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一道長?
沐風迅速想起了神龍不見首尾的麻衣老道,果然,走到外面一看,這個老道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望江樓。正盤腿坐在最高一層的一座涼亭內,對着滾滾東去的江水拉他那破舊的二胡。
“沐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聽見沐風的腳步聲,老道擡起頭來,高深莫測地淡淡一笑。
“是啊,我們又見面了。”
沐風走過去,在麻衣老道對面席地而坐,“道長,仙劍門雄霸大千世界,拿到了大寂滅劍譜,你還不找個地方潛伏起來暗暗修煉,反而到處行走。難道,就不怕被仙劍門的人再追上來麼?”
“哈哈哈,不怕,九指黑妖那個魔頭一天沒死,任平生就不會再找到我頭上來。”
麻衣道長笑笑,放下手裡的二胡,看着滾滾東去的江水,突然說道:“沐公子,你知道麼,你很像一個人?二十多年前,我和他在這裡相會,就像我們現在這樣面對面坐着,徹夜長談。”
“誰?”沐風有些意外。
“一個滿腹經綸,心胸似海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沐淵。”
麻衣老道有意無意地多看沐風一眼,似笑非笑地接着說道:“你們的身影,很像,一樣的挺拔。可惜,你雖然氣質過人,有志氣,有風骨,但和他相比,起碼差了一百倍;你的學問雖然也不錯,但還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什麼,沐淵?”
沐風大吃一驚,大聲追問,“道長,你認識家父,是他的朋友?”
“說不上什麼朋友,一面之緣而已。”
麻一道長笑笑,接着說道:“塵世間的恩恩怨怨沒完沒了,與其懵懵懂懂地度過一生,不如走遍天下,一心修煉問道。傳承了千年的香山學宮雖然仍然大氣磅礴,但早已不是修心養性的聖地。沐公子,你和我們仙門有緣。不如,乾脆跟我遁入仙門,修煉我仙算門的仙算神通。預測天下大事,推算上下億萬年變化,如何?”
“道長,很抱歉。”
沐風搖了搖頭,“億萬年太久,我只爭朝夕。我本是一貧寒書生,對我來說,讀書纔是根本。仙道飄渺,與其花費畢生的精力去苦苦尋覓,還不如尋一處清淨的茅廬,泡一杯蒸氣嫋嫋的山茶,細細品讀一本古書實在。再說,就算拜入仙門,有朝一日仙算神通大成;但明明預測到了自己和親人的命運,卻沒有能力去改變,那豈不是更加痛苦?”
“哈哈哈,好,好,好一個億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見沐風委婉地拒絕,麻一道長也沒有勉強,眼看一個店小二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哈哈一笑,立身而起。直接從欄杆上一步跨出去,身形一晃就不見蹤影,唯獨飄渺的聲音從雲霧中傳來,“桃花運到,桃花劫來,時來運轉,什麼是命,什麼是運?”
桃花劫?
沐風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神龍不見首尾的麻一道長,給他帶來了更多的疑惑。就像滾滾東去的滔滔江水,剪不斷,理還亂。
不知爲何,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個個年輕女子的身影。善解人意,溫柔如水的雙兒,冰清玉潔,人情淡漠的沐青靈,自稱江陵將軍夫人的黑衣女子,還有看起來出水芙蓉般水靈嫩白,卻總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如水麗娘……
“咦,剛纔那個算命的老道呢?”
在沐風失神間,店小二迅速走了過來,看看除了沐風外空空如也的涼亭,疑惑地揉揉眼睛,“這個臭老道,身上一文銅錢都沒有,趕出去後又偷偷跑了上來。奇怪了,剛纔明明還看見他坐在這裡的,怎麼一下就不見,藏到哪裡去了?”
店小二疑惑地找來找去,連塔頂上的瓦片和欄杆下方都找過了,還是什麼都沒有。打着算命名義闖進來的麻一道長,彷彿一下子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了。最後,實在沒轍了,只好鼓起勇氣問盤腿坐在地上的沐風,“這位公子,請問……,請問剛纔那個算命的老道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算命老道?他來了嗎,又走了麼?”
看着找得滿頭大汗的店小二,沐風笑笑,慢慢地站起來。
“呃……”
聽他這麼一說,一向機靈的店小二都有點發愣。
今天也不知撞了什麼邪,幹什麼似乎都不順。一大早的,正在忙着擦桌子,結果不知從哪裡突然衝出一個算命的老道,拿起自己的手就說給自己算命,說什麼自己今天有血光之災的。
好不容易把他趕了出去,沒想到,老傢伙一溜煙就直接跑到樓上了。等到自己一層一層找上來,累死累活地爬上最後一層後,還來不及抓住老道出一口惡氣。結果,眨了一下眼睛,老傢伙就不見了,怎麼都找不着。
無奈之下,只好不怕丟臉,鼓起勇氣問沐風。結果,得到了這麼一句讓人快要抓狂的答覆。
“得了,都是瘋子,惹不起還躲得起,還是趕緊幹活去吧!”
店小二迅速反應過來,人也不找了,轉身就走,只是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不久,就給沐風端了一瓶酒,一壺上好的龍井茶上來,轉身離去。
“這店小二年紀不大,不過,看起來還挺不錯!”
看着店小二遠去的背影,沐風笑笑,看着遠方的景色,慢慢品嚐蒸氣嫋嫋的龍井。
和所謂的美酒相比,他更願意喝茶。在這高高的塔樓上,泡一杯上好的熱茶,一邊慢慢品嚐,一邊欣賞江陵城的景色,別有一番滋味。遙想當年,母親和父親依偎着一步一步登上來,站在這最高一層遠望天邊的山水一色時,肯定一臉幸福。
想到從小相依爲命的母親,沐風心裡暖暖的,想到她的病情,又不由得多了一絲憂愁。
失神間,突然,樓下傳來了一陣怒罵和廝打的聲音,夾着幾聲慘叫。很快,一羣人就氣勢洶洶地走了上來,正好向自己所在的雅座走來。爲首的一個年輕人目露兇光,手裡拖着一個血跡斑斑的人,不是別人,赫然就是轉身離去不久的店小二。