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孤鸞瞪大眼睛，忘記了呼吸。
她的雙眸盯着耿直揮出的劍鋒，感應到裡面的風，裡面的雷，裡面的浩瀚力量，眼中現出了一絲驚喜。
昔日的廢柴少年，今日的巔峰強者，兩個身影緩緩在水孤鸞的心目中重合。
下一秒鐘，水孤鸞耳中響起“轟隆”一聲巨響。
耿直揮出的風雷破狠狠的劈在黑水盾上。
千鈞一髮之際，水雲錯身周的黑水再度瘋狂涌動起來，匯聚成一面巨盾，硬擋下耿直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糟了……”水孤鸞的心瞬間墜落下去。
如果這樣狂暴的一擊都被擋住，那恐怕真的沒有什麼攻擊能夠破掉水雲錯的黑水功了。
而耿直在揮出一劍之後似乎也失去了力氣，羽之感悟的力量同樣消退，他的身形從空中墜落下去，眼見就要墜入下方的黑水海洋當中。
“哈哈哈！”水雲錯發出一聲嘲諷的笑聲，“螳臂當車，可笑不自量！”
耿直的臉上卻平靜無比，手中的玄鐵劍微微震動，又是一劍揮出。
上一劍剛猛，這一劍卻是快，純粹的快，無與倫比的快，極致的快！
冰雷疾！
風雷破都無法攻破的黑水功，冰雷疾就可以嗎？
就算攻破了，也來不及了吧……
水孤鸞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這一戰恐怕要輸了。
耿直太託大了，將全部的勝算全都寄託在風雷破上，攻破了黑水功防禦還好，可是攻不破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
“耿直，不用管我了，你快走！”水孤鸞忽然大聲叫起來。
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耿直能夠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這比她自己獲救更爲重要。
水孤鸞叫喊的同時，就見耿直髮出了冰雷疾。
“爲什麼？”水孤鸞不解。
爲什麼不逃，還要孤注一擲？
在水孤鸞看來，這一擊根本不可能對水雲錯造成什麼威脅。
如果她能動，她恨不得揪起耿直的耳朵狠狠教訓一番，問耿直爲什麼不逃！
這明明是最後一個能夠逃生的機會，應該利用羽之感悟帶來的精妙身法逃脫黑水海洋的範圍，而不是困獸猶鬥般的發出又一擊。
“完了……沒機會了！”水孤鸞心灰意冷。
偏偏在耿直的臉上，沒有半點的驚慌，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冰雷疾遠去。
“徒勞的掙扎！”水雲錯大笑起來，面前的黑水更洶涌了。
在水雲錯的大笑和水孤鸞的絕望中，耿直墜向黑水海洋，冰雷疾斬向黑水盾。
忽地，一直在角落裡靜靜觀看戰鬥的蒼老黑袍人眼中閃過兩道厲芒，用極爲驚恐的聲調叫道：“水雲錯，小心！”
水雲錯狐疑的看過去，不明白黑袍人爲什麼突然向自己發出警告。
而就是這一瞬間的狐疑，令他喪失了最佳的反應時間。
“嗤啦”一聲，冰雷疾撞擊在黑水盾上，竟然如同裂帛一樣撕裂了黑水的防禦！
水雲錯驚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的閃身急退，可惜卻晚了一步。
“嘭”的一聲，他的身上爆開一片血霧，儘管避開了要害，冰雷疾依然擊穿了他的小腹，將他震飛出去！
“怎麼可能！”身軀飛在半空，水雲錯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耿直重創了。
那一擊是怎麼穿透黑水盾的防禦，落在自己身上的？直到昏迷的一刻，水雲錯依然沒想明白。
這邊水雲錯倒下，耿直也落在了黑水海洋當中，卻並沒有沉沒進去。
誰看到過羽毛沉入水中？
腳尖輕輕在黑水錶面一點，耿直的靴子上立刻冒起青煙，好在他已經借力彈起，輕鬆的落在了黑水之外。
黑光一閃，蒼老黑袍人縱身躍起，凌空接住了水雲錯。
落下的同時，他轉身看向耿直道：“閣下好大的賭性啊！”
“這不是賭，是計算。”耿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打架不只是比誰的拳頭大力氣足，也要比智商的。”
“什麼意思？”水孤鸞驚訝的看着局面反轉，明明應該高興，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爲她愕然的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懂這一戰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佔據了絕對優勢的水雲錯竟然被破開了黑水功，受到重創。
明明即將遭遇滅頂之災的耿直竟然反敗爲勝。
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蒼老黑袍人說的賭性，耿直說的計算又是怎麼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明明第一擊無功而返，耿直的第二擊看起來只是快，威力甚至不如第一擊，又怎麼可能破掉黑水功的防禦呢？
還是蒼老黑袍人的話給水孤鸞解了惑。
“第一擊威力狂暴，卻是虛招；第二擊看起來除了快沒有其他優勢，纔是實招。第一擊看似不顧一切，卻是爲第二擊做嫁衣；第二擊看似無用之功，卻瞄準了之前製造出來的縫隙製造致命一擊。虛虛實實，真假莫辨，連我也是最後一刻才發現你的真正目的。”
“老人家年紀雖然大了，眼力還真是不錯。”耿直笑了笑。
水孤鸞恍然。
仔細想想，第一擊那麼狂暴，轟擊在黑水盾上不可能一點波瀾都不生出。
偏偏黑水盾直接擋下了第一擊，令得水雲錯輕敵，令得她絕望，甚至連蒼老黑袍人都被騙住了。
可真正讓耿直擊傷水雲錯的並非是第二擊，而是第一擊。
第一擊看似被黑水盾擋下，內中的雷霆之力卻深入震盪了黑水，令得每一滴黑水之間動盪分離，出現了一絲的裂隙。
這次給了第二擊冰雷疾撕破黑水盾防禦的機會。快疾絕倫的冰雷疾在黑水還來不及從雷霆震盪中恢復過來的瞬間，撕開防禦最薄弱的地方，給了水雲錯一個大大的“驚喜”！
“你很強，很有前途，可惜了……”蒼老黑袍人緩緩將水雲錯放下，示意另外兩個黑袍人過來看護，這才緩緩的道。
“怎麼？”耿直似笑非笑的看向對方。
“方纔那兩擊應該是你的殺手鐗了吧，的確很強大，強的不像是一個武師能夠掌握的武技，當中融合的感悟力量更是驚人。尤其是你的第二擊，快的令人驚歎，如果我沒有防備的話，恐怕也無法抵擋。可惜你的殺手鐗已經暴露在我的面前，那就沒有任何機會了！”蒼老黑袍人道。
“是嗎？”耿直呵呵一笑，“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蒼老黑袍人道：“爲了表達我對你的敬意，我會全力以赴的。”
一邊說着，他身上的黑袍緩緩脫落，露出了一個略微佝僂乾瘦的身影。
從外表看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老者，丟在人堆裡甚至無法再找出來。可在他的身上卻散發出一股陰冷無比的氣息，令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一條毒蛇！
水孤鸞一看到老者的身影，渾身巨顫。
“耿直，你快走！”水孤鸞忽然叫道，“他……他是水家的供奉冷老，根輪境三階的武宗，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武宗我也擊敗過。”耿直依然不退。
水孤鸞急道：“冷老和之前那兩個武宗不一樣，那兩個是剛剛突破根輪境的，冷老卻是在根輪境中浸淫多年的強者！你不要逞強，快走！”
耿直依然不動。
冷老則是嘿嘿一笑道：“孤鸞小姐，難得你離家七年還認得我這個老頭子啊……你讓他走？他如果敢動一步，我就從你身上撕下一塊肉。我想這位小朋友應該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吧，你覺得他忍心讓你受苦嗎？”
水孤鸞顫聲道：“冷老，你爲何要這樣？”
“爲何？”冷老幹笑一聲，笑聲裡說不盡的苦澀，“你可知道我最喜歡的水家娃娃是哪一個嗎？”
水孤鸞沉默片刻道：“梅笙？”
“沒錯……我從小看着梅笙長大，最喜歡那個娃娃。她小時候漂亮的如同一個瓷娃娃，我一直無後，總把她當成我自己女兒一樣喜愛。”冷老的聲音蒼涼而陰冷，“可是我的女兒……她卻在七年前被你給毀了！”
“我也不知道會害了她！”水孤鸞道。
“你不知道，就說明你沒有錯嗎？”冷老惡狠狠的道，“梅笙的死難道跟你無關嗎？”
“我……”水孤鸞的眼中緩緩淌下兩行清淚，“我跟梅笙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如果知道那會害了她，我一定不會離開的。”
“可你還是離開了！你離開了，天高海闊任你翱翔了，梅笙卻要頂替你嫁給那個人渣，被他沒日沒夜的折磨，最後不堪屈辱的自盡！”冷老冷聲道，“如果不是你，她怎麼會死！”
水孤鸞無言以對。
水雲錯這樣想她理解，連冷老也這麼說，難道錯的真是她嗎？難道她真的是造成水梅笙死亡的罪魁禍首嗎？
就在此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來。
“放屁！放臭屁！簡直臭不可聞！”
插話的是耿直，一邊說還一邊捂住鼻子，似乎真有人剛剛放了一個臭不可聞的屁。
“小子，你說什麼？”冷老那雙如同毒蛇一樣的眼睛盯過來。
“我說你放的屁臭不可聞啊！”耿直揮手在鼻子前面扇着，“雖然你們之間的恩怨究竟如何我不是很清楚，可我非常清楚一件事。”
他指了指被水雲索捆住的水孤鸞道：“我清楚的是，水孤鸞是我的師姐，我相信她的人品，我相信她不會害任何人！”
“你懂什麼！”冷老怒道。
“我不懂，所以我也不打算懂。我現在只想用武力來證明我對水師姐的信任。老頭，不管你是誰家的供奉，在根輪境呆了多少年，來吧，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實力！”耿直沉聲喝道。
武師挑戰武宗，聞所未聞，卻在耿直身上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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