一敘。”離羽凡風塵僕僕趕到,自然是來傳達消息。他並沒有穿化羽閣弟子的道袍,而是穿的離家的家族服飾,自然也是爲了避人耳目。他對武家友好,傳達消息,同時也不忘利用離家的威勢,震懾宵小。故意把他傳達消息的事讓武氏一族的仇家知道,好讓他們心中忌憚,不敢妄自動手。

武羽見他如此,心有所感,恍惚猜到了些什麼,點點頭:“請。。”

走到半道,卻見狼火在前方等着。武羽對離羽凡道:“請少待,我有幾句話要交代一下狼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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