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封家男兒,只有戰死的,沒有像你這般窩囊的躺在牀上裝死的!給我醒來!”一道低沉中帶有怒意的話語若炸雷般響起,在房間內迴盪,久久不息。
這是一間裝飾頗爲普通的房間,一個身穿華貴紫袍的中年男子坐在牀旁,劍眉星目,粗獷的國字臉上多了幾分滄桑,而在他的旁邊則躺着一個渾身是血、衣服破爛的十五歲左右的少年。
少年面目端正,咋一看是一個清秀少年,但是此刻他卻面色蒼白,嘴脣毫無血色。
中年男子緊緊握着少年的手,不斷的往少年體內輸送真氣。即使中年男子因爲真氣消耗過多,而使得臉上浮現出蒼白之色,但是他神色冷峻毫不在意,依舊拼命的輸送真氣。
朦朧中,封元聽到一箇中年男子雄厚中夾雜怒意的聲音,明明感覺很陌生,卻令他泛起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與懼怕。
頭痛!劇痛無比!
封元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要爆炸開了,此刻的他正在消化腦海中莫名出現的一股龐大而又陌生的記憶。
聽見這個聲音後,封元卻忍不住努力地睜開眼睛,入眼處,一個面色冷峻卻又帶有一絲滄桑的中年男子正不斷的給自己輸送真氣。封元本來想吱一聲,但是腦海裡面的劇痛卻使得他怎麼也用不上力。
忍着劇痛,封元掃了一眼古色生香的房間,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苦澀。
“唉,這也算大難不死吧!”封元心中暗道,頓時所有的苦澀化爲一抹堅定。
封元本是二十一世紀的古武世家封家單脈傳人,可因其天資太高而被其他三個世家嫉妒。短短十五年,他的實力就比肩老一輩強者,同年,整個封家除了封元銷聲匿跡之外,其餘人全部慘死。
五年後,在三大世家祭祖那天,封元單槍匹馬獨闖三大家。
一怒驚仙,一戰驚天!
三家所有武者全部陣亡,即便是三家老祖,也被封元用玉石俱焚之法全部斬殺。
封元心願已了,也無留戀之意。他本以爲必死無疑,誰想到,他居然穿越了並且附身在天居大陸僻遠之地的封家少主身上,而對方的名字赫然也是封元!
“可惡,這個封家少爺的法相虛影始終不曾壯大過,而且他是個天資極差的廢物,賊老天莫不是整我不成?”封元在內心不住的鄙夷。
他對於自己肉身的前一任主人很不滿意,“被自己女朋友甩了也就罷了,居然還被對方的新男朋友打成重傷,直接掛了!”
封元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種狗血到只有在二十一世紀纔會發生的劇情,居然會發生在“他”的身上,封元內心對賊老天鄙視到了極點。
“不過,既然我重生在這個世界,那麼,我絕不會讓地球上發生的事情在天居大陸上再次上演!我要變強,我要任何人都不能夠再欺負我身邊的人!”相比於他之前對老天的不滿,封元更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既然醒了,就不要賴在牀上了,早些去修煉。”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將封元的注意力重新吸引過去。
在封元的記憶中,此刻一身華貴紫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父親封葉山!身爲平陽城三大世家之一封家的現任家主,超越武氣境,達到武者境八重,威震整個平陽城。
“父親,我......”封元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封葉山揮手打斷了。
只見封葉山面色冷峻,並沒有因爲封元的醒來而露出一絲笑意,反而更加嚴肅道:“我什麼我,你技不如人便是戰死在外,我也無話可說!”
封葉山的話雖然沒有絲毫的人情味,但是兩世爲人的封元怎可能會不明白:父愛沉默如山,嚴厲是最普遍的表達方式。久違的父愛令封元心中一暖,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封元好久沒有和他的父親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面說過話了,不論是這一世還是前世。
前世封元一家被人滅門,封元獨自深入荒山大澤修煉數年報此血仇。
這一世封元的父親對他一向嚴厲至極、關懷不足,從小時候起就對封元期望頗大,但封元偏偏武道天賦極差。長久的嚴打逼迫,使得封元的性子有些軟弱膽小,根本不敢和他父親多說話。
封葉山見封元沒有說話,心中一聲暗歎,話鋒一轉不容置辯道:“再過幾天等三長老回來,到時候你就跟着他一起,打點家族的遠方產業吧。”
封葉山早已將封元的未來給規劃好了,也不給封元插嘴的機會,接着道:“一來你可以平淡而又富裕的度過一生,二來你也可以逃離這是非之地。”
“父親——”封元心中大急,也不顧牽動傷勢,急切的想要坐起來,可是身體卻給他一種僵硬的感覺。
封葉山伸手止住了封元,直接打斷了封元想要說的話:“此事我已經決定,你無需多說。”
只見封葉山眼中閃過一絲兇芒,寒聲道:“小輩切磋我本不會去在意,但是王家那小子搶了你那個小女朋友也就罷了,居然還出重手欲殺我封葉山的兒子!看來我是時候去王家討個說法了,免得王家人都忘記我的存在了!”
“不過封家有些人的骨頭也確實硬了,我兒哪怕實力再不濟,依舊是整個封家的少主!他們居然敢見死不救,任憑王家小子置你於死地,還在一旁取笑!”
“看來我是時候出來敲打一番了,免得他們忘記了我還是封家家主!”封葉山的身上突然散發出陣陣凜冽的寒意,讓封元感覺身體都凍僵了。
封葉山一番話,盡顯他鐵面家主風範,對內敲山,對外震虎。他絲毫不懼任何的陰謀暗計,這就是實力強大的好處。
既然封元已經醒了,封葉山覺得自己沒有待下去的必要,於是起身準備離開,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讓封元好好的說上一句話。
眼看封葉山起身離開,封元再也忍不住了,連忙道:“父親,等一等!”
封葉山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這一點封元可是深有體會,如果能夠輕易改變,封元也不會受十五年的苦。
正因爲如此,封元內心反而有一種焦急感,如果真的被送到遠方產業,那他豈不是白活一回了。
也不待封葉山多說,封元看着封葉山寬闊堅實的後背,高聲道:“我記得,封家有組訓,如果當代家主的子嗣在成年之日還沒有突破到武氣境七重,無法修煉出法相,所謂的當代家主便會成爲代理家主。而如果同輩中有實力、能力情況都符合條件的人,那麼家主之位便會轉移。”
封葉山離開的步伐微不可查的一頓,可依舊沒有停下來。即便這樣一個小細節,以封元兩世爲人的經驗,依舊清楚地看在眼裡,頓時他的話音急促了不少。
“也就是說,再有三個月的時間,當我十六歲成年時,如果我還沒有突破到武氣境七重的話,那麼父親的家主之位便會動搖!”
“更何況,父親同輩中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大伯在,他實力強勁、能力不弱。如果我沒有達到武氣境七重,那麼三個月後,不僅僅是我的成年禮,也是封家易主之日!”
封葉山的速度慢了一些,可以看出他內心有了觸動,可是他依舊沒有停下來。
眼看封葉山已經走了一半路程,封元內心焦急卻又無可奈何,話語越發的急促:“父親,我能夠安心的去遠方產業麼!我怎麼能夠讓我的父親一個人去冒雨衝鋒,而我卻安心的躲在後方享福?”
封葉山腳步雖然沒有停下來,但是卻慢的更多了,他心中已經掀起滔天巨浪:這是一直畏懼我、躲避我的兒子麼?這是我那個性子軟弱,話語不多的兒子麼?我以爲他什麼都不懂,原來他一直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封元不敢停頓,連忙接着道,語氣中更是多了幾分豪氣:“父親曾說過‘我封家男兒,縱然是死,也當坦蕩蕩的戰死!偏於一方,苟且一世,與牲畜何異!’”
封元眼中閃過一絲堅毅:“我曾怨恨過,但是我知道,在這個武道可以通仙的世上,一切都是以實力說話!如果沒有父親這十五年來的逼迫,我甚至都無法修煉到武氣境三重。”
驀地,封葉山猛的轉身,目光中帶着一股威嚴與封元四目相對。
若是以前的封元,此刻在他父親充滿威壓的目光下,必然躲閃不已不敢直視。但是現在的封元不僅目光堅定,而且氣定神閒,毫不慌亂。
看來,這一次的教訓給元兒的感觸很大,令他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封葉山內心涌現出一絲欣慰,但是臉上依舊冷峻無比,只見他重聲道:“繼續說!”
父親停下了!封元心中涌現出一股希望,連忙接着出聲,生怕慢了一步令他父親再次邁步離開。
“我知道自己實力不夠,但那王家小兒不僅搶我女友,還出言不遜羞辱我的父母。哪怕他法相虛影是我數十倍,實力比我強橫數十倍不止,但我依舊沒有退縮,即便重傷欲死,我也沒有後退半步!”
封元嘴上不停的說,目光毫不動搖的和他父親對視,腦海裡面更是在不斷的思索。
“王家人對我出手,我封家人卻在一旁看戲,他們必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就等父親大鬧祠堂,而後裡應外合將父親儘早拉下族長之位。”
“我實力不濟,但我是封葉山的兒子,我有一腔熱血可以揮灑!我不退!我不能退!我退無可退!”
這一刻,封元的眼神流露誠懇,臉上掛滿了真誠:“父親,請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是封葉山的兒子,我不是廢物!”
封元的話擲地有聲,如果說之前的封葉山只是驚訝的話,現在的他已經徹底的震撼了。封葉山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兒子,他這個兒子彷彿脫胎換骨似的,整個人的氣質都與衆不同。
兩父子的目光再次交織在一起,這一刻,封葉山從封元的瞳孔深處看到了渴望和自信,這股渴望和自信令封葉山想起當年不服輸的自己,封元的眼神令他難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