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暗草深,山高路遠,黑沉沉的山脈宛若沉睡了一般,黑夜中寂靜無聲,連走獸百鳥都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一塊嶙峋的巨石後面忽然探出個腦袋,快速的閃了一下就又縮回去。
這是個黑衣如墨的夜行人,全身勁裝,手腕腳踝統統纏着綁帶,腰間有暗器和毒囊,手腕上纏着匕首,走路無聲無息,卻是個負責偵查哨探的武者!
四周只有風聲和樹葉吹動的沙沙響,武者卻並沒有妄動,他豎起耳朵,冷靜的分辨着各種雜亂聲音中隱藏着的信息。
片刻之後,他悄然的從巨石後面鑽出來,利用岩石和山體的阻擋,在陰影中無聲的挪動着,很快來到了一處谷地邊緣。
他瞪大眼睛從谷地中掃過,很快目光停留在一片灌木上,眼中閃過了一絲異色。
忽然,那片灌木微微一動。武者立刻縮起腦袋,身體緊貼住山體,渾身氣息收斂無蹤,整個人好似變色龍一樣融入了黑暗當中。除非特意去偵查,否則根本不可能發現那裡藏着一個人。
灌木動了幾下,下面居然鑽出一個人來,很快又鑽出兩個,三個人左看看,右看看,渾然沒有發覺附近藏着個武者。
“呼……可算能出來透口氣了。”最先出來的武者抱怨道,“在地底這麼藏着,用不了多久就變田鼠了!”
另一個武者則是警惕的看向四周,催促道:“喂,喘口氣就行了。快點回去,被新來的巡官知道咱們偷懶,會挨罰的!”
最先出來的武者惱道:“他又沒有千里眼順風耳,你不說我不說三哥不說,誰會知道咱們偷懶了?他上下嘴皮一碰,咱們三個就得在地底下貓着,憑什麼啊?三哥,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最後鑽出來的武者年紀大些,慢吞吞的道:“老四說的也有理,小五說的也有理,咱們歇口氣就鑽回去吧。這裡是血衣門最近滲透最厲害的地方,萬一被他們的哨探發現,咱們這兩天可就白鑽地洞了!”
老四悻悻的道:“鑽地洞有什麼用啊,那新來的巡官不是什麼雲麓國第一年輕天才嗎,幹嗎不衝鋒陷陣直接把血衣門打回姥姥家去啊?”
小五道:“老四你少說兩句吧。”
老四道:“我偏要說!我還聽說這次星月宗跟血衣門的衝突就是他引起來的,說是他在精英武會的擂臺上一個人斬了血衣門三大百年不遇天才!就憑他?嘿嘿,我還真不信!要我說啊,他或許打擂臺有點本事,真上了戰場看到那血肉橫飛的場面,八成要尿褲子!”
“行了,別說了!”連三哥都聽不下去了,“趕緊下去!”
老四鑽進洞裡的時候還在嘟嘟囔囔:“我聽說不只是鐵隊長和曹隊長看不上他,就連陸峰主和公孫峰主也覺得他不堪大用,才踢他來當巡官……”
聲音隨着灌木叢的重新覆蓋上,變得模糊,很快就消失無蹤。
又過了半晌,黑暗中潛藏着的武者才慢慢的顯現出身形,他的目光閃爍了幾下,將這處暗樁記住之後,悄然的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當中……
距離紫晶石礦脈大概三十里之外的一處山谷當中,血旗飛揚,一整片營地都飄蕩着濃重的血氣,方圓十里之內沒有任何一頭飛禽走獸敢於靠近。
這裡正是血衣門的前線營地,數百血衣門武者聚集在一起,血氣騰騰,煞氣沖天。
血衣門營地的最當中,一座鮮紅色的帳篷擠滿了人。
“……目前星月宗在東線和西線都佈置了大量的暗樁、崗哨和巡邏隊……星月宗的主力還是在中線附近,大概有三百五十到四百人之間,其中武者和武師的數量各佔一半。有情報顯示兩天前從星月宗趕來兩艘空舟,運送來一批援兵,但是暫時不知道援兵的具體情況。”
“……從星月宗目前的動向來看,他們積極構築工事,似乎有進行持久戰的打算。按照我們的推測,星月宗這樣做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拖延時間,等待盟友的援助,另一個有可能是想要麻痹我們,等我們產生了鬆懈之後,發動突然的襲擊……”
帳篷中間擺着幾枚玉簡,投射出來的光芒匯聚在一起,是一幅囊括了整個紫晶石礦脈附近山川河流的地形圖。
幾個血衣門的武者圍着地形圖,不斷的說着話。
不知是太過疲憊還是覺得這些武者說的都是廢話,他們說話的對象連連打着哈欠。
他披着一身血紅色的鎖子甲,體格雄偉無比,坐在那裡如同一頭熊,如此龐大的身軀令得這座碩大的帳篷都顯得有幾分擁擠。
此人正是血衣門在紫晶石礦脈前線的統領血如沙。
勉強瞪着銅鈴大的眼睛,聽幾個武者又絮絮叨叨的講了一通,血如沙忽然一擺手道:“行了,別說了!我就問你們,現在該進攻還是防禦?”
幾個武者面面相覷了半晌,其中一個才道:“依我們的看法,應該先做好防禦,同時做好反攻的準備……”
“廢話,都*是廢話!又要防禦,又要進攻,我如果要聽這種廢話,何必找你們幾個當參謀?”話沒說完就被血如沙打斷了,他的咆哮聲掀起陣陣聲浪,幾乎要把帳篷給掀翻!
參謀們戰戰兢兢的不敢作聲,就聽血如沙惱怒的道:“宗門那羣長老的腦袋不知道是不是被驢踢了,居然說老子太沖動,必須聽你們這些參謀的?聽你們的,你們倒是給出個主意啊,又*進攻又*防禦,好事壞事都讓你們說了,老子到底怎麼辦?”
就在血如沙發泄的時候,一個黑影忽然閃入帳篷當中。
血如沙眼睛一亮,嘿嘿笑道:“我鷂子回來了!快過來說說,有沒有什麼發現!”
黑影來到血如沙身後,低語了一番,血如沙的眼睛越來越亮,驚奇的道:“是他,哈哈哈,立功的機會來了!”
等黑影說完,血如沙的臉膛已經因爲興奮而變得通紅,他掃視向帳篷裡的幾個參謀道:“我決定了,要進攻!”
幾個參謀驚道:“血統領,不能衝動啊。”
血如沙猙獰的道:“你們知道星月宗派來增援的人是誰嗎?”
“是誰?”參謀們茫然不知。
“耿直!”血如沙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道,“就是那個在精英武會上殺了我表弟血無情的耿直啊!他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他不是什麼震動雲麓的第一天才嗎,不是什麼星月宗崛起的希望嗎,嘿嘿,我血如沙會用真正的殘酷來教育他,什麼叫做真正的戰場!”
幾個參謀還想說什麼,血如沙陰冷殘酷的目光已經投射過去,森森的道:“你們幾個馬上給我制訂一個計劃出來,我要獵殺耿直!”
就在血如沙威脅着參謀們的時候,相距遙遠的星月宗營地當中,陸豪和公孫也在緊張的研究着防禦計劃。
“大概就是這樣了,只要能夠在兩日之內完成工事,應該就可以抵擋住血衣門的反撲。然後就是拖延時間,等待真水宗和天運宗的援兵。到時候三面夾攻,必破血衣門!”公孫在地形圖上落下幾個子,三面圍住血衣門的營地,又看了看四面的形勢,確定沒有任何不妥之後滿意的說道。
“工事修築的進度還得加快,公孫師妹要多催促。”陸豪點點頭道,“若是被血衣門發覺可就不妙了。”
公孫道:“陸師兄可以放心,我已經讓工匠們加班加點修築工事了。血衣門這兩日很消停,應該沒有察覺到我們的計劃。”
“那就好。”陸豪鬆了一口氣道,“不過血如沙那傢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你我還是要小心一點啊。”
一聽到“血如沙”三個字,公孫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銀牙緊咬道:“這次圍住血衣門之後,我要親自挑戰那個屠夫,給我兄長報仇!”
陸豪認真的道:“到時我爲你擂鼓助戰!”
“多謝。”公孫道。
兩人的情緒略微放鬆一些,開始聊起別的事。
陸豪問道:“耿直這兩天表現如何?”
公孫道:“新安排了一些暗樁,還更改了幾條巡邏路線,做事很認真。看樣子我們都小瞧了他……”
陸豪卻搖搖頭道:“只是一個巡官的工作而已,如果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只能說他難堪大用。即便是做好了這些事,也不意味着他就有上戰場的資格……”
公孫道:“等工事修築好之後,讓他去鎮守吧,這樣可以避開第一線。”
“也好……真不知道宗門怎麼想的,派了這麼一羣少爺兵到前線來。哎,還得讓他們做事,還怕他們有危險,真把我們當保姆了!”陸豪嘆着氣道。
被下屬瞧不起,被敵人瞧不起,被上峰瞧不起。耿直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即便是知道也不會在意的。
他從來不是爲了別人的看法而活,也最喜歡打碎別人根深蒂固的成見!
在耿直的字典裡,最閃爍的四個字是:一鳴驚人!
別看他這兩天老老實實的在幹巡官的活,暗地裡卻一直在研究着血衣門的情況。
88讀書網一直在爲提高閱讀體驗而努力,喜歡請與好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