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邵觀賞完畢,道:“小弟只見聶二莊主的筆法,已經讚歎不已了”
聶鶯兒笑道:“許兄可折煞小弟了。小弟這幾下子,怎敢在許兄面前賣nong?聽聞許兄還是當年刀王的兒子,這刀法造詣,想必驚天地,泣鬼神了吧?”
許邵忙搖頭,道:“還有一人,刀法肯定過了我。”
聶家兄弟忙問是誰,藍鳳凰也有些好奇起來。許邵緩緩道:“就是蒼莽山的李默然。”
此言一出,聶先生若有所思,道:“聽說李默然是當年的白狼刀客的徒弟,那刀法想必也是高的。他遠在蒼莽山,沒想到許兄竟然認識他。”
許邵道:“少時我曾經和他比刀,他讓我一次,我才僥倖獲勝。這些年在下疏懶了許多,不似他這般心無旁鷺,現在肯定大大趕不上他了。”
藍鳳凰撇撇嘴,道:“師兄你經常提起那李默然來,有機會鳳凰倒要見見。”
許邵微微一笑,道:“你見了就知道你師兄我不是在替他吹牛了。”幾人齊聲大笑。
聶先生道:“說到刀法,天州上使刀mén派甚多,可是出名的就這麼幾位而已。當今的武林盟主,人稱‘刀掌雙絕’的遊奉堯,蜀中的樑家刀,還有出了名的修羅mén,再有就是蒼莽山的小白狼李默然了。當然,許兄你是不必說了,雖然初出天州,根本沒人認識你,不過今天你挫敗了問鼎幫的蔡長老,想必不久就要揚名立萬。”
許邵哈哈笑道:“在下可沒想着怎麼去揚名立萬,只想着在天州上游玩一番。”說完又看了藍鳳凰一眼。兩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其實兩人心裡都隱隱着要去查當年yù劍山莊的血案是出自誰手,只是都沒說出來而已。
藍鳳凰曾經細細問過武樂山,也沒問出頭緒。武樂山只猜是幽靈會下的手,可是天州上又沒人知道幽靈會是個什麼東西。所以說要查訪,基本上也是句空話而已。
聶先生哈哈笑道:“許兄沒有了這名利之見,比我兄弟可又強上太多。當年我們的爹他老人家,一心想着要在天州上成名,可是窮畢生之力也沒能成功,就只在將近晚年之時,纔在夢湖這裡建了這龍鳳莊,然後娶妻生子,於是就有了我們這兄弟倆。”
許邵道:“我看聶二莊主的筆法,隔空點xùe已經有了小成,僅憑這一手,在天州上足可名揚一方,令尊爲何還要耿耿?”
聶鶯兒道:“我們兄弟倆的筆法,是家父晚年後纔想出來的,可惜家父沒能早早致力於這兩隻筆上,年輕時東學西學,學的雜了,錯過了練武功的大好時光。所以他就寄託希望於我們兄弟倆身上。可惜我和大哥向來不喜歡名利一事,生xìng淡泊,只是喜歡書法丹青,就佔着龍鳳莊這一畝三分地吃老本了。好在天州上的朋友還算給面子,給了我們兄弟倆‘夢湖雙筆’的綽號。”許邵道:“兩位莊主筆法如此之高,令尊想必可以含笑九泉啦。”
聶先生嘆口氣,道:“若要我爹他老人家安心,有件事情我們哥倆還得去辦。”許邵見兩人神情嚴峻,忙問原由。
聶鶯兒也嘆口氣,道:“說起來,我們哥倆還有個師兄。當年我爹害怕突然死去而那套筆法沒了傳人,我們兄弟倆還小,我爹他就收了個徒弟。誰知那人到了後來,竟然偷了我爹集畢生心血寫成的一部秘籍,又偷了我爹的一對玄鐵判官筆去。我爹爲了此事一病不起,一連調養了好幾年。好在我們兄弟倆終日勤學苦練,把我們爹的一身功夫都學全了,沒讓他老人家留下遺憾。可是若不是那混帳,我爹原本沒這麼早就過世。”
許邵隱隱地感覺到了什麼,當下一字一句地道:“聶兄你說的那人,可是姓李?”
聶家兄弟倆渾身一震,齊齊盯着許邵,聶鶯兒結結巴巴地道:“許兄,你怎麼知道他姓方?”許邵此時心裡有了底,雙目寒芒一shè,道:“我還知道他叫李瀟蚺,外號叫落地書生!”
聶家兄弟此時平靜了下來,聶先生嘆口氣,道:“許兄當真見多識廣,那李瀟蚺在天州上默默無聞,許兄竟然也知道他。是不是因爲我兄弟的筆法露了底?”
許邵咬牙切齒地把當年李瀟蚺殺了馬日浩的事情講了出來。這件事情天州上知道的人並不多,兩兄弟也是頭一回聽說,此時聽許邵道來,都是默默無語。
聶先生道:“想那李瀟蚺那時候武功還沒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悟xìng之高,實在是少見,想來這些年勤加練習,更勝我兄弟兩人。本來以他的武功,何以在天州上一點名聲也沒有,我們兄弟倆確實感到奇怪,還以爲他怕我們去找他而一直隱姓埋名,現在想來,他加入了那個叫什麼‘幽靈會’的組織,去練功夫了。唉,此仇得報,恐怕難上加難。”
許邵微微一笑,道:“有人已經替兩位聶兄報了仇了。”接着把武樂山當年在驚雷堡外救了他們一事說了出來。
聶家兄弟並沒有欣喜的神sè,反而面面相覷,只聽聶先生道:“敢問許兄,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許邵道:“想來有八年多了,應該差不多要九年。”
聶鶯兒嘆口氣,道:“那李瀟蚺果然狡猾。許兄,我說一件事情,你聽了可別奇怪。”許邵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只聽聶先生道:“還是我來說吧。照許兄所言,那李瀟蚺九年前就已經死了。可是就在三年前,我們哥倆還跟他打了一架。”
許邵失聲道:“什麼?身體探前,顫聲道:“聶莊主,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聶先生苦笑道:“許兄看我像是在開玩笑麼?三年前我哥倆現了他的行蹤,追了他好久才追上他那混蛋武功之強,出乎意料,我們哥倆單打獨鬥,幾乎敵不住他,只能兩人齊上,用了我兄弟倆研究好久的自創的筆法才僥倖重傷了他,但還讓他逃脫。說來慚愧,那套筆法就是兩人同使的聯手的武功,研究好久,卻還留不下他。”
許邵只覺得一股涼氣從頭頂直到腳底,聶先生定不會騙他,這麼說來,那李瀟蚺竟然還活着,而且還武功大進。這麼說來,馬日浩的大仇,竟然一直未報。許邵只覺得全身冰涼,腦子裡面渾渾噩噩,聶先生後來說什麼,他全都沒聽清楚。
聶家兄弟見許邵神情如此悲憤,連忙勸解。許邵抓着兩人的手問那李瀟蚺的去向,但是兩人也一無所知。四人沒了興致,都各自安歇。聶家兄弟都邀請許邵住下,許邵也不好拒絕。
次日,姬無雙醒了過來,內傷好轉。許邵強自壓下心裡的不快,連忙給她再運一次功。青蓮內功畢竟是上乘正宗,姬無雙只覺得好了很多,見許邵臉sè如此之差,連忙問其緣故。許邵也不回答,只是勉強一笑,然後離開。
如是住了幾日,姬無雙內傷好轉,許邵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找李瀟蚺迫在眉睫,但也得用心思量。李瀟蚺當年殺馬日浩時,武藝還如此低微,而三年前,連夢湖雙筆都奈何他不得,想來他的武功進境,確實讓人驚歎。
聶家兄弟這幾年可沒少花工夫查訪,但是猶如大海撈針。按說以李瀟蚺的武功,勝過了好多用筆名家,名揚天州應該非是難事,可是兩兄弟派去的人足跡遍佈大江南北,只有寥寥幾人知道那落第書生的名號,還連連說那李瀟蚺武功不高,顯然這些人也對李瀟蚺一知半解。
再過幾日,姬無雙要告辭離去,臨行前還特地許諾要把那天機訣抄一份給聶家兄弟。聶鶯兒哈哈笑道:“對於那什麼天機訣,只不過是天州上以訛傳訛罷了,在下是不信的。姬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了。”
姬無雙氣得滿面通紅,恨聲道:“原來聶莊主的武功已經高過了天機訣,佩服佩服!”
聶鶯兒笑而不答,聶先生在旁邊道:“只因在下和舍弟資質魯鈍,家傳的武功還沒學好,哪裡敢再覬覦別派的武學?姬姑娘爲了這天機訣,查點丟了xìng命,我兄弟倆不好撿這便宜。”
“不過姬姑娘以後可要小心,在這夢湖一片,我龍鳳莊的規矩就是不能打鬥生事,所以姑娘才能安全地住到現在。可是出了這夢湖一片,就非我龍鳳莊所管,倒那時候姬姑娘你可要萬分小心纔是。現在天機訣在你手上這消息想必已經散佈出去,旁人懼我龍鳳莊這三字纔不敢來與姑娘你爲難,姬姑娘以後的路,怕是要難走些了。”
姬無雙冷冷一哼,道:“還要你說麼?本姑娘比誰都清楚。”說完又看了許邵一眼,道:“許公子你陪不陪我走?”許邵見她內傷痊癒,自己還要去探望外公,還要去找李默然帶路到蒼莽山,事情多多,也沒工夫陪她,再說,他自己也不願意捲進這天機訣之爭裡面去,當下婉言相拒。
姬無雙咬着嘴脣,道:“我早知道你是不陪的,可還忍不住想問問。許公子,臨行前,可否和我再拂一曲?”
許邵哪裡能不答應。兩人就在龍鳳莊外,再來一次琴簫合奏。只聽她琴聲說不出的淒涼,再看她眼眶微紅,終於忍不住,兩行眼淚滾落。許邵詫異地看着她,卻見她一躍而起,臂下夾着新做的琴,飛也似地走了。只剩下許邵傻站在那裡。
聶鶯兒笑着搖頭道:“我原以爲nv魔頭必定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誰知這幾日看來,姬姑娘倒也是至情至xìng之人啊。”
聶先生閉上眼,搖頭晃腦地道:“兩位的曲子很好,我從未聽過這般的合奏,只是曲子未免愁了些。”
聶鶯兒道:“分離在即,怎能不愁?大哥你除了擺nong你那兩支破筆,就不會想別的了。”
聶先生眼睛一瞪,道:“擺nong破筆怎麼了?”
許邵沒心情聽那兄弟倆鬥嘴,望着姬無雙背影遠去,只有些傷感而已。藍鳳凰在旁看得清楚,嘆口氣,輕輕走到許邵身旁,輕聲道:“師兄,你不去追她麼?姬姐姐喜歡你啊。”許邵愕然回頭,看着藍鳳凰一雙大眼睛,道:“鳳凰你說什麼?”
藍鳳凰低下頭,道:“師兄,你去追她回來吧,我,我不怪你。”許邵雙手扶住她肩,只見她兩行眼淚強忍着纔沒滴下來,忙道:“鳳凰,你不高興了?”藍鳳凰連忙搖頭,低聲道:“她喜歡師兄,師兄也喜歡她,對麼?鳳凰哪裡不高興了,鳳凰只是……”說到這裡,卻再也說不下去。
許邵哈哈一笑,道:“姬姑娘彈一手好琴,你師兄我和她只是因爲絲竹才相jiao而已。既然是絲竹之jiao,那便是朋友了,說什麼喜歡不喜歡?你師兄心裡只喜歡一個,就是我那好師妹。”他說完這些,自己都覺得露骨了些,便一下子結巴了起來,說不下去了。
藍鳳凰撲哧一聲笑出來,臉上紅霞一片,道:“師兄你好沒羞!”許邵臉上一紅,正待說話,旁邊的聶鶯兒捏着鼻子道:“師兄你好沒羞!”聶先生則學許邵說話,道:“你師兄心裡只喜歡一個,就是我那好師妹。”兩人被他們取笑,更是大窘。
聶家兄弟哈哈大笑,轉身進了龍鳳莊大mén。許邵陪着藍鳳凰在mén外觀賞了半天的景sè,傍晚時分纔回去。聶家兄弟早就等在大mén內,見他們回去,聶鶯兒呵呵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兩位果然沒有虛”聶先生則道:“那是自然,許兄和藍姑娘郎才nv貌,天生一對,堪比金童yùnv,在下看了,嫉妒的很哪!”
兩人都是滿面通紅,許邵忙道:“兩位莫要取笑小弟了。”聶鶯兒對藍鳳凰道:“藍姑娘,你師兄這麼英俊瀟灑,看上他的姑娘以後可不會少了,你得想個法子栓住你師兄的心才成。”聶先生則道:“好在這個法子幾百年前就被前人想好了,屢試不爽啊!”
看藍鳳凰有些好奇地盯着他,咳嗽一聲,道:“你和你師兄情投意合,我看你乾脆就嫁了你師兄算了。這樣你師兄有了牽掛,就分不了心啦。就算他再想娶第二個,第三個,你終歸是老大,不會給什麼姬(jī)姑娘,‘鴨’姑娘的欺負。”藍鳳凰憋得滿面通紅,恨不得拿針把他的嘴縫上。許邵見他越說越過分,一掌打了過去,用上五成力道,怒道:“口無遮攔,當真該打!”
聶先生早知道許邵要動手,輕輕向後一縱,避開這掌。只聽聶鶯兒大聲道:“你敢打我大哥,我龍鳳莊定不輕饒。”聶先生道:“早知道青蓮派武功和刀王的刀法是絕世神功,今天我們兄弟倆就要領教一下了。”
許邵這幾日和他們相處,手也一直在癢,現在聽他們提出,心道這樣再好不過,於是大聲道:“甚好,龍鳳莊的兩對神筆,在下倒不肯錯過。只是不知道兩位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上?”
聶鶯兒嘻嘻笑道:“自從三年前讓那李瀟蚺逃脫,我們哥倆就很少單獨出手啦,我們哥倆對付一個人也是齊上,對付一百個人也是齊上,許兄你可別覺得我們佔了你便宜。今天我們哥倆可打定了主意,直到把許兄打到求饒爲止。”
藍鳳凰在旁用手指刮臉,道:“好沒羞的臭鳥兒!”自藍鳳凰知道聶鶯兒裡的鶯兒是種鳥,生氣的時候就叫聶鶯兒臭鳥兒了。
聶先生哈哈大笑,道:“到時候你師兄輸了你可別哭鼻子!”說完,從袖子裡面拿出那一對龍飛筆,道:“許兄請了,咱們去練武場吧!輸的人今天晚上不許吃晚飯。”
許邵哈哈笑道:“難爲兩位莊主平日養尊處優,今天若是不吃晚飯想必很難受吧?”幾人就這麼向練武場走去,不時暴出一陣一陣笑聲來。
天sè漸濃,三人對面而立。許邵微微一笑,chou出卷塵刀,虛劈一下,道:“在下日日苦練那回夢刀法,今日就和兩位聶兄來切磋一下。”
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清楚,他那幻靈掌,拂雲手和飛星拳的造詣只怕都已經勝過了那回夢刀法,可是刀法既然是家傳,又怎能棄之不用?他這幾年,更加勤奮致力於迴夢刀法和南宮狼臨行前給他的那囚人三刀,迴夢刀法雖然已接近大成,可是進境比起當年的許乘龍,度還是稍微慢了些。
聶先生仔細遠遠地看了看那刀,讚歎道:“果然好刀!如此好刀,才配得上刀王的身份。”說完雙筆一架,道:“如此我們兄弟可得罪了。這套筆法是家父的心血,還請許兄來指點一二。”
說完,身形前移,雙筆連點,青灰sè的影子來回晃動,每一筆都帶上疾風。聶鶯兒兩支金黃sè的筆則旁敲側擊,青灰sè和金黃sè的影子來回轉着,宛如旋風,但筆尖點的都是許邵身上要xùe。許邵哈哈笑道:“來得好!”卷塵刀迎上,出手就是絕招。
只聽聶先生喝聲道:“‘懸樑刺股’十七式!許兄小心了!”說完,聶鶯兒縱身而起,凌空下擊,筆筆點向許邵頭頂。什麼神庭,上星,承光,頭臨泣,無一不在他筆下,甚至一筆還拐到耳朵後面的風池xùe。而聶先生則飛前移,手裡的龍飛筆不離許邵的下盤。
伏兔,箕mén,血海,足三裡,筆筆厚實,勁氣bī人。許邵看得清楚,聶鶯兒是“懸樑”來着,聶先生則是“刺股”。一攻頭,一攻下盤,配合地滴水不漏。此等招式,難怪能縱橫夢湖一帶。
許邵心裡清楚,這隻要一筆點實在,他自己只怕就要躺下,當下一聲大喝,卷塵刀舉過頭頂,手腕一抖,銀燦燦的刀光激shè,宛如一道銀sè的屏障,只聽叮叮噹噹脆響不絕,那鳳舞筆一連一百多下,都點在刀背上。
許邵承受着臂上的壓力,心下卻也暗暗佩服,這等點xùe手法,他許邵就是點木樁也點不了這麼快。這麼想着,腳下卻也不敢疏忽,時躍時蹲,時進時退,聶先生那沉穩狠辣的好幾十筆,竟然都讓他堪堪躲了開去。
聶先生牙關一咬,手下又加了勁力。一筆接一筆,風聲也漸漸響了起來。聶鶯兒在許邵頭頂,拼命要穿過那道銀屏。他身體不斷在卷塵刀上借力,是以一直倒立着攻擊。從旁邊看去,甚是怪異。這懸樑刺股十七式,是他們筆法中的jīng華。
即可以一人使,也可以兩人合力。不同的是,一人使要不斷縱高伏低,而兩人就只需要專心攻其一方即可。許邵被他們這樣纏着,也着實不輕鬆,若不是馬日浩的輕功訓練了他全身的柔韌xìng,聶先生的筆他可能就躲不過去了。好在他左手不閒着,幻靈掌使出來,還是叫聶先生有些忌憚。
只聽聶鶯兒大喝道:“‘鑿壁偷光’二十三式!”人從許邵頭頂躍下,到了許邵身後,鳳舞筆連連揚起,面前畫出一片燦爛的金光。聶先生則直起腰身,一筆一筆盡攻其胸口要xù狠辣,毫不留情。
聶鶯兒點其背後諸xùe,往往使出大半虛招,而聶先生卻是筆筆帶風,大有一去不回之勢,其剛猛之處,比之刀劍亦毫不遜sè。許邵腹背受敵,卻絲毫不懼,卷塵刀前揚,左手卻使出拂雲手的功夫,繞到背後去。
又是jiao換了幾十招,許邵前後都要照顧,不免分心,只聽聶先生又叫道:“聞jī起舞十九式!”身形一斜,一筆點出,倒真有些“起舞”的模樣。許邵猝不及防,胸口差點着了一筆。高手過招縱然再小心,若有半點疏忽,至少也是重傷的結局。
許邵躲開那一筆,背後冷汗流了一地。他心下一動,心道:“如此被動,倒不如先制人!”只是聶鶯兒方位不斷開始變化,左點一筆,右點一筆,許邵後面全讓他給罩住,前面的聶先生則不顧其他,只管招呼他的胸口。許邵衝了幾次,都無功而回。
只聽一聲長笑,許邵呼地一下,前衝一步,身形一側,就這麼擦着龍飛筆的筆尖前移少許,而此時鳳舞筆則有了空隙。這一招實在是險到了極處,若是稍微有半分差池,聶先生收勢不及,他許邵胸口的步廊,神藏,和鎖骨處的氣戶三xùe,必有一處着一筆,這樣他許邵非要全身癱瘓不可。聶先生這一筆用足了全力,看許邵竟然用上如此破解之法,額頭冷汗直流。
許邵瞅準機會,腳下一移,後背擦着鳳舞筆的筆尖,繞了開去,卷塵刀使足內勁,回身一刀,當頭朝聶鶯兒劈下。他這一劈,使得是剛猛的內勁,如波濤般的洶涌。那鳳舞筆以靈動取勝,這等碎石開山的猛烈刀氣,聶鶯兒心裡有數,就是大哥聶先生也不見得能接下,別說他自己了,於是連忙後退。
許邵哪能容他逃脫,步步進bī,刀刀又狠又準。聶先生相救不及,這幾刀聶鶯兒只能盡數接了,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涌,知道再接下去只能出醜,腳下一個踉蹌,終於躲開許邵又一刀。這下他逮住機會,一個後縱,擺脫刀氣的籠罩,聶先生的龍飛筆已經到了許邵背後。
許邵一聲清嘯,卷塵刀收回,左掌後揚,一記幻靈掌,使足了十成的內勁。聶先生沒見過這麼霸道的內功,連忙側身讓開,誰知許邵掌力洶涌,卻也連綿不絕,一隻手掌如影隨形,就要印上聶先生前胸。聶鶯兒伸筆來救,許邵掌力狂吐,一連震退聶先生七八步,卷塵刀向前一劈,兩隻鳳舞筆上各來一刀,聶鶯兒踉蹌跌退,鳳舞筆幾乎要脫手飛出。
藍鳳凰在旁邊一直提心吊膽地看着,此時一顆心纔算落了下去。聶家兄弟相距已遠,若要配合便沒有那麼容易了。聶先生喘息片刻,道:“許兄勝啦,迴夢刀法和那青蓮派內功,果然名不虛傳,在下領教了。只可惜今天晚上吃不上飯。”
許邵忙道:“在下之所以不顧xìng命般全力相拼,就是想看看我比那李瀟蚺差了多少,有多少成勝算能殺了他。”
聶鶯兒點頭笑道:“我們哥倆也是這個意思。三年前我們的武功自然比現在差的老遠,筆法配合的也沒這麼好。可是這三年,我們兄弟長進不少,那李瀟蚺自然進步更快。許兄在拿我們試刀,我們也在掂量許兄的斤兩。”
許邵微微一笑,道:“如何?我能殺了那李瀟蚺麼?”聶先生道:“應該沒問題啦!”聶鶯兒卻道:“好象還差那麼一點點。”許邵暗歎一聲,知道連聶家兄弟都把握不住那李瀟蚺的進境,要殺他恐怕更要難上許多。
又住幾日,許邵和藍鳳凰從龍鳳莊的探子嘴裡得知那李默然就在揚州,正好許邵的外公也在那裡,許邵連忙辭別了聶家兄弟,四人灑淚而別。
聶鶯兒拍着許邵的肩膀道:“下回許兄來此,在下定然要再和許兄切磋一番。我那一手的狂草,許兄還沒機會指教哪!”聶先生則道:“在下的篆書也得請許兄品評一番。”
許邵知道兩人都將書法融合入了武功之中,暗暗佩服,抱拳笑道:“那在下下次來時,只能再拂上一曲了。”
聶家兄弟給了許邵和藍鳳凰兩匹好馬,兩人去跟許風疾和薛仁癸辭別,出了柳州城。
兩人兩騎,這一路遊山玩水,倒也自由自在。藍鳳凰鬧着要和許邵比賽,許邵也只得由她。兩匹快馬在青石板的道路上飛奔,夾雜着藍鳳凰銀鈴般的笑聲。
過了晌午,兩人穿過一片小樹林,找了一片青蔥的草地。許邵去抓了幾隻野jī來,兩人一人抓一隻,放在火上烤着。青蓮上的三個人都很懶,燒烤野味既不麻煩,又能填飽肚子,所以三人都對這一手很在行。藍鳳凰烤出來的鮮嫩,許邵烤得鬆脆,倒真是各有各的好。
兩人拿下野jī,張口大嚼。只聽一聲呼哨在遠方響起,片刻間四周響聲陣陣,顯然是什麼mén派的通訊信號。兩人不理會,仍然有說有笑地吃着。突然許邵停了嘴,用心聽了一陣,臉上微微變sè,低聲道:“這些人是衝着咱們來的。”
藍鳳凰愕然道:“你怎麼知道?”許邵神sè凝重,緩緩道:“大約五十個人,圍成一個大圈,都向咱們這裡走來。”藍鳳凰臉上變sè,道:“這些人是誰?”
許邵只有搖頭,一口咬下一隻jī腿,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先把這jī解決了再說。”藍鳳凰撲哧一笑,也不害怕了,把那隻野jī吃了個乾淨。
片刻工夫,只見草地上十丈開外,圍了整整一圈的人。人人清一sè的雪白的衣衫,長可及地,有一小部分拖拉在地上。人人手裡都拿着兩個小的銅錘,虎視眈眈地盯着許邵和藍鳳凰。許邵微微笑着,仍然是盤膝而坐,那捲塵刀已然出鞘,這麼斜netbsp;藍鳳凰則對這些人視而不見,只是低頭擺nong着手裡的兩把短劍。四周白衣人見他們兩個這麼有恃無恐的樣子,也是有些忌憚,不敢上前。
許邵環目一掃,揚聲道:“諸位來此,有何貴幹?難不成是被我這野jī的香味吸引來的麼?在下這裡還有隻野jī,幾位拿去吃吧?”說完,右手一揚,一隻還沒拔mao的死jī飛向一名白衣人。
那白衣人大喝一聲,如臨大敵,一記狠錘,出招方位狠辣無比,那隻野jī頓時四分五裂,jī血四散,直濺了周圍幾名白衣人一身。幾人見白衣受污,均是大怒,雙錘晃動,就要上前動手。
許邵哈哈大笑,道:“jī血辟邪,幾位狀似惡鬼,莫不是yīn間冤魂?”衆白衣人都是一臉怒sè,但卻一言不。只聽許邵正前方偏左一人開口道:“我們來此,殊無惡意,只是想來拿一樣東西。”聲音嘶啞,宛如烏鴉老鴰1uan叫。
許邵皺了一下眉頭,道:“在下身上可有什麼東西值錢麼?”藍鳳凰則在旁邊道:“我師兄是個窮光蛋,我也是個窮丫頭,幾位要是要錢,那可找錯人啦!”
那人嘿嘿冷笑道:“我們要的東西,許大俠和藍nv俠應該很清楚,何必跟我們打馬虎眼?”許邵和藍鳳凰心裡都是一驚,許邵疑道:“你怎麼知道本公子的名字?”
那人哈哈笑道:“柳州城許大俠一人一刀,便叫那問鼎幫堂堂長老大敗而退,並不再打那nv魔頭的主意,現在天州上誰不知道少俠的大名?也難得許大俠是青蓮高徒,居然也不給師兄半分面子,把那姓蔡的老頭打了個落花流水,嘿嘿,果然英雄出少年。在下和幾位兄弟本來在前方佈置好了一十三道絆馬索等待許大俠前去,沒曾想許大俠竟有如此好興致,在這裡吃起野jī來。如此,小人的事情便可在這裡解決了。”
許邵不知道他說什麼“不給師兄面子”之類的話,但聽聞前方的絆馬索,臉sè又是一變。自己若不是湊巧在這裡打了尖,只怕那十幾道絆馬索是萬萬躲不過去的。
許邵厭煩此人,不再跟他廢話,冷冷道:“你要什麼東西,本公子不清楚。不過你們這幾個披麻戴孝的傢伙,我師妹看着心煩。若還不滾,我這卷塵刀,可就不客氣了。”
那羣人穿得雖然一身白sè,也未到了披麻戴孝的地步,聽許邵如此說,都是大怒。那領頭的人大聲怒道:“許大俠,我們可是蒼天堡的人,你若是乖乖地把那天機訣jiao出來,我們立馬走人。否則,惹怒了蒼天堡,就算你有三頭六臂,也得給你拔層皮下來。”旁邊白衣人聽到那“天機訣”三字,呼吸都是急促了起來。
許邵不知道什麼是蒼天堡,但是總算知道這幫人竟然是衝着天機訣而來。他心下暗暗叫苦,這問鼎幫確實害人不淺,現在全武林果然已經傳開了。只是這天機訣本該在姬無雙手上,什麼時候傳成在他手上了?
許邵心下起疑,問道:“閣下聽誰說那天機訣在我手上?”
那人嘿嘿笑道:“柳州夢湖上,你豁出了xìng命去幫那妖nv,還不惜跟問鼎幫翻臉,又得罪了烈火堂,若沒有好處,傻瓜纔會這麼幹。試問究竟什麼能讓青蓮派白髯叟的三弟子如此動心,除了那天機訣還能是什麼?現在那妖nv下落不明,說不得,只好找許大俠來下手。蒼天堡就算是爲此得罪了青蓮派,也再所不惜!”
許邵心裡叫苦不迭,沒想到他好心相幫,反而惹來這麼一場麻煩。只聽藍鳳凰脆聲道:“那天機訣早就讓姬姐姐給燒了,裡面的東西都讓她記在了肚子裡面。你們想要天機訣,卻來找我們,只怕找錯人了。”
那人哪裡信藍鳳凰了,聽她叫姬無雙做姐姐,想到這麼親熱的稱呼,顯然兩人是好友,那天機訣豈有不看之理?反而讓他更堅信了原來的推測。
只聽那領頭人一聲大喝,道:“我若得了那天機訣,原本也會多加遮掩,可惜許大俠,那天機訣我蒼天堡志在必得,你還是jiao出來的好。若是我們擺出‘蒼天困’大陣來,許大俠可就後悔莫及了。”
許邵哈哈大笑,道:“沒有就是沒有,你不信我也沒法子。”那人雙目寒光一閃,道:“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許邵哈哈笑道:“閣下要動手,再好不過。不知幾位是要一個個地上,還是一擁而上?”
那人嘿嘿一笑,道:“許大俠是青蓮高人,在下自然不能讓你墮了面子。蒼天堡本來就不是什麼名mén正派,若還講究什麼天州規矩單打獨鬥,只怕讓人笑掉了大牙。”
說完,一揮手,整整四十九人,圍成一圈,來回跑動。許邵沒見過多少陣法,見他們朝一個方向轉圈,心下也覺得蹊蹺。這些人穿得甚是怪異,今天來得也甚是怪異,現在行爲怪異,只讓他許邵恍如夢裡。
藍鳳凰移到許邵身旁,chou出兩把短劍,把劍鞘cha在地上,對許邵輕聲道:“師兄,咱們怎麼辦?”許邵微微一笑,道:“當然是衝出去!”說完,縱身而起,躍向半空,身形一展,一刀斬向前方奔跑的一個白衣人。但見卷塵刀銀光四shè,疾風狂卷,一刀劈出,鬼神皆泣。
突然間四周風聲迅疾,許邵心下大驚,只正待查看,迎面兩個銅錘就飛了過來。此時距離太近,許邵硬生生地舉起卷塵刀,噹噹兩聲,火星四shè,兩個銅錘被硬生生地格開。
許邵心下一震,暗驚道:“這些人的內力可着實不淺!”正在想蒼天堡是何許地方,左右後共五個銅錘又打了過來。許邵身在半空,銅錘已經擦到他後背,當下不及細想,左手伸後,連忙使一招拂雲手的“撥雲見日”,三個銅錘被他撥歪了些許,腰身連擺,又躲過另外兩個,這才免了筋骨碎裂之禍。饒是如此,卻也嚇出一身冷汗。
不料還未落下地來,只見那七個銅錘有幾個掉在地上,另外的在半空中一撞,竟然又有三個朝他頭頂砸了下來。與此同時,旁邊又是七把銅錘攻到。許邵頭皮麻,連連使了幾下蒼山負雪,卷塵刀或削或挑,或磕或砸,那十個銅錘盡數才被他格開。只是雙腳剛沾到地,頭頂五個銅錘,四周七個銅錘又打了過來。
許邵倒吸了口涼氣,這什麼“蒼天困”當真厲害!這樣下去,銅錘只怕越聚越多,自己雙手雙腳如果有哪裡照顧不到,只怕立時就要筋斷骨折。那些白衣人雖然天天練習,臂力驚人,而且內力可以相互傳輸。但是許邵內功雖然不夠渾厚,但若是比拼耐力,只怕天州上沒幾人能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